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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存疑询证方明悟

江水碧如南 草门柬 2517 2024-07-06 17:58

  我顿时哭笑不得,这孩子这是哪里学来的,不禁又道:“这孩子算不算真性情?”

  他摇头道:“这样的疑问我们都有,大多数学生不会问,要问也行,可不能这样问,这孩子立意不正,我对他道,我信,他以为我虚伪,问我,既非亲眼所见,如何信?”

  他沉声道:“我就问他,可读过《论语》全篇?,他回我,读过,还说,越读越不信,还不知从哪里听来句《孟子》的‘尽信书,则不如无书’!他这书如何读!”他深叹一口气,接着道:“我想着再试试,便对他道《论语•为政》曾载:‘子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你所疑,夫子亦所疑,夫子亲验其真伪矣,这孩子却来一句,他们就是一家人,自然帮着说话。”他说着直摇头。

  我实不知该如何说话了,思忖良久道:“存疑倒也不全是不好,总是存疑之后,方能明悟…”

  他抬眼直身正色道:“做学问,固然须会存疑,也是对道理存疑,对如何学以致用存疑,对学问存疑,而不是他这样从根底就不相信,南儿,他怀疑的是人心,这孩子眼界太小,心胸太窄,有些长歪了…”

  我不禁道:“他还小,你这可是一棍子打死了,许是还不开窍,胡闹呢!”

  他摇头叹息道:“颜夫子所谓‘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确实不是人人能做到的,甚而大多数人很难做到,我也曾疑过,也问过,家中夫子回我,他也曾疑过,之后,他将与复圣有关的记载都寻了来,一一翻看,这位复圣言行从一而终,并不只是孔老夫子一人所言,这些人都为了个颜回骗众人?那这位颜夫子可就能耐大啦!做学问,先质疑,再寻根,又查据,后明悟,方为正道!就只坐在家里,兀自空想着,我做不到,我身边的人做不到,所以你就是假的,所以我就是不信!这不是做学问!这是胡乱掰扯!这是糊弄了别人!还糊弄自己!”

  看他真生气了,急忙将手中的桔子糖水递给他道:“好了,好了,我们不气啊,再吃点桔子糖水,我又加了蜂蜜了,可甜了!”

  他苦笑着接过,吃了一口道:“我本来也想着,带着他查查各册书籍,教教他治学之道,给他理了张书目,让他去找来这些书看看,只是看他那模样,不想着如何找书、翻书,尽想着如何在我问的时候,搪塞于我…这人做事啊,一旦起了应付搪塞之心,也就那样了…唉…由他去吧!”

  我看他这样辛苦,不忍道:“不早了,今晚可还要备着他的功课?”

  他自从接了这先生的差事,每晚都要为第二天的课程,备着些案头功课,今日他却摇了头道:“不用,今日插了题外话,昨晚做的教案还没用呢,正好,我可以歇一晚…”

  说罢,放下汤碗,继续调颜色,我轻声道:“这样可好,以后你做教案,把这几天要用到的书目,理一个出来,我白天给你找了,我看着书目也能大概明白你要说与学生的,我提前给你备上,你也省些事…”

  我一直想帮他,却不知从哪里能帮到,适才他说起书目,我这才想起来,我可以帮他收集整理啊,先做着看看,兴许还有其他的…

  他抬头看着我,怔怔的看了一会儿,轻轻笑了起来道:“好啊!明日给你,今晚不弄了,画画!”

  他答应了就好,我就放心了,还一直担心着,我若提出帮他,他又心疼我,不乐意,我该怎么说服他。如今他竟是一说就应下,我可安心了。

  见他一人忙成这样,我只在一旁看着,我真真难受,能帮上他,这心里才踏实!

  白天日头越来越短,天黑的越来越早,冬节就要到了,襄妈妈一而再,再而三的劝我,冬节要回趟娘家的,我只好说中秋才从家里出来的,她却道,虽说是离中秋也不远,还是回去看看的好,惹得我很是想家,想母亲…

  家里过冬节,仿佛是祖父、祖母还在的时候…记忆中,祖母抱着我,笑眯眯的哄我:“囡囡乖啊!”喂我吃汤圆…

  自从祖父母过世后,父亲对这些年节日子素来淡淡的,母亲也就不大张罗…

  去年冬节,我只记得伯母早早送来他画的春日海棠图、消寒图,还有他迟归的消息…

  想想那时的他与我远隔天涯,而如今,近在迟尺…

  可是我和母亲那时是近在咫尺,如今却是远隔天涯了…

  这几日他都在画消寒图,统共画了四幅,一幅祠堂老爷,一幅陈管事,一幅学堂原来的先生,余下一幅是我们的,我问他,独孤哪里可要送一幅去?他摇了摇头道:“天寒地冻的,待得见面只怕是过年了,我与竹兄倒也不在意这些…”

  祠堂老爷还了一匣子点心,一匹尺头,那位先生还了两锭墨,只有陈管事没有动静。我却疑心,江送他画,更像是还他的礼,他们之间的你来我往,只有他们知晓。

  襄妈妈眼见我们对冬节再无动静,只好劝道:“娘子好歹张罗些物件送回去,也是个礼数啊!”

  我这才明白,我们这样毫无动静,委实不对,只好与他商议后,对襄妈妈道:“这边不方便,官人托人在州府那边,已备了礼往家里送了…”

  襄妈妈这才又笑眯眯道:“就是啊,这才是做晚辈的,将来回了家,在长辈面前也算是尽了点孝心的!”

  被她怎么一说,我开始思量,是不是真的采买些礼物送回家,那位老爷送来的那匹尺头,正好可以给家里人做件衣裳…

  再次与他商量,他和我一样的迟疑了,不是不想尽孝,他应当和我一样,也是时常惦记着家里的父母的,可如今但凡递了消息回去,只怕顺藤摸瓜就会找了来…

  他拉着我的手,摩挲着,我知道他有多为难,狠着心,想着我来做这个决定,他已拽紧了我的手道:“再等等吧!”

  我含着泪点头道:“我是这样想的,能不能请独孤兄或者托了哪位合适的,回去打听打听家里的情形,一来我们也能安心,二来我们也好知晓,备哪些礼物送回去合适…”

  他看着我,目光诚诚道:“是呢!…先打听了再说吧!…”

  其实我们都知道,只要是我们送回去的,哪怕一块素帕子,两位母亲也会当个宝…

  而家里的消息,于我们而言,何尝不是宝…

  出来两个多月,不是不想打听家里的情形,而是太想,却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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