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注意着婴灵的动静,婴灵这边默不吭声,怨毒的一双眼睛瞪着可爱,刚才它吃了大亏,估计在暗自积蓄着灵力。
沈振中顺着可爱的目光看去,心中一凛,因为心有所念,月琴母子多年来游离在地府之外,母婴尚未完全脱开,影子之所以这般破败,全靠母亲用自己的阴气滋养婴灵,帮它挡了那重重一击,又不肯接受婴灵的反哺,再拖下去,影子要先消散了。影子一散,可爱必然超越朱林森成为它心中第一号仇人。
他一有悲观想法,总能迅速灵验,影子了了心愿,不再纠结不值得的一点儿怨气,声音渐渐微弱下来,“是你爸爸,别害他。是你爸爸。”可能她还要重复一二,小鬼身上张开了一团黑气把影子吞噬进去。
可爱脸色一变再变,即使做了鬼,它这种行为也是弑母,邪力会大增,“你如果要报仇,好些天前便有能力可以杀了他,为什么等到今天。你到底要什么?我们好好商量。”
“今天本来是我的生日,也是忌日,他欠我和我妈妈一个公道。他要想活下去,也行,他要把他做过的事公之于众。”婴灵无牙可咬,说出了咬牙切齿的效果,可见真是恨入骨髓。
影子不见了,朱老板扶着膝盖站起来,收起了软弱的样子,厉声道,“不能让它胡说八道毁了我,你们赶紧的,把这个鬼东西杀了!”
沈振中难得遇到一个和他遭遇相似的,大起惺惺之情,“它可是你的孩子。”
“他都没生下来算不上是人,天然的鬼胎,他妈当年就应该把他打掉。”朱老板想都不想的回答。
“既然他不答应,你们给他陪葬吧!”婴灵咯咯笑着。今夜是婴灵的死忌,它能借助天地间的怨毒之气,难怪选在今夜,没有比今夜更好的日子。可爱顾不得了,咬破手指重新开始画符,她是纯阴童女之血,婴灵似乎有所忌惮,攻势不如刚才猛烈,时而尖叫几声。
她一看这招有用,激动地再接再厉。浓烈血腥气刺激到沈振中,他好几日没喝过鲜血,赶紧捏住她的手,“你疯了,你有多少血,等血流干了,你要死在前头了。闻见血香,我现在还能控制自己,等我受不了,看你怎么办!”
“撑得一时是一时吧。”可爱病急乱投医,攘外为先,安内次之。
别墅的墙体吱嘎作响,四面墙颤颤巍巍向内收缩,沈振中发现不是好现象,转身用力拍击墙壁,试图打开条出路。当年盖这房子不知密密麻麻用了多少钢筋,岂是容易断的,百忙间沈振中盼望他们的拆迁安置房也有这样的质量。
婴灵受到拍墙的反弹之力,五脏六腑一起震荡,它以一敌二,毕竟辛苦。可爱这边勉勉强强接下它的招数,婴灵肯定是更胜一筹,她却不能倒。可爱咬破舌尖,含着一口带血的唾沫,只等婴灵靠的近了,好喷它一脸。
阿毛小祥接到电话后,知道沈振中不是爱大惊小怪的人,他既然求援,事情一定非同小可,电视机也不关,门都没锁,趿拉上拖鞋,即刻赶赴8号别墅。两人一路上飞跑,迷了几次路,抬头看见天空密布着大片涌动的乌云,宛如无数条黑龙相斗,实是大凶之兆。
等到了别墅门口,整座别墅已经被几个小时内速生的花木层层包裹,好像童话里睡美人的宫殿,分不出来哪里是门哪里是窗。他们两个用笨办法,在估摸差不多的位置徒手一把把揪掉花草。花草纠结在一起坚韧难破,好不容易剥出光落落的一小块,别处的枝叶立刻伸展过来支援。草木的生长毕竟敌不住他俩手快,渐渐剥离出些别墅原貌,随手甩在地上的蔓藤像断了头的毒蛇,凶狠地挺起来还欲反扑,小祥一脚上去踩成几节。这时候密结的乌云突然从中间裂开,万丈金光投射下来,别墅周围的草木一触日光,纷纷干枯委顿,原来太阳早已经在天上了,只等了云散开好现身。阿毛喊声不好,“快,快躲进去!”
