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刻,奎得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里。她的眼睛被蒙着,手脚被捆着,靠在一个好像是木箱子之类的物体上。
她知道,自己被绑架了。——他们果然从来没有放弃过,但她不清楚,这次袭击他们的人到底是哪一边的。唯一可以确信的是,她真的成为了他们用来对付谢迩的武器,还有什么能比这更糟糕的呢!她刚刚说过,绝不会成为他的拖累,可现在……谢迩可谓是腹背受敌,他在哪儿?他还好吗?
她的手在身后的黑暗中摸索,除了木地板之外,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摸不到。
她不知道他们是谁,在哪儿,会对她做什么,她也想不出来应该怎样应对。脑海中的念头接二连三地蹦着,脑中的血管也跟着一起跳动,她沉住气,只想着,除了谢迩的安危,所有一切的磨难她都能忍受。
过了一会儿,有脚步声从屋外传来,有人拿钥匙打开了门锁,穿着皮鞋走上房间里的地板,发出沉闷而又响亮的声音。
“就在这儿。”一个男人说。
“嗯。”有个女人的声音,只简短地答应了一声。
“你这么干,不怕他恨你吗?”男人说。
女人轻轻地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奎得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她暗暗使劲,咬破了自己颊侧的粘膜,一股腥热的液体缓缓流出来,她忍着痛,慢慢地在口腔里存积着这口血。
忽然有一双手,粗暴地将她拽起来往一个角落里拖去,将她扔上了一张床垫,然后扯去她眼睛上的布条,并把她的手捆绑在一根水管上。
奎得终于看情楚,这是一间木屋,看样子像是树林里专供旅行者和猎人们歇脚的栖息地。
那个男人开始摆弄相机,用一个三脚架将相机架好。
奎得似乎猜出他的意图,可是她挣脱不开捆绑着的绳索,她惊恐地瞧着那个不相识的男人。
那人架设好相机后,就走过来坐在她的腿上,毫不犹豫地撕扯开了她的上衣。
面对着这个人,奎得只感觉一阵恶心,她瞅准时机,将嘴里含着的血一口喷到那男人的脸上,然后大声呼救。
那人被喷了一脸血,瞬间有些懵。他吼道:“真他妈晦气!”便起身走去屋外。
奎得上衣被撕碎,却无法起身遮盖自己,她的身体在夏夜的微凉和恐惧里颤抖着,她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面对什么,她生平头一次开始向上天祈祷,祈祷自己逃过一劫,也祈祷谢迩平安。
又过了一会儿,她听见屋外有很多人喊叫着,还有几声枪响。有人往这间屋子来,纷乱的脚步声在屋外响起,有人摔倒,有人喊着:“撤!撤!”
有个人率先冲进屋子,看见了奎得。他随即转身关上门,大声喊道:“在这儿!”
不一会儿,门又被撞开了,一个高大的男人跑过来,扯过一张毯子盖住她,用刀割断了绳子,然后一只手将她抱起,紧紧地搂在怀里。
“对不起,奎得。”那人沙哑着声音说。
奎得推开他,仔细地辨认了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谢迩!”她惊喜地叫着他的名字,她看见他满脸的心疼和愧疚,他的眼圈红着,嘴角深深地向下勾着。
“我没事!”她说,“我们快走吧!”
谢迩点了点头,随即脱去自己的上衣给她穿上,然后一手将她扶起来,果决地说:“你跟在我身后,千万别跟丢了!”
此时屋外正乱作一团,麦文在他们前方引路,他举着枪掩护着他们,一直将他们送上车子。
“你们先走,我们殿后。”麦文简洁地说。
谢迩应了一声“好”,便发动车子,以最快的速度驶离了现场。
车子一直开出约莫一公里后,奎得才终于缓过神来。她的心还在突突地跳着,脑子一阵阵地胀痛,她揉了揉太阳穴。
谢迩看了一眼奎得,问道:“你还好吗?”
“还好。”她惊魂未定,却疑问重重,“这是哪儿?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这儿以前是镇外的狩猎场,现在已经没人打猎了,只有徒步的人会用这间屋子。有个人给了我们消息,但他没说自己是谁。”谢迩双眼专注地看着前方,时不时看看后视镜有没有车跟上来。
奎得回过头看看后方,问道:“他们是谁?”
