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维森,奎得无精打采地坐下来,想到维森说的那些,心情既复杂又沉重,阴谋逐渐浮出水面,又令她感到不寒而栗。
“回家吧,你累了。”谢迩在她身边蹲下,抬头望着她。
“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忽然之间,每个人都和他们扯上了关系?”奎得的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喃喃自语着:“爸爸,维森,你,我,还有你的同学裴迪……”她转过头瞧着谢迩,“我现在觉得,也许我和你相识,也是种宿命。”
“是的,不管发生什么,世界变成什么样,我和你注定会相遇,并且会在一起。”谢迩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如果你觉得难受,你就告诉我。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得把事情解决,让阳光照进阴沟里去。”
“嗯。”奎得看着他深沉而坚定的眼睛,忽然感受到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令她安心,也令她下定了决心。
为了父亲,也为了谢迩,现在不仅要寻找当年的真相,也要让腐败的罪恶通通曝光,更要把谢迩从阴谋的威胁和家庭的逼迫中解救出来。
“谢迩,我一定不会丢下你的。”她整理着他的衣领,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我们现在正在做一件很伟大的事,而我要做更重要的事,那就是保护好你。”
谢迩不禁笑起来,他拍拍她的手背说:“你怎么保护我?你是会拳脚,还是会开枪?”
“用我的生命保护你。”她脸色沉静,坚定地说,“我愿意帮你阻挡不情愿的婚姻,也愿意为你承受所有的威胁,只要你相信我能坚持住。”
“别这么说,奎得!”他抓紧她的手臂,不让她再说下去,“我不允许你有事,你要是……我没法跟你父亲交代,我这辈子也算完了。”
她低下头,看着谢迩的右手,“我也不希望你再做出这样的牺牲,”她伸出手指轻轻触摸他手上的绷带,哀伤地说:“你做事一向都是深思熟虑、冷静沉着的,你不该这样伤害自己。以后再也不可以这样了!”
“这是例外。”他微笑着,“但凡涉及到你,或有关于我们,我冷静不下来……”他摇了摇头,又说:“你放心,我会记得的。”
“嗯。”奎得伸出手,将他挡在眼前的一缕头发向上捋了捋,沉静地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谢迩却只笑着,答非所问地说:“打算带你回家好好睡一觉。”
“你……”她忽然脸红到了耳根。
“你在想什么?”谢迩笑起来,他靠近她,扶着她的后脑,温柔地说:“我是说,你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好好睡一觉了,你该好好休息——明天,是个大日子啊,你忘了?”
听到这些,她才终于感觉到了疲累。这一天一夜的逃亡和讯问,几乎令她精疲力尽。而明天,他们即将在人们的见证下,向世人宣布在一起。
“知道我累,你还……”她埋怨而又甜蜜地看着他,不知不觉地咬着自己的下唇。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又是在勾引我,奎得。”他看着她的唇,沉沉地说:“你再这样,今晚也睡不好了。”
“谢迩,你每次都那么不正经!”她笑着捶打他的胸口,却被他一把抓住。
“还有哪次?”他充满玩味地看着她,与她额头相抵,转而又恳切地说:“为了能成为你的丈夫,我可以牺牲一切,奎得。现在我,才觉得活得有意义。”
她瞧着他微笑的唇近在咫尺,他的眼睛深情款款而又神采奕奕,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他在朝阳下闪着光的皮肤、他游移的手心里的温度、还有她初次体验的那种无法言说的羞怯与战栗。
她想要亲吻他,但她忽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证婚人请谁啊?”她问。
“你说吧,我听你的。”他低眉顺目地瞧着她。
“那……就请泰利的父母吧!他们待我就如同对待女儿一样。”奎得兴奋起来,“但是我们得马上去通知他们!我们还要去买一身新衣服,我必须得有一条像样的裙子……应该穿一条白色的纱裙,你觉得好吗?嗯,我还要做个头发。对了,你要不要去理个发?胡子也该刮一刮。”
“好,好,”谢迩一声声地答应着,他摸摸她的头,“就照你说的办,马上就去。”
尽管奎得已经头昏脑胀、脚底发虚,但为了这件大事,她的精神又焕发起来。
他们回家换了一身衣服,急匆匆地赶往泰利家。在路上,奎得先给泰利打了个电话。
“泰利,叔叔婶婶现在在家吗?”
“在呢,你有事找他们?”
“对,我要请他们当我们的证婚人。”
“太好了,奎得!我想他们一定会同意的。是明天吗?”
