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云摸摸前额,无可奈何地咳嗽了一声。
“我在想,连疯子也是有情的,对吗?”
龙正珊又笑了,那是足可以把安心云熔化了的火热的笑,他急忙抽出压在她纤腕下的书本,盲然地翻动着。
有人说,爱来的时候满身光彩,爱走的时候一身是伤。有人深陷于情无法抽身,有人为挽留抛弃自尊。有的人明明可以自己闯,却要仰仗他人,有的人一生败给了自己的弱点。
爱情和黄河堤岸一样,一旦决口,汹涌澎湃,一泻千里,便谁也阻挡不住,尤其是在一个女孩子主动地一往情深的情况之下,男人会象一只被浓烈花香诱引着的蜜蜂,不管死活,只管拚命鼓动双翅飞过去。龙正珊考试前夕,两人间过分亲密的流言,已象巨雷一样的把整个公司三十二层大楼都撼动起来。安心云已看出了对他不利的气氛,在公司担任机要秘书的李德金,就曾借着通电话的当儿,用恰恰使他可以听见的声音大声喊:
“总经理小姐到外国手续麻烦你了,什么,男朋友?那小子吗?标准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立刻改用一种唯恐怕不被说服的声调叫道“我怎么能有资格,我去外国只是考察,只是考察!”
安心云连头都不敢抬,但他可以察觉出来以李德金为首的所有的眼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他手心的汗顺着笔杆往下流,现在他才体验到和一个十分有钱而又十分漂亮的女孩子恋爱,等于孤舟驶进了满是险恶暗礁的狭长水道。在他担任家教之前,李德金是最有希望和龙正珊结婚的人选。他不但是总经理最信任的内侄,而且龙正珊也最喜欢和他在一起,所以他的愤怒比其他任何一个单身汉都要强烈。失败给任何人都可以,只有失败在学识、地位、金钱、前途什么都没有的安心云的手里,使他感到一种无地自容的羞耻,如果我们了解自己,在面对质疑,面对他人强加的标签时,我们就能更好的从容面对,更好的防御流言蜚语。但是谁也不是圣人。
“我得不到她的话,”李德金向自己保证,“没有人可以得到她”。
忽然间,龙正珊在办公室出现了,在大家还没有来得及惊讶之前,她已走到安心云身旁。
“我爸爸叫你去。”
“总经理吗?”
“嗯。”
“叫我有什么事?”安心云不安起来。
“到时候你会知道的。”
“安心云,”李德金吊起嘴角在一旁笑道,“你应该去,我想你真要时来运转了,一个人只要处心积虑做一件事,定可以达到他的目的。总经理如果看上了你这个女婿,你岂不人财两得吗?以后只要不露出狐狸尾巴,就有你享的福,到时候别忘了我们这些老朋友!哈,哈,哈!”
龙正珊连脖子都红起来,她轻蔑地向着李德金喊:
“你嘴上干净一点,花花公子,要不要我送你一刀草纸。
“我说的都是真话呀!
“我们走,安心云”
“安心云”和“我们”两个字从龙正珊艳红的小口吐出来,把李德金的神经系统刺激得几乎马上崩裂,但他已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了,所以他只用鼻子在他们背后嗤出一点很小的声音。
走到总经理室,龙正珊乳燕一样地投向她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