“不清楚。”谢迩冷峻地回答:“不知道麦文能不能问出什么来。”
“我们现在去哪儿?”奎得问。
“去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他说。
车子一直开了三个小时,天边泛出了鱼肚白,渐渐地,朝霞在沙漠尽头逐渐呈现出血色的光辉。
他在公路旁的沙地上停下车,瞧着熟睡中的奎得。
她纤长的睫毛垂落在下眼睑上,脸颊上的红晕和饱满的嘴唇,看起来就像婴儿般天真。
他探过身去,在她的唇上轻轻地印下一吻,然后深情地凝望着她。
奎得的眼球动了动,她揉了揉眼睛,眯着眼四下张望着,“这是哪儿?”
“我们在靠近德加镇的戈壁滩上,这是一条废弃的公路,再往前开就断了。”谢迩指着天边,“你看。”
奎得顺着他的手指向外望去,只见朝阳已然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天空和大地犹如五彩斑斓的瓶中世界。
谢迩下了车,然后打开车门单手环着她的腰将她抱下车。
他不发一言,伸出手按着她的脖颈将她向自己拉近,俯下身去吻住她的唇,他情凄意切地倾吐着自己的心痛和内疚,直到她喘着气瘫软在他怀里。
“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他低低地垂着眼睑,红着眼眶,轻声说。
“这不怪你。”奎得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她瞧着他身上的肌肉在朝阳下闪着光,呈现出一种油画里英雄般的美感。
“你受伤了吗?”他忽然惊诧地瞧着她,擦拭着她下巴上的血迹。
“没有,我自己咬的。”奎得笑了笑,答道:“我喷了那人一口血,还好这一招起了点儿作用,等到你了。”
“给我看看?”谢迩捏着她的下巴,他难以置信,她竟然能把自己咬出那么多血。
“真的没什么。就算受伤也好,被人扒了衣服也罢,难道女人就靠贞操活着吗?谢迩,你不用难过,那些人渣所能想到的威胁人的手段根本吓不倒我,他们无非就是想让你崩溃。”她斩钉切铁地说着,目光里闪着太阳的光辉,“听着,我要你不在乎,这样你才能无坚不摧。”
“我的奎得……”他钦佩地注视着她,“我就怕你承受不了这些磨难,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是我,把你的生活搞得一团糟,我真的很抱歉。”
她伸出两根手指,放在他的眉间,“你别皱着眉,我喜欢看你笑。”说着,她在他的嘴角亲了一下,“你也不要耷拉着嘴角,你生气的时候就这样,我不想你生气。”
“奎得,你是我的……”他沉吟着,一个转身将她推向车门,紧紧地靠在她身前。他低下头,和她鼻尖对着鼻尖,他深重的呼吸和起伏的胸膛,向她传递着一股炽热的冲动。而这种冲动,也在她的心里隐隐作痛,仿佛就要爆发出焰火来。
他的手伸向她的腰间,在她宽大的上衣里慢慢地向上直到腋下,触摸到她的肩胛骨。她感觉到他微凉的手指在她温暖的肌肤上,仿佛留下一道似水般的涟漪,而这涟漪又逐渐荡漾开来,悠长而又温柔。
这令她不禁微微地战栗,她耸起肩,伸直了腰,好更贴近他一些。她的双眼半闭着,只定定地瞧着他微微滚动的喉结,以及他胸口那枚穿在项链上的、闪闪发光的五角星徽章。
此时此刻,原始的吸引力支配着她的意识——他的力量和俊美竟丝毫没有因为这一指缺失而有所损减,反而显得更为可贵,她的双手不自觉地轻轻搭在他的胸膛上。
他低下头,深深地吻她、追逐她、探索她,而她沉醉的鼻息和微微颤动的睫毛,更显示出一种无与伦比的美丽。
当下,他的脑子里空空如也,一心一意地,想要把他的爱全身心地灌注给她,和她一起沉入爱的海洋里去。
……
直到接到麦文的电话,他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
他接起电话,下了车往车头走了几步,背对着奎得,仔细听着电话里的内容。
他的背影修长而又挺拔,肌肉线条优美而富有力量。奎得在挡风玻璃后瞧着他,脑海里却一直浮现着刚才的耳鬓厮磨,不禁又脸红心跳。
谢迩接完电话,回到她身边,亲了亲她的额头,将落在她肩下的领口拉上来摆正。柔声说:“没事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麦文说什么了?”她蜷缩起双腿,双臂环绕着他的肩膀,红着脸问。
谢迩瞧着她这副娇艳欲滴的模样,不禁叹息着摇摇头——他现在,实在是一分钟都没法离开她了。
他又柔柔地亲吻她的唇,许久,他才抬起头回答她:“有个人,我想你应该见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