“没错,时间有些仓促了……没有办法事先打招呼。”
“没关系的,他们一定没问题。”
当他们赶到泰利家时,泰利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你们来得正好,我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去酒吧上班啦!”泰利兴奋地拉住奎得的手,转而又向谢迩打了个招呼,笑着说:“谢迩……我也一直把你当老师看的来着,现在要变成妹夫了……倒是有些不习惯呢。”
“总会习惯的,泰利。”谢迩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进了门,科林叔叔和瑞秋婶婶就迎了上来,他们已经换好了一身正式的衣服,等着他们前来。
“叔叔,婶婶,”奎得真诚地说:“我想邀请你们为我们做证婚人,就在明天。实在不好意思,时间有些仓促,没有提前知会你们。”
“没问题,孩子。”瑞秋婶婶伸过手去,拉着奎得的双手,领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她温暖地笑着说:“你信任我们,我们觉得很荣幸。”
“抱歉,我们来得匆忙,连正式见面的礼物都没有准备。”谢迩谦逊地微笑着,充满歉意地说。
“这不重要,我们早就见过了。”科林正站在她们身旁,面对着谢迩,豪爽地说。然而他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提出了疑问:“我说,你们两个年轻人怎么说结婚就要结婚?你们到底想好了吗?”他的眼神有如父亲打量女婿那样,带着些许考量和些许挑剔,看向谢迩。
谢迩瞬间理解了科林的意思,而此刻的他也正如同头一回正式与女友父母见面般紧张。现在他觉得自己谁都不是,他只是一个想要娶走别人家女儿的毛头小子,他担心着自己的态度和话语,会给他们留下任何一点儿不好的印象。
他诚恳地回答道:“我和奎得,其实已经相识很多年了。我们决定要在一起,是深思熟虑的,不是一时冲动。”他顿了顿,接着说:“您放心,奎得在我身边,绝不会吃亏,我会把我有的全部给她。”
“叔叔,他几个月之前就求婚过了,我们并不是突然要结婚。”奎得笑着抬起手,展示着中指上的那枚红宝石戒指。
“真衬你。”瑞秋将她的手合在自己的双手中,像母亲一样慈爱地看着她。
“爸爸,你不要再考验谢迩啦!奎得可是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呢!”泰利向奎得眨了眨眼,惹得奎得一阵脸红。
“好啦,我不多说了。但你要记得,她可是为你豁出过性命的人呐!”科林拍了拍谢迩的肩膀,“你理应对她好些。”
谢迩点着头,“我一定对她好。”他看看奎得,只见她抿嘴笑着,正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他偷偷对奎得皱了皱眉,略略一低头,对科林说:“在她面前,我只有听话的份儿。”
科林爽朗地笑起来,他打量着这对小夫妻,放松了刚才一本正经的态度。
“奎得从小就和泰利玩儿在一起,我和她父亲也是朋友,所以她父亲过世之后,我和瑞秋就一直拿她当女儿一样看待。”他伸出手,搂住妻子的肩膀,接着说:“我曾经教过你练拳,带你上过比赛,也算你半个师父吧。照这么说,女儿和徒弟在一起,也挺合适的。”
瑞秋婶婶也笑起来,她拍了拍谢迩的胳膊,却忽然发现他手上的绷带。“你的手……”她惊异地看着这只形态不同寻常的手,“怎么了?”
“没什么,婶婶。”奎得连忙说,“受了点伤,不碍事。”
谢迩却不再打算掩饰,他实话实说地告诉他们:“我出了点意外,少了一根手指……”他心里却下意识地感到有些忐忑,连忙解释道,“但我绝不会让奎得受苦的,我能照顾好自己也能照顾好她,我也有办法维持收入。”
瑞秋与科林相互看了一眼,瑞秋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科林按住了手背,于是他们默契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瑞秋起身,走进厨房端来一个打着漂亮蝴蝶结的纸盒,对奎得说:“我没什么好送你们的,正好早上烤了一盒饼干,就送给你们当作结婚礼物吧!”
“谢谢婶婶,婶婶烤的饼干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饼干,我永远都爱吃。”奎得在瑞秋身边撒着娇,就像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儿一样。
“那我以后结婚的时候,妈妈你必须要烤一房间的饼干给我。”泰利假装吃醋地说,但她早已忍俊不禁。
科林却在一旁沉思了片刻,正色道:“说到结婚,我还想问问——我和瑞秋,应该可以算是你的家长了吧,奎得?“
“当然,叔叔。”奎得见他神情严肃,便也端正坐好,认真答道。
“那今天应该算是你带着未婚夫正式登门拜访家长了。”科林瞧着奎得,眼光又移向了谢迩,“谢迩在拉玛镇生活过几年,我和他也有交往,也算是了解他的为人,他的确是个可靠的年轻人。但是奎得,你了解他的家庭吗?你见过他的家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