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街道因为我和白炽的身影而开始温度上升。白炽刚带我从那家私人诊所里走出来,我提起了舅舅和他前女友做过的事,白炽却没丝毫反应,就好像听着别人的故事一样。“嗯,你真的不恨我舅舅吗?他都这么针对你了。”他自嘲式地帮我编着辫子,“难道我不应该怕的是张桀吗?你舅舅并没有真正地取我命,而张桀万一是在声东击西呢?你真信他针对的是我们一家人吗?”白炽这番话在我看来十分诡谲,什么叫做声东击西?
我看了看自己的新“发型”,差点没晕过去。“这是什么?摇滚?”他开始局促不安地等待着我的“恶评”,两只脚紧紧并在一起,但我却接着说:“好啦,你这水平,我以后要是开不了工作室,就跟着你一起办个美容室,你来干活,我就负责躺着用脚收钱就行了!”他居然当真了,有些羞涩地傻笑起来。话说回来,这不算我自己找到了白炽,而是他自己“送上门来”了,那我还能敦促他们见一面吗?我并不情愿这么做,生怕张桀做出什么出格行为,伤着白炽。他看我愁眉苦脸,以为我又在想爸爸和奶奶,劝慰我:“管我做什么,你先要明哲保身才对,现在帮你对付Thanes的最好的方法我想到了,我和Alex老板达成了协议,他会帮你争取到恢复合法身份的。”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他不会又赌上自己的性命或者是他母族的身家吧?我气得捏了他的胳膊,他吆喝了一声,“疼,”我强忍眼泪,“你不会又答应他做什么傻事了吧?”白炽虽然嬉皮笑脸地猛摇头,但我还是猜到了他已经付出了什么,“我不用你帮助了,你也应该明哲保身,Thanes老板那边我自己可以应付得来。”
白炽这时候嘟囔了一句怪话:“那是他自食其果。”他,指的是谁?我一开始以为他在默默咒Thanes,结果没想到当我问起他时,他说的是Alex。那不是他的“衣食父母”之一吗?白炽看快走到家门口了,就把几样东西交给了我,“这些是从我开发的岛上潜水得来的很珍贵的‘记忆碎片’,你负责先到家里送给爸爸和奶奶他们,如果他们见了这些就能瞬间记起我这个人,那我再进去。如果记不起,我就再也不回这个家了。”我来不及多问这些记忆碎片是什么来头,怎么用,他就藏到了家旁边的桑葚树后。“你那个破地方不是.....”话音未落,一个男人的眼睛就扑了上来,害得我头差点吓飞了。“爸!你能正常一点吗?”爸爸每次在我回老家都是会用那双扑楞扑楞的棕色眼睛将我浑身上下扫描一遍。“你放心吧爸,别看了。曲哲没藏我衣服里,指甲缝里也没有。”不知道为什么,爸爸对曲哲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排斥心理。
“你也知道回来了?这些年你还是第一次出走,你知道刚才曲哲找上来了吗?”奶奶虽然嘴上说着气话,可她的面色却沾着几分喜色。“曲哲也是来找白炽的,还很恼怒地和我蹬鼻子上脸地质问他到底去哪了。我们一开始都想不起来白炽是谁,她就一脸恐惧的小样,像是见了鬼一样地溜了。看来曲哲自己心里有鬼,所以才这么胆战心惊的。虽然她的反应我和你爸都觉得很反常,但至少她再也不敢来骚扰我们了!”原来曲哲貌似以为我爸爸和奶奶“诈尸”了,因为在她的记忆里,他们俩都本来已经去世了。我掏出那几块他给我的“记忆碎片”,结果这玩意儿就扎进了我的手掌心里头,我怎么甩也甩不掉。“这究竟是什么鬼?”这疼一下一下地戳着心口,白炽这死鬼在耍我做什么?
这记忆碎片长得也是十分诡异,摸起来神似蛞蝓,软绵绵但是又刺肉,但是它外观却和人的虹膜一样,会不断地变换颜色,和变色龙似的。“爸,能帮我拿一下这个东西吗?”爸爸看到我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无比茫然地接下我这几块碎片。更稀奇的事发生了,爸爸的整个身体被什么按下快门了,定在原地不动,奶奶和我都没反应过来,爸爸才开始想起来一件事:
“是我干的!白炽为了我,做出了如此傻事!”我激动万分,爸爸终于主动地提起他来了!“要不进屋说吧?”我正要提起白炽,奶奶一把把我拉进了院子里:“你说吧!”爸爸无助地蹲在地上,双手抱头:“你妈妈当年去世的前一年,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就开始异常不稳,伤春悲秋了好几次,我问她是在想什么,她总说她不能忍受家里多出另一个人。我当时还有些喜出望外,以为她怀孕了。但她否定了,她坚持说只有当她离开,那个小家伙才会平安坠地。我始终不理解她那番话里的意思,直到你妈妈去世后,我在仓库里整理她的衣物时,发现了厚厚几本她亲笔写的笔记,她把五块自称是‘记忆碎片’的东西藏在了后山的一片草地里,我顺着她所写的笔记上的内容,找到了那几块碎片,和你现在交给我的几乎雷同。我看了她写的笔记里详细地介绍了这些碎片的用途,我其实相当一部分没看懂,但我相对而言最能确定的一件她所记录的事实是:白炽是很早以前就已经在我们这个家寄居了很多很多年,而不是从你身体里分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