哐当一声,别墅大门从外面被踢开。阿毛、小祥抱着头脸急冲进来,口里嚷着,“快让让,太阳出来了。”见是他们两个来了,可爱绷紧的心弦渐松,她用鲜血在掌心画出风雷印,向婴灵发出一记重击,行不行的,她只能到这里了。这一击刚发出,沈振中一把抱起她钻到窗帘后面,转了个圈把窗帘裹住全身,完了才想起,可爱并不怕太阳。
别墅的采光效果极好,阳光与阿毛他们同时射进了客厅,破开的大门充盈光亮,仿佛连通了另一个世界。婴灵被突如其来的入侵者惊了一跳,它猝不及防,被风雷印推到别墅外面。太阳的金芒像一只只利箭瞬息间穿透了婴灵,它的凄厉叫声越飘越远。
小鬼一走,朱老板身上的黑气如同浸入清水的脏衣服,污垢浮上来,渐渐散开退去。
沈振中手里的录像大体上挺全面,惊险时虽有中断,基本完整录下朱老板的自诉,“它走了,它的债我帮它讨,三天,你把你做过的事公布出来,不然。”沈振中晃着手机,,“这个我会公布出去的,世界上还会有其他人看到这段录像,公道由他们评说。”
朱老板不怕活人,一脸凶横,“我出钱雇的你们,不是那几个鬼。你是给谁打工,想想明白。”
“没了未来的死人的公道,我愿意帮他们讨。”沈振中也是当老板的人,不会被他唬倒。
沈振中不倒,只有朱老板倒,他瘫软在地上,像条鼻涕虫,膝行过来抱住沈振中的大腿,乞求道,“你们有点儿职业道德,怎么能随便泄露委托人的秘密。我有钱,你们要什么?房子、车我都可以给你们。你们年轻人没经历过那个时代,理解不了我。我也是逼不得已的,我要是不离开她,就得留在农村一辈子。我的才华抱负没法施展,现在我有的这些就都没有了。”
沈振中瞪了周可爱一眼,“你和我说是做公益?救人一命?这是什么人?”他居高临下对着朱老板,“网上多少人叫你奸商,你有什么才华抱负。怪的什么时代,和你一样经历的大有人在,不是个个像你,和魔鬼做交易,照妖镜照的就是你本来的样子,你还不肯认。风吹幡动,不是风动,也不是幡动,是你的心动。
道士一行没你说的这种规矩,我们办成的事往往大肆宣传,好建立名声,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了,你不是好好活着吗。”
他一字一顿,“救你不是为了钱,你的钱我们不会要的,拜托你一件事,千万别让人知道是我们帮的是你,我们再穷,也不能要这种脏钱。”沈振中像看一滩狗屎的嫌弃,朱老板深深感受到他的恶意,脸像刮了一层大白。
他们离开时一人扯了一幅窗帘围在身上,反正别墅都见了骨,朱老板也要重新装修的。窗帘是真丝织锦缎的,阿毛喜洋洋地挂在客厅窗户上,沈振中出马,别指望带回钱来,能小有收获,已经满意得不得了。窗帘太过华丽,搞得他们站在客厅,好似立在室外,向着千金小姐的闺房偷窥。
阿毛、小祥凑到一起,对着手机窃笑,从视频上看,可爱的技术、形体,统统2分,收藏起来慢慢看。
沈振中给可爱上患处上药,可爱抻着脖子,扭转了90度,“你们笑什么,我差点回不来了,你们还笑。”
”我们是笑可笑之人,要不是有我们从外部弄破别墅的大门,你们是出不来了的。”
可爱早就懊悔了,这一趟预想中的大笔收入没到手,白折腾了一晚上,等下她还要去上班,早餐都没时间吃。
沈振中一点也不温柔地黏上创可贴,可爱冒出一句,“把房子卖了,我们去昆仑山吧。”
沈振中手劲没收住,“不行!”可爱疼地龇牙咧嘴,他继而柔和了语气,“钱我们想办法赚出来,你没有房子怎么行。”
深受打击的可爱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外公提过他有个师弟,偷了师门一件法宝逃走了,十有八九就是那个算命的,等我下次看到他,哎呦,轻点。”
沈振中喘匀了气,店也不管了,直奔梵高花园找算命老人。人不在。他转了两圈,想通了关节,人家是算命的,他气势汹汹来算账,当然不会露面。等他走了,人自然在了。
传说中,人死后变成鬼魂,在喝孟婆汤投胎之前,循例会被问一句:此去人世,千难万苦,好人不见得有好报,努力不一定有结果,真的会当成假的,假的被奉若珍宝,你是否仍决意前往。
说我愿意的鬼魂才能投胎做人,畏惧的鬼魂还在阴间徘徊。没有这样的认知觉悟,不足以为人
朱老板送走了鬼,落入了现代高科技的钳制,他也不傻,接受了一家小报纸的访问,饱含深情地描述他的小芳,一生的挚爱,可惜她早死,不能分享他的成就。虽然和事实大有偏差,不用听他恶心的故事,应该算是对世人的大慈悲。听阿毛带回的消息,访问登出后,朱老板被他老婆抓了个满脸花,没站稳,从顶楼摔下去,断了三条腿,在沈振中的天平上,罪与罚大体上平衡了。
周可爱语录:爱比恨更有力量,恨比爱更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