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顾不得答话,默默运气发力,汗水兵分几路滑下她的脖颈。刀不行,再试试绳子,纸人一路过来,很有小祥作风,随手捡了一块铁片。它们顺着小祥的胳膊继续往上爬,准备割绳子,行动虽然悄无声息,自身轻飘飘地使不出什么力,先把自己割破了。纸人们转身回去继续拔刀,银刀是专供吸血鬼的,没什么锋口。
小祥微微睁开眼睛,他能挣上一挣,做不到像往常那么快,只要比敌人快一点儿就成,可爱不在跟前,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只要一动,动的好,全盘皆赢。他在呼疼之后发出一声“好”,沈振中便有了三分把握。
可爱几乎虚脱,其他人决定放弃纸人,重新谋划方案,“咱们必须进这个门,可是这个门是防盗的,结实着呢,更不能暴力突破,把里面的一窝蛇惊动了。”
机器轰隆声把他们小声商谈压了下去,远远有一个骑着电动车的人涌沙扬尘地向这里驶来,田遥先紧张起来,不是坏人还有后备的帮手吧。
“不对,看衣服,像是送外卖的。”可爱对这些烂熟。等一下,到了近前,真是送外卖的,不知不觉夜宵时候到了。
胖子迎上前,自然而然地接过纸箱,还埋怨着,“总算来了,我看看齐不齐,牛肉饭、叉烧饭……”
外卖员见他们几个饿的这么慌,都在门口堵着他了,连忙为自己辩解几句,“你们这里太远了,路上堵,我加紧赶过来了,别投诉我!”
“行了,没事!”田遥把人打发走,转身敲门,“开门,你们点的外卖到了。快点儿,不然要凉了!”
门打开一条缝,里面的人看见一个笑容可掬的胖子抱着箱子,可以想见饭菜就像这个人似的油腻腻,大倒胃口。老板说,他们暂时离不开这儿,等事情告一段落,带他们吃大餐,先委屈委屈几天。
他把门开大了一些,对胖子说,“东西帮我搬到里面桌子上吧。”他是大客户,理应有这项服务。胖子捧着箱子走进来,把开门的人挤了个跟头。他扶着门边站稳了,刚要破口大骂,后面的人随着一拥而入。呼啦啦进来好几个人,里面的人听到声音不对,扔下扑克,拿着棍棒围了过来。
田遥喝了一声,“动手吧!”胖子把箱子一抛,什么人也没砸到,平安落地,没糟蹋一粒粮食。双方缠斗起来,并不如预料那般顺利,田遥他们都不是打架的能手,没有挨打的觉悟,只会躲躲闪闪,全不管自身的长处在哪里,勉强牵制了几个人,竟然和肉体凡胎打成了平手,还不如小祥。
田遥猛地看见,他们人人脖子上装备了一大串十字架,先生了怯意。他以前吃过亏,下意识要躲,对方看他怕了,更是冲上来。他抱着头往下蹲,却没感到圣光射到他身上,立刻反应过来是样子货,揪住那个人,把十字架抢过来捏成一团。等面对的是人,他又小心翼翼起来,用的都是掐捏揉搓的功夫。
可爱从没见过如此低水平的战斗,罢了,她要的也不是他们勇武无敌,能把碍事的人缠住,就够了。她个人如沈振中所料,不管不顾向沈振中他们的方向冲过来,还有一个落单的在后面追着她。
趁夏辉被喧哗惊扰了,回头看的功夫,沈振中叫声小祥,小祥双臂用力,屈起两条长腿伸到沈振中胸前,用两只脚并拢拔掉银刀,再向上举割断他手上的绳子,然后把刀往地上一甩,整把刀没在土里。沈振中下落的同时,伸手拔掉阿毛身上的刀,一甩手飞出去割断小祥的绳子,一气呵成完成全套动作,跳到夏辉身后,使出一招双峰贯耳。夏辉晃了两下,瘫倒在地上。
小祥最为虚弱,几乎站立不稳,勉强拔掉银刀,银刀拔掉后,他的血小板最近不好,一找到了出口就要奔流,只能用手紧紧捂住。阿毛没了银刀的桎梏,翻转手腕,捏断了绳索,直直落了下来,立刻夹着小祥跳到钢梁上,把剩下的都交给沈振中。
沈振中大喝,“闪开!”追兵的刀尖将将要顶到可爱后背,可爱向一旁一让,那人脸上狠狠吃了沈振中一脚,向后朝天仰倒。
可爱的衣服也没保住,变成了露背装,她倒在他怀里,沈振中噔噔倒退了好几步。
可爱跑的太猛掉了眼镜,眼前整个世界是让人头晕目眩的枪版电影。她呜呜哭起来,抱着沈振中,此时他哪里承得住她,两人一起堆在地上。他拍着她的头,“你做的好,我都没害怕过,我知道你一定能来。晚饭没吃吧?带你吃顿好的。”
她哽咽着零碎吐出几个字,“阿,祥!”她到了近前,单单看见沈振中,心下一悬,晚了,她来晚了。一错眼的功夫,那两个难道已经遭了毒手,尸身都没了。她不该等,早该冲进来。
可爱正要无拘无束大哭一场,头顶上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算你有良心,没把我们俩忘了,排名在后面就后面,今天先不和你计较。”她的关怀流露的还算及时,阿毛都把鞋脱下来了,正对着她的百会穴。
沈振中得了自由,放下可爱,兔起鹘落,在全场游走一遍,眨眼功夫,胜负已定。夏辉和他的手下被捆的结结实实,绳子陷在肉里像著名的米其林轮胎人。田遥没见过大场面,不会因为他们是普通人而随便糊弄,这份小心就是沈振中缺少的。
刚解了缚的沈振中力量有限,夏辉只晕了一会儿,田遥在他身上收紧绳子的时候就醒了。
他看看身前身后的一大群人,颓败地说,“这回是我大意了,我观察你们那么些天,出来进去最多的是个胖老太太,我以为你们的人际交往就这样了。”
