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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的深海市,一如它的白天一样繁忙。路上,人们行色匆匆。年轻人呼朋引伴,路边的夜宵摊上,炉火呼呼,到处是炒菜的香味。一箱箱的啤酒被人们打开,喷着泡沫倒进杯子里,或是口腔里,引起比炉火更热烈的欢呼声。
老秦刚下夜班,骑着他那辆老式自行车,在人行道上慢悠悠地往前进。夜宵摊上传来的香味,让他想起自己好久没有给家里人下厨了。作为一个深海男人,一手好厨艺是他的标配。可惜啊,工作总是这样忙,这几年都是妻子刘英操持厨房。他想着,等单位空闲些,请个年假,带妻子儿子出门去旅旅游。再和领导商量下,换个轻松点的工作,至少不用老是夜班。这样,妻子、儿子就可以吃到自己的手艺了!嗯,就这样打算,回去跟妻子商量一下,大主意还是要让妻子来拿嘛……
马路中间,有辆画着四个圈圈的小汽车,歪歪扭扭的开上来,突然车头一扭,越过花坛冲向老秦。路人都来不及惊叫,一道身影突然跳起来扑向老秦,抱住老秦摔倒在地,快速的滚向外侧,猛撞在马路牙子上,红色的血慢慢渗开来。
小汽车继续以势不可挡的气势,从老秦的老式自行车上碾压过去,向着夜宵摊那些惊叫着跳起来的人开去,乒乒乓乓的撞倒一堆塑料桌子、凳子,最后一头撞在墙上。
“哎呀!汽车撞人了!”
“报警!快报警!”
“嘁!我早打过电话了,看到没有?我有手机的啊!”
“大家说,急救车要叫吗?”
“叫急救车要付钱的!你付啊?”
“看看那血啊,啧啧啧!”
“……我付就我付!就当今天麻将白赢了!做好事,财神爷会保佑我的!”
“那个男的死了没有?好像是本地人,可怜哦!”
周围迅速围起一群人,在他们的窃窃私语中,警车、急救车鸣叫着赶到,又急匆匆的呼啸着离开。恢复平静的马路花坛下,孤单单的躺着一只粉红色的凉鞋。
老秦觉得自己好像在云中漫步,晕乎乎又轻飘飘,想喊,又喊不出来。慢慢的,他终于看到了一丝白光。白的,怎么都是白的?
他听到妻子激动的喊起来:“医生!医生!医生快来啊!我家老秦醒了!”
老秦想说话,喉咙里只发出几个单调的“啊啊啊”。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在医院,没等他思考,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走进病房,老秦只觉得好吵,好乱。
当病房重新安静下来,老秦挂上了新的药水,他望着自己吊高的左腿,完全想不起晕倒前发生些什么,只记得自己在路上骑着车回家。妻子刘英告诉他,一辆小汽车从后面飞过花坛撞向他,是有人及时把他扑开,要不然,就和那辆自行车一样,摊在地上粉身碎骨了。腿,是扑下来时落地过猛而受伤的。除此以外没有别的伤口。
老秦心说,还好,还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看到妻子的脸色沉沉,既有高兴,也夹杂着担忧。
“没事了,我养养就会好。”老秦安慰着妻子刘英。
刘英坐在老秦身边,望着老秦还有些泛白的嘴唇。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个心很软的好人,怕接下去说的话会让老秦难过。
刘英轻声说:“那个救你的人,是个孩子,年轻轻的,女的。”
老秦觉得头好晕,声调发抖的问:“她,她为救我,死了?”
刘英摇头。
“残疾了?”
刘英继续摇头。她看着老秦慢慢的说:“没死也没残,就是醒不过来,俗话叫植物人。”
老秦的心一抖,这比死更惨啊!老秦叹口气,说:“仔细说说啊,仔细说。”
车祸发生后,警车第一时间到达。现场有三位伤员,小汽车里醉酒驾车,撞墙撞晕的肇事者,路边伤了腿部晕过去的中年老秦,还有一个垫在老秦身下,同样晕厥的年轻姑娘。三人全部被送到医院后,警察先通过肇事车辆找到了司机的父亲,又通过车底下碾破的公文包通知了刘英。但是,唯一年轻姑娘,她身上没有任何证明,现场没有包,没人认识她。除了晕厥不醒,她全身没有异常。警察根据她的穿着,认为极有可能是来深海打工的外地人口。
好在肇事司机的父亲是个富一代,根据警察的讲述,当机立断给昏迷中的姑娘缴了一大笔医药费,使得她可以继续躺在医院里治疗。
老秦沉默了三天。
第四天,老秦自觉已经好转,提出要去看看那个昏迷不醒的姑娘。刘英推着轮椅,来到六楼的病房。
病房里静悄悄的,挂着的营养针滴滴答答的往下走。管床护士说她虽然一直没有苏醒的迹象,但身体各处检查都没有问题。
“什么时候才能醒呢?”老秦问。
“这可不一定。也许明天,也许一辈子。”护士说。
“……”一辈子啊!老秦想。这个看起来比他儿子都还年幼些的小姑娘,可能会一辈子都这样躺着,生不如死。是为了救我!都是为了救我!
老秦问护士:“她的医药费还够吗?”
护士说:“钱倒是还有,”护士看看病床,对老秦夫妻说,“就是病人老是躺着,如果没有人护理擦洗容易生疮,时间长了还得给她按摩手脚,要不然,就算醒过来也废了。”
回到自己的病床上,老秦一直不说话。他看着刘英欲言又止,只是继续沉默。周末,实习工作的小秦来看父亲,看父母对坐愁城。
小秦建议说:“目前还没有找到她的亲人,要不然先给她找个护理工?”
刘英担心万一对方亲人讹上他们,老秦说:“我不怕讹,我怕晚上睡不着觉。何况讹不讹的,都是没影的事。”
刘英说:“那,请护理工,还不如我自己来。反正现在我也是天天跑医院。”
没有决定时,大家都顾虑重重。一面是歉意愧疚,一面是害怕担心。一旦决定面对责任,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也就有了坚持的原动力。
刘英在居委会里请了假,每天上半天班,中午给老秦送饭,送到就去六楼给昏迷的姑娘擦洗身体。擦洗时才发现,昏迷快有一周,她竟然没有出现屎尿横流的情况,护士啧啧称奇。
“那也得擦擦,天气这么热,不擦多难受,躺着也得舒舒服服的啊!”刘英边绞干毛巾给她擦脚,一边说着。
“这姑娘长的清清秀秀的,皮肤又粉又嫩,多好看啊!”护士长说。
刘英一面收拾毛巾衣服,一面对护士长说:“我听说躺长久的人要常常按摩手脚,这该怎么个按摩法?”
护士长惊讶的问:“你们并不认识,真打算长期照顾她?”
刘英回答说:“是啊,我觉得,这孩子也许那天就能醒过来。”
“那行。你到护士台来,我让小吴护士教你。”
刘英连声道谢,跟着护士长离开了病房。一会儿又和一位年轻的小护士推门进来,在小护士的指导下,刘英笨拙的学着按摩。
“来,把她的手轻轻托起来,用双手轻柔的搓动病人的手臂。对,就这样,继续向下。用你的手握住她的手指,帮助她动动手指……”
恍惚间,刘英觉得自己的手指被牢牢的抓住了,就像人们逗弄婴儿的小手时一样。她抬起头,看到微微闪动的眼睫毛,一双眼睛突然睁开,撞进了她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