舒曼把手里的案子都看完以后,觉得脖子有点酸,一抬头,就看见沙发上睡着的男人。
她在柜子里找了一条毛毯,轻声轻语的走过去,给他搭上了毛毯。
她知道韩馀清最近很累,每天总是有处理不完的事情,书房里的灯会开到很晚。
有一次她半夜起来喝水,就看到书房的灯还在开着。
可即使这样,他每天还是按时回家,陪她一起吃饭。
即使睡着了,他眉头还在紧蹙着。
她的手轻轻抚上了韩馀清的脸,替他抹去眉间的不安与焦躁。
他睡得很沉,舒曼摸他他也没有反应。
韩馀清睡着的时候很乖,嘴巴没有张开,睡姿没有不端正,呼吸平缓。
其实舒曼挺担心韩馀清的身体,他总是不好好照顾自己,很多次都喝成烂醉如泥,不按时吃饭。
所以舒曼要求他每天准点回家陪自己吃饭,看似是撒娇,实则上还是心疼韩馀清。
她也靠在韩馀清肩膀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韩馀清已经在看书了,她还靠在韩馀清肩头。
舒曼“怎么不叫醒我?”
“睡一会吧,最近事情太多。”他抚上她的额,轻声说。
“我过两天要出差?”舒曼开口。
“去几天?去哪?”
“去W市,大概一个星期吧。”她伸了伸懒腰。
韩馀清没说话,心里有点沉,新婚后这是他俩第一次分开。
晚上,两人在外面随便找了一家面馆吃了碗面。
回家了,舒曼打开门,换鞋的时候,韩馀清从她身后抱住,低喃:“嗯,今天晚上来一次?”
舒曼低笑,调侃“舍不得我走?”
“嗯”。
他老婆要出差,他怎么能不想。
舒曼转身给他抛了个媚眼,“小女正有此意。”
说完她就吻上了韩馀清,男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衣服脱了一地。
两人急匆匆的从门口亲到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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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舒曼就坐了最早的航班走了。
韩馀清坐在办公室里,看这几年公司的盈利报告。
突然他电话屏幕亮了,是舒曼发来了短信“平安到达,勿念。”
韩馀清对着屏幕,轻轻一笑。
女人身上的香气还留在他身上,他有些眷恋。
仅仅几个小时,他就想她了。
Lisa推开门进来:“韩总,老爷子中午叫你回家吃饭。”
“嗯。”
Lisa给韩馀清低了一份文件:“这是最近的行程,您看一下。”
韩馀清低头扫了一眼,满满当当的。
这样也好,想她的时间就会少一点。
中午下班,他开车回了韩家大宅,一推开门就看见了沙发上的老爷子抬头张望着什么。
“爷爷,我回来了。”
老爷子没答话,笑容满面的拼命往他身后看。
韩馀静已经把一切都告诉老爷子了,老爷子本来就挺喜欢舒曼的,现在看到舒曼对自己的孙儿这么好,他这心里是怎么也讨厌不起来舒曼的。
可满心期待了半天,都没看到孙媳妇的身影。
老爷子有点瘪嘴……手里剥好的橘子扔在了桌子上,笑容全无。
看到一整个剥好的橘子和橘子皮和在一起凌乱的扔在桌子上。
韩馀清嘴角抽抽,人上了年纪就爱闹脾气?
“舒曼呢?”
“她出差了。”
韩馀清迈着大步走向老爷子,坐在他身旁。
老爷子双手抱着肩膀,动了动唇,还是没说话。
其实爷俩能这样心平气和坐在一起的机会不多。
原来他拼事业顾不上身后的人,现在他退居二位了,才把原来没看清的事情看的透彻了些。
岁月不仅在他身体上刻下了沟壑,也在他心里留下了印记,人是要服老的。
当年的丧子之痛和前些年韩馀清受伤的事情,他早就没了年轻时的那份冲劲儿。
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老天爷能善待韩馀清和韩馀静。
这两个孩子是真的不容易。
韩馀清把他老爷子在茶几上的橘子捡起来,掰了一瓣不由分说的塞在了老爷子嘴里。
“甜。”他冲老爷子挑眉,扬起嘴角。
许是嘴里塞满了橘子,老爷子没吱声。
“甜吧。”他用肩膀去碰了碰老爷子的肩膀。
像个痞子。
老爷子咽下去后不作声色的点了点头,往后靠了靠身子。
“老头儿,下次让你见见我媳妇儿。”韩馀清嘴里也塞着橘子,说的含糊,却笑得开怀。
老爷子扭头看韩馀清,晃了一下神,他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的韩馀清了。
这孩子太早熟,很少表露感情,可这样的他,才真的像个大男孩啊。
想着想着,猝不及防中嘴里又被塞进了一瓣橘子,老爷子呛了一下,气的拿起身旁的拐杖打韩馀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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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曼去W市的第三天晚上,韩馀清下班回家的时候看到了电视上的报道。
W市全面爆发了一种新型传染病,传播速度极快而且传播途径极广,空气就可以传播,为了防止更大范围的感染,W市已经封城了。
男人呆呆的杵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盯着电视屏幕。
就在这一分钟都不到的时间里,他突然从无神论者变成了一个虔诚的信徒。
这一次,他才懂得了那些信徒的心思。
未知苦处,不信神佛。
儿时他失去父母的时候,他没求过神;四年前遭遇那一场变故,他也没求过神。
可这次,他求神了。
所以老天爷,如果一定要有点磨难,那都给他,别去为难舒曼。
韩馀清两手握成拳,大拇指来回摩挲着中指的中节处。
他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他手心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这时,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了。
“韩馀清。”
是舒曼的声音。
她站在病房的窗户旁,身上已经换了病号服。
蓝白的病号服加上最近的治疗,她憔悴的很。
“嗯。”他突然不想让舒曼说话了,他想让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
就像薛定谔的猫,只要不把话说完,就好。
“你看新闻了吗?”她说的很平静。
“嗯。”
“我感染了。”她声音没多大的变化。
可电话那端传来稀稀窣窣的呼吸声还是出卖了她的冷静。
“你知道的,这个病还没有出来有效的治疗方法。”
“你想说什么?”男人攥紧了拳头,咬牙才说出这句话。
“馀清,如果我要是走了,你怎么办?”
舒曼低头看自己的胳膊,她胳膊上都是细细麻麻的针眼,最近扎了好多针,可能一辈子要扎得针,她这几天都扎完了,整个胳膊黑青黑青的,看着怪瘆人的。
“舒曼,你别给老子瞎想,老子还想让你给老子生个一儿半女,老子还没带你全世界环游呢,老子还没告诉你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
舒曼扯了扯嘴角,笑了笑。
“怎么着,我就是您的生育工具呗。”她努力让自己幽默点,显得不那么憔悴。
“舒曼,你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你想做什么都行,我只求你努力活下去好吗?”
舒曼的上齿咬住了下唇,拼命不让眼泪流出来。
她匆匆对电话说了一句“护士来打针了,挂了。”就把电话挂掉了。
她要怎么说自己有多想他,有多想和他一起过日子,一起生孩子,一起旅游,一起做很多很多事情。
但她什么都没说。
她把电话递给旁边病友的家属,家属穿着厚厚的防护服,戴着口罩护目镜,接过来手机以后细细的给手机消毒。
舒曼一言不发的坐回自己的病床。
她抬头望天,发现又是一个圆月。
这里距离B市有一千五百多公里,他看得到的月亮像这里这么圆吗?
她蜷缩着身子,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