阿毛恢复了些气力,他活动开了四肢,对夏辉动了杀心,沈振中先一步拦下了他,“在他们的世界里,我们是异类,我们判不了他的罪。他也没到十恶不赦的地步,很不必为他弄脏了手。”
阿毛心里着实怀恨,抬腿踹了他两脚。夏辉含笑盯着沈振中,“你放过我,是不是看清楚了我对她的一片真心,我才是更适合她的人。我又没害严峻,就是在等着他死,他本来活不了多久,我只是需要多一点儿时间。”
沈振中蹲下来,“你把我们害的好苦,我不会轻饶你。我给你免费的催眠,让你把惹的你心烦意乱的这些事儿都忘了。催眠舒不舒服,你以后就知道了。”
他从夏辉鼻梁上取下半挂着的墨镜,两人四目相对,“你伤了我,我不伤你,爱人啊,情敌啊,都忘了吧。”
夏辉抢在他前头说,“别的什么都行,不要把她拿走,留在我脑子里吧。”
沈振中蹲的不得劲,把重心换到左腿上,“这有什么用,她心里只有严峻。不是你的不要记挂,你能快活的多。”
夏辉仰着头死命地挺着胸,“严峻要能好好待她一辈子,和我就没关系。他要待她不好,和我就有关系,是老天垂怜我,给我机会。”
一辈子不短,沈振中不敢保证什么,他踌躇片刻,“好,让你记得她,算是预留的保险。”
小祥声音细弱地插进来,“先莫急,趁着他还记得,把十元店的损失赔了。店里弄坏的东西,误工费医药费,这几个朋友帮忙也要费用,这是应该应分的。”
可爱帮他回忆,“还有一锅萝卜牛腩。”小祥临被带走前,闻到厨房飘出焦味,强烈要求他们去把火关了。肉已成了一锅乌炭,狗都不吃,连锅也废了。他要是彻底忘了,可爱和十元店再也回不来了。待可爱醒来,炭都馊了,萦绕着不请自来的大批苍蝇。
沈振中觉得的确合情合理,受之无愧。田遥他们一起七嘴八舌,再七加八减,估量出一个价钱,九千块。一般很少有人随身带着大额现金,转账容易留下痕迹。夏辉胆大心细,恐怕靠着蛛丝马迹又把真相捡回来。总算他的手底下人多,凑了几条金项链金戒指,弥补他们的损失。
沈振中亲自给夏辉催的眠,他以后要是动一丝念头,打算有违一切法律法规、中学生守则、小学生规范,脑仁必疼,还要流一尺长的哈喇子。其实,沈振中的催眠不能让夏辉不爱她,只是他一旦忘了过去,还是要从头爱她。催眠也不能保证严峻永远爱她,不过,那是她选中的人,到这里就可以了。
曲终人散,各自回家,沈振中略有愧疚地向田遥道谢,“亏你们来的及时,你的恩情我不会忘的,你有山高水低的时候,我一定回报你。”
田遥摸摸鼻子,“我希望遇不到那一天。我先回去了,我之前和你说的话好好想想。”后一句话是对着可爱说的。
沈振中转头疑惑地问,“想什么?”可爱如实以告,“他答应救你,要你给他跑腿打杂。”说的毫无含蓄,缺少艺术。
田遥急急走了,“我没说,我没说!”
四个人回到十元店,时辰远比灰姑娘要晚。大门看似完完整整,挂了锁,用来唬人的,推开另一侧直接可以进去。
店里面更是惨不忍睹,他们人在其中和正面尽收眼底,视觉冲击是不一样的。沈振中发话了,“大家先去睡个好觉,不管什么,统统明天再说。”
沈振中被吊着的时段里,夏辉总找他说话,搅得他现下平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了。他听到阿毛和小祥均匀的呼吸声,忽高忽低的鼾声,发现自己真是蠢到家了,总是招灾惹祸,连累亲朋。
他走到可爱的房间,听到她轻轻抽泣声,像一条游丝,分明是刻意压低了嗓子。他先探进去半个头,“还没睡啊?明天是周一。”
可爱把埋在枕头上的脑袋抬起来,“我之前就想哭,不敢哭,现在可以放心大胆地哭了。”
一阵迟来的后怕侵袭着沈振中,“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
可爱用手背抹去涕泪,“以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会好好修炼本事,不会再拖你的后腿。”
沈振中默默地递上纸巾盒,她揪了一大把,狠狠地擤了鼻涕,好像在手上长出了一朵巨型的栀子花。
世间姹紫嫣红开遍,她是他平生第一次看到的花,这朵花怎么才能常开不败呢。
她以为他有话要说,他却没话可说。自己摔得七零八落,好不容易趴在泥里一片片捡回来,勉强拼成囫囵个,细看起来千创百孔,自己如此,能给她什么,对得起她全身心倾尽她所有。何止是赵静云,他连好吃懒做的可爱也配不上。
沈振中把可爱抱在怀里,她身上的青紫丝丝拉拉地疼,忍不住叫出声来。沈振中没看到别人碰她一根指头,她自己磕碰出来的一身的伤。可爱的心咚咚跳,好像擂响了战鼓。就像这样,二十来年前,他抱起小小的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死了更好,感觉到可爱的心跳,有力地一下一下,他的心也跟着跳。沈振中像死了老公的女人,因着一个什么都干不了只要人照顾的小东西,有了方向。
周可爱语录:我不伤心发胖,我伤心的是那些食物根本不值得我为之发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