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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牌位

续断录 慕战子cjh 3067 2024-07-06 16:29

  相传,这世间有一个极其隐秘的空间,活人进不去,能进去的只有空间守护者的灵识以及人魂。但人的魂魄也不是随随便便想进就能进,据说要有机缘才能寻到进入此空间的路。这个神奇的空间看似星空,却囊括了世间万物万灵的起、承、转、合。

  当下,一位白发苍苍的持杖老者站在星空下的一块站台上,仰头望着一颗星。那颗星正慢慢挪动,移动的轨迹像条无限长的尾巴缀在那颗星的后面,竟然一点也没有散去。

  那明明只是一颗星,可老者的眼里居然映出鲜活的画面——“慈母欧英华”几个字匆匆而过,一只手闪过,纤长的手指刚好遮住了后面的字。老者的嘴角慢慢勾起,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一个月前。

  “缘断难续,骨断可续。”电视里传出主持人的声音来,“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主持人小鹿!今天要介绍的药材——续断,因能‘续折接骨’而得名。据《本草纲目》记载,续断,亦名属折、接骨、龙豆、南草。味苦,性微温,无毒。主治刀伤、痈疡、折跌,能续筋骨、止崩漏。老一辈常说‘补肝益肾治腰酸,强筋健骨选续断’,说的就是它,续断属多年生草本……”

  “呼噜——呼噜——”

  公交车上,尚未睡饱的乘客进入补觉状态,精神饱满的乘客低头刷着手机,也有戴着耳塞听歌的,总之满满当当一车子的人,几乎都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最靠近电视机屏幕的单人椅上坐着一个纤瘦的少女,头上扎着高马尾,脸上戴着口罩,只有两弯标准眉和一双微闭的眼露在外面。她左手揽着自己怀里的背包,右手搭在行李箱上,手腕偏上一点的地方贴着一片创口贴。

  时值清晨,不到六点半,东边的霞光正卖力地一点一点将旭日拖到人们的视野里。约莫半个小时后,公交车上已经没几个人。那少女将包背在胸前,右手拎着行李箱下了车。她一抬头就看见离站台不远的门牌石上,赫然刻着“X市工商大学”几个大字。

  “来报到的新生吗?录取通知书看一下。”门口的保安声音洪亮,脸上的笑容透出几分对新面孔的善意。

  少女没有说话,从背包里抽出一张平整干净的纸递给了保安。

  “左却,外语学院,日语系。”保安一边念一边确认,确认完身份将录取通知书递还过去,“同学,外语学院的报到点在四号教学楼,往里直走,走到三岔路口往右走一段路就可以看见了。”

  少女点头致谢,跨进了校门。

  道路边种有木芙蓉,九月尚是花期,大朵大朵的红花缀在枝头。再往前走,只见一株高大的雪松长在直径四五米的花坛里。

  抬眼望去,雪松的左侧是男寝大门,右前方是食堂,食堂前有一个广场,沿着广场走到尽头,能看见左边的女寝大门和右边的二号教学楼。

  教学楼前种着石榴树、樱花树和山茶花树,但行道树是二三层楼高的香樟树。两排香樟树开辟出来的这段路的尽头正是保安所说的三岔路口,路口正前方坐落着一幢五层楼。

  右拐出去后,果然能看见“4号”教学楼。三号楼靠右,四号楼靠左,两栋楼的第二层之间架着一条回廊,回廊下方的正中间就是大门。

  左却拎着行李箱迈进大门,无意间看见一颗血红的鱼形坠子,不过那坠子的主人很快就与她擦肩而过,跨出了门槛。

  报到之后,左却拿着一张写了寝室楼号的小纸条一路摸索着找到了宿舍。房间格局是上床下柜,一总四张空床铺,外加一个阳台。她找到自己的床铺后,率先把衣柜擦干净了,然后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将其小心翼翼地安置在柜子里,才把包裹在外面的厚实的绸布撤下了。

  里面居然是一块牌位!

