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气急败坏拼命挣扎,沈振中死死钳着他,他哪里能甩开沈振中,“你瞎了,拉的什么偏架,她手上有家伙,都把我都打成这样了。你拉着我,让我白白挨打?你是看上这个黄脸婆了?”
沈振中辨认出了榔头的来历,心里一沉,面不改色,转为呵斥李大嫂,“把榔头给我!”这一句话里他添加了精神催压,李大嫂老老实实地递了给他。一送一接的工夫他做好手脚,掌心暗自用力,榔头带木柄碎的七七八八。沈振中摊开手把死无全尸的榔头展示给大家一一过目,随手一把扔到路边,假笑道,“这样的家伙哪能伤人?老李,你的头可真不结实。”
他箍着老李也不动手,只是不让老李有机会还手,李大嫂把握了良机,暴风骤雨般密实的拳头纷纷落下,老李口口声声说谁也不能阻挡他的真爱,李大嫂给不了他真爱,就该老老实实带着孩子腾地方,还敢争钱争房子。
围观群众看得津津有味,现在电视剧里打戏都是花架子,不真实。李大嫂打得精疲力竭,片警小黄气喘吁吁赶来了,被群众堵在外面,好不容易突围进来。李大嫂很有义气,没把她的凶器来源交待出来。
小祥回家后,一阵后怕,连拍胸口。阿毛不以为然,那么丑的人有什么真爱,要不是房子要拆迁了,卖奶茶的能看上他。不但丑,他还傻。沈振中对老李的长相全无印象,不过算计老婆孩子的财产,确实够丑的了。
老李夫妇离婚争产案轰动社区,王阿姨专门来做调解,老李以为占了理,口口声声说婚姻法,惹得那么有工作素养性格成熟的王阿姨都手心发痒。
沈振中特意过来为王阿姨分忧,“我来劝劝他,我最近刚好在看法律和心理学方面的书。”
王阿姨没办法,让沈振中试试,沈振中和老李一对一关在房间里,不要旁人干扰。
王阿姨把耳朵贴在门板上,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不多时,听到确实是老李痛哭失声,王阿姨疑惑,难道听到什么消息,锦绣社区不拆迁了。
沈振中在里面重重咳嗽了一声,王阿姨赶紧端坐回办公桌旁,抬头看见沈振中一手拉开门,一手拍着老李的肩膀,温和地和王阿姨报告,“老李保证不追究李大嫂伤人的事儿,同意把所有财产给李大嫂。李大嫂继续经营烧饼油条店,早餐以后不用换一家去买了。”
小祥终于放下一颗心,“既然给老李催眠,不如让他收了心,还是齐齐整整一家人,原配的多好。”阿毛摇头,“你得到消息晚了,我早去催眠了,过了三两天,效果一消,他又和奶茶店的勾搭上了,到底,不是一劳永逸的法子。”
沈振中受了王阿姨的表扬,仍处于喜悦的余韵中,“哪怕李大嫂肯委曲求全,我也是不肯的。他要他的真爱,就该和过去割的干干净净,和不是真爱的李大嫂一起赚的钱,还是不要带走碍他真爱的眼了。”
老李搬到奶茶店,没两天被赶了出去,也不是白走的,同样战了一场。这一次无义可见,无勇可为,沈振中路过时是挺胸昂头目不斜视。从战略上看,婚姻好比是南京城,易攻难守,更何况出了叛徒,换成沈振中,他会死守城池,人在城在,城亡人亡。放弃抵抗,大开城门迎敌,老李该打。
拆迁迟迟落不到实处,穷疯了的周可爱对着社区公告栏上的公安部悬赏告示,看得如痴如醉。阿毛颇为担心,私下给沈振中打小报告,“你卡得太死,她真会铤而走险,不如我去看着她,抓到通缉犯也好领赏金。”
沈振中鼻子里哼出一声,“通缉犯是退伍特种兵,让你们两块料拿下了,警察能不起疑心?到时候,H城我们都待不下去了。”
阿毛亲热地抱着沈振中的肩膀,“你还信不过我,我自有办法,不会让他们起一点儿疑心。”
小祥捏着嗓子,“到时候你上电视登报抛头露面,哎呦,这不是曾阿毛吗,可找着他了,他还欠我钱没还呢。”
沈振中认真地答道,“既然你闲的发慌,我给你找点事做。社区最近有些项目挺适合你的。”
阿毛暗恨自己多嘴,“我想起来,我有事,帮不了你。”
