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哲的红桃皇后纹案的亮片指甲在水晶灯的反光下刺得我眼睛生疼,只感觉到她眼前和我说的事和我八竿子打不着,直到舒缓的小施特劳斯圆舞曲戛然而止,停止舞步的伴侣们纷纷报以热烈的掌声致意时,我才猛然发觉原来自己在启溪家。曲哲对邀她跳舞的一位蓄着小山羊胡子的男人嘱咐好一阵,才支走了他。“Amulet求我替他转告你一句,对不起,他这些年打扰到你了,他唯一能赔你的方式,就是倾尽所能帮你把你曾经失去的东西重新搬到你面前。”
我一声不吭,断了线的泪珠在半空中凝固,像是有人帮我接住了一样。真是太诡异了。电话铃使我虎躯一震,屏幕上面显示的是“老家伙”。我的手颤颤巍巍地按了接听键,“小栀,你在你同学家玩的开心吗?爸爸只是担心你罢了,对了,那个启溪我还没见过,你如果觉得他合适,你就逮住这个吃天鹅肉的机会把他约来咱家,懂不懂?”看来爸爸和奶奶当真又回到这个世界了,但白炽说的只能存活一个月,十有八九假不了了。那就说明我还得亲自目睹一次他们的逝世,想到这我悲从中来。“爸,我真的解脱了吗?”父亲吆喝道:“跟你说正事呢,还说什么要解脱?算了,你奶奶还要喝补汤呢,我去买点配料,不和你唠叨!”我怅然若失地对曲哲叹息:“我爸和奶奶的生死早已成定数,而白炽生死未卜,你说我该更担心哪个?”
“你傻了?白炽和你缘尽了。”曲哲比起我,她更关心如何博得在场的单身王老五的眷顾。我又是怎么稀里糊涂地到了启溪家了呢?应该从我被启溪从警察局领走那一天说起。
“名字?家庭住址?”肺部的水还残留一些,我和审讯我的警官对视,他正气凛然的脸反而让我喉咙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对不起、我、我要吐了……”警官以为我在拿他取笑,猛地一拍办公桌:“严肃点!不要转移话题!”我不由得直接吐在了大理石瓷砖地板上,那警官依然无动于衷,认为我肯定在耍什么想开脱的花招,愣是不放我去厕所,拨动座机淡淡地说:“待会叫人把这里清理一下。”他边听边催促我填完登记信息表,恶心感散去后换来的是头痛欲裂,有气无力地反问:“你们凭什么怀疑我破坏公路?我手无缚鸡之力,倒是找出个证据再拘留我啊!”
警官没搭理我,挂完电话就指着我:“运气不错,有人刚保释你了,这件事被他证明完全排除你的嫌疑,你等二十分钟可以办手续走。”天哪,这事本来就不是我干的啊!还需要什么鬼证明?“请问警官,是哪个大恩人?”
警官开始清理桌上关于我的所有档案夹,他漫不经心地告诉我:“说是你认识的,可以放心和他走。”我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也许是白炽吧?等了人生中最漫长的二十分钟,审讯厅铁门缓缓打开,我的心吊在了嗓子眼,闭上眼睛等着他活灵活现地再从我的世界中冒出来。“你要是这么喜欢呆在警察局,那我就走了哦。”
我睁开半只眼,剪裁合身的Carhartt白大褂,还没正眼看时就被一种昂扬向上的淡金色光线笼罩住,我却沮丧不已,原来世上和白炽一样傻的人不只他一个。“怎么样?我厉害吧?”启溪嘴边的梨涡绽放时清冽又醇厚,“谢、了。”我有些生疏地和他道谢,把手递给了他。“白炽的事,我听说了。”
由于当时我的肺部被海水轻微污染,启溪提出我还需要回医院休养,但我坚持不回去,工作已经耽搁两天了,现在新人来势汹汹,我怎能放慢自己的工作进度?从葭岸区开到落雁区,启溪在他的那辆科鲁兹也唠叨了一路,我实在是忍无可忍:“我知道你关心我,除非你帮我付医药费我就去,还有我这几天的工资?”
启溪把车停在离他家一百米的马路边,给车熄火,“我有个东西要亲自交到你手上,前提是你要来我家住五天。”这也太莫名其妙了,“为什么?你家房子我也不是没去过,我可买不起啊?”他笑得前仰后翻,转而又肃穆起来,“你脑洞真大,如果你愿意再和你爸爸和奶奶团聚,就乖乖听我的话,我保证你在看完这玩意儿的二十四小时内'药到病除'。”
曲哲听到这来了兴致:“到底是什么?”一个年轻小伙主动搬了个椅子坐到我和她中间,但他的眼光是聚焦在我脸上的,“小姐你好,我姐和我说起你,你是一个非常自强的女人,这么多年在这个城市独立生活,还有一套这么昂贵地段的房子,你就没想过要把它卖出去?”他的姐姐不会正好就是Nelly?“对不起,哲姐,我公司临时有个会议要开,现在我要赶回去,麻烦你帮我通知一下启溪,我的一个小箱子还在他家,明天再来拿。”
跑出门时,我的心七上八下的,那天在Sbr /ace包间朦胧注意到Nelly身旁有一个身型酷似刚才那位男士的人,但我连她是否真有亲弟弟还无从得知,那我到底在惊慌什么呢?
向子姐在上次意外之后和我断绝了联系,而奇迹的是在取到启溪给我的物件后,我多年支气管病居然不治而愈了,而我的身子也再也没出现过任何浑身通透发白等的异状的蛛丝马迹,这意味着我再也感受不到白炽的悲喜了。在启溪家的这五天,我反而每一天都对能再次感受到白炽的情绪望眼欲穿,甚至还盼着自己能患上旧疾,直到病入膏肓,
一声震耳欲聋的炮响,启溪家对面的一幢花园别墅的红砖屋顶被炸穿,火星四溅,弥漫着浓郁的锡箔纸烧焦的味道,而这一次启溪家舞会的人们都不约而同地溜出来观望,有的胆小的女人还蹲下来双手抱住头连连哭号:“请饶过我们…”这又是哪一出啊?曲哲第一时间抱住了我,“你怎么了?愣了?”我嘴角抽搐,“白炽的……天网……终于运作崩溃了,这恐怕是藤市最后一次被他的监控所蒙蔽了!”曲哲似懂非懂,“你是说,之前藤市所有的意外都是他的天网运作时分?”
“是,可能白炽设置了所有市民除了我,都无法用肉眼或其他感官体验到他的操作系统,但如今所有人都能一目了然了,说明他的系统放过了这座城市。”曲哲用羡慕的眼光打量我,“看来白炽非常信任你,刚才舞会上的找你搭讪的男人是一个电气公司总经理的亲弟,他的私生活倒是挺干净的,从不沾花惹草,但你还是别对他上心,他和白炽就是大巫见小巫。我以为白炽把你当作可有可无的人,看来是我目光短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