  左却用手轻轻摸着牌位,语气极其温柔地打了声招呼:“我们到了。”说完她就合上了衣柜,摘了口罩,开始爬上爬下地擦洗床铺和书柜。

  等她收拾得差不多了,三个室友拖家带口、相继到来。家长们互相寒暄,仅仅二十平米的房间里热闹非凡。跟几位室友互通名字后,左却不动声色地重新遮好衣柜里的牌位,装进包里离开了。

  到了楼下,她手里捏着一张刚从背包侧兜里抽出来的满是折痕的A4大小的传单,略扫了一眼,就将它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谁知,大半个月后,那张传单又被人塞进了寝室里。

  这是军训结束的当晚,星月高悬,夜风习习。左却独自在宿舍预习功课时,有人从门缝里塞进来的。起初她并不知道是传单,所以特地过去捡起来,打开门探了一眼,只见一个左耳戴着红色耳钉的女生正往隔壁寝室的门底下塞。

  看见左却探出头来,她立马笑容满面,宣传道:“同学,放假了,出去放松放松吧!诗人崖风景不错,远离尘嚣,空气清新,本地人最喜欢一大家子一起去那里玩啦!真的特别适合你们大一新生去,可以了解到不一样的X市哦!”

  左却低下头仔细过目手里的传单,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中秋夜,国庆节的凌晨,月光自西边撒照人间,诗人崖山路漆黑。左却左手握着手机打光,右手撑着一截干木棍奋力地向上攀登。

  她来了,但并不是别人口中不错的风景吸引了她,纯粹是因为塞传单的那人口头证明了这个地方适合一家人游玩,所以她带上牌位专程来了。

  自古以来便有传闻说,鬼见了光就会灰飞烟灭,况且她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一块牌位站在诗人崖赏风景,双重考量之下最终选了这么一个时间点。

  月亮在慢慢走动,空中的云朵随着秋风飘忽不定,山间虫鸣不断。

  抵达顶点之后,左却解开绑在腰间的外套,将其垫在一块远离山泥的石头上才面朝东方安心坐下,从包里拿出牌位小心谨慎地立在身旁。

  她仰望着天空,说道:“要是星星再多一些,是不是有点像我们家屋后摘杨梅的那个山顶?”

  山里静谧无比,偶尔能听见一两声早鸟的鸣啭和灌木丛里某类生灵刮过叶子的窸窣声,唯独没有答话声。

  她转过头注视着那块牌位,说:“总有一天我会给您一座坟,到那时候,我就可以去找神婆了。”

  就在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又一个人登上了诗人崖。不过,那人一点也不关注天边的白光和山间的景致。

  左却察觉到脚步声,下意识将牌位遮好了,佯装成一个赶早登山的普通背包客一心赏景,实际上却用余光打量着来人。

  来的是位壮实的中年大叔,恰巧也是形单影只。当左却注意到那大叔手里拿着刀和绳索时,她假装看够了景,拾起牌位准备下山。

  谁知她才刚站起,连外套都没来得及捡起,那大叔竟疯了一样朝她跑来,教她躲避不及。

  她心想这是霉运又来光顾,才让她好巧不巧在这山上碰到了一个疯子。既然是疯子,就算把这些年读过的书都搬出来跟他沟通想来也是没什么用的。

  好在那疯子并没有一上来就捅刀,看上去倒像是想把左却五花大绑,带把刀子唬人用的。

  左却单手抱着牌位,左右闪躲。那疯子见她这般灵活,竟丢了东西腾出双手来抓她。二人推搡间,牌位从左却手里滑落,被那疯子无意撞飞,猛地朝着山崖下跌去。

  左却竟然猛地推开那疯子,不带一丝犹豫跳下山崖。疯子见状忙伸出右手去拉她,却扑了个空。

  功夫不负有心人,左却终是成功抓住了下坠的牌位。她还特意翻了个身,使自己的背朝黄土面朝天。

  耳边的风呼呼不断,她只听见耳边飘过一句话:“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您再一次粉身碎骨!”

  疯子趴在悬崖边看着这一幕,整个人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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