王阿姨及时推门进来,间接帮阿毛解了围。王阿姨来通知沈振中,他负责的那部分平安志愿者社区巡逻今天起延长一小时。沈振中欢欢喜喜地答应下来,等阿毛小祥一走开,她神神秘秘地凑近沈振中的耳朵,“我跟你讲,你可别告诉别人,最近市里有好几个大姑娘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都长得可漂亮了,高收入高学历。现在消息还不敢对外公布,怕引起老百姓恐慌。咱们接下来每天巡逻可得仔细着,如果有线索要赶紧报告派出所。”
沈振中是王阿姨麾下一员得力干将,唯王阿姨马首是瞻。当晚,他比指定的时间提早了二十分钟出发,左臂套上红袖箍,雄赳赳地沿着指定路线开始例行巡逻。他的气场太强,迎着他投过来的炯炯眼神,老实的路人都对自己起了疑心,纷纷检视自己的言行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他暗地护送了几个漂亮姑娘,跟踪了几个可疑人士,没有任何收获。
在走第二遍的时候,沈振中经过十元店门口,远远看到可爱站在门口,不像是在对月感怀,闹腾劲赛过猴子。她对虚空打出一拳,再飞出一腿,如此周而复始。他来到她身后,发现她攻击的方向正对着瘦骨伶仃的月亮。他抓住她的拳头,往身边一带,她猝不提防,狠狠退了几步,侧过脸,借着月色看清了是他,嘴角绽开上一朵大大的微笑。
“你不睡觉,在这里干什么?”
“等你啊。”
“等我?我还用你等,要是没事儿干,和我一起巡逻。”
“巡逻就巡逻。”
他们虽多有争执,然而超过一小时就散了,因为可爱文斗武斗都不是沈振中的对手。
可爱的人生到目前约分为三段,第一段,她粘着小祥,小祥给她吃的穿的,第二段,她粘着阿毛,阿毛带着她去玩去混,第三段,她粘上沈振中,哪怕沈振中一天到晚地训她。那是在她中考之前,她不粘着沈振中,沈振中也要粘着她,监督着她学习,做卷子。惫懒遇急躁,经常以徒手乱打收尾,两人处得像同桌一样。
两个人同时走上这条规定的巡逻路线,影子一长一短,中间连在一块儿,是可爱牵着沈振中的手,他没有甩开。
可爱得寸进尺,把沈振中胳膊拉低,凑近他的耳朵声絮絮细语,“你记得吗?我马上要二十四岁了。”
“要礼物?想要什么?”认识她二十多年了,她那点儿小心思都是放在水晶玻璃罐里的。
“我是说,我马上超过你了,我是家里年纪最大的。”
沈振中不爱听这话,“你连数都不会算,我哪年生的,你哪年生的。”
“你跟阿毛他们不是按活人的年头算的吗?到我这儿怎么变了,我早等着这一天呢。”
“既然知道自己年纪大了,就该让我省省心。以后这么晚了不要一个人出来,最近市里治安不太好。”十元店门口的灯又坏了,难保遇到了个眼神不济的,真把可爱绑走了。他没把王阿姨的话全盘托出,周可爱又笨又经不起事,他要把一切伤害屏蔽在发生之前。
因他的话,可爱做了一番有利于自己的解读,“你是说,那个通缉犯有可能潜入H城吗?他的赏格有200万,如果让我抓到他,我就……”
沈振中揪着她的有福气的蒜头鼻子,“你就活不到二十四岁了。要钱不要命,你磨磨唧唧咒语没念完呢,人家直接一枪爆头。啧,到时候确实有一份抚恤金可以拿,你又够不着,白白便宜了阿毛。”
可爱甩脱他的手,不服气道,“我叫上小祥跟我一起,还不是手到擒来,奖金两个人均分。”
“别胡闹,通缉犯我给你抓。”小祥哪是赏金猎人的材料,还不如叫阿毛呢。
“你给我抓?”可爱展开葵花似的笑脸,抓着沈振中的胳膊抱在怀里,好像要把那胳膊从他身上揪下来安在自己身上。
“给你抓,所有的钱都归你,不给阿毛和小祥。只要你好好听话。”在夜晚,左右无人的时候,他会变得温柔些,对话比较和谐。时候正好,月色正好,要是此时通缉犯现身就更好了。
转到了白天,昨晚的温柔已经过期了,可爱还没清醒,想着昨晚的对话,吸溜吸溜喝着小米粥。她缠绵缱绻地喝下整碗粥,小祥以为她对小米粥情有独钟,碗一空就再帮她添上一碗,可爱喝到肚子发胀,终于不得不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