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莫名就觉着身后…仿佛有动静,转身一看,什么也没有,拿起毽子,想接着踢…
“喵呜–”就在我身后,再转身,我仔仔细细的找,这声音就在宅子里,终于在那棵枯败的梧桐树下,有一小团雪白雪白在旁边的残雪里蠕动着,它似乎在梳理着毛发,间或一声娇滴滴的“喵呜―”
我缓缓走近前,这只小东西浑身雪白,那毛发白的近似透明,我越看越觉着眼熟,我见过它,肯定见过,可一点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的,恍惚和水有些关系…
看着它自在安逸蜷在树下,一幅懒洋洋的模样,眼睛眯着看了看我,又转过头去,接着梳理它的毛发,我伸出手想摸摸它,它转了回来看着我,慢慢起身,我们对视着,我竟有些不敢去碰它。
“冥儿―”一声女子的叫唤,声音未落,这只白色的狸猫,在我眼前一晃,循声窜了出去。
是去了后院,后罩房的那个小天井,我惊诧不已,跟着过去。
什么也没有,我四处张望,终于在那株缀着点点含苞待放花骨朵的老梅树上,看见了那只狸猫,它正甩着尾巴往上爬,随着它爬的方向我望过去,大吃一惊!
我明白为什么,我觉着这只小东西眼熟了,我确实见过它,就在离儿落水那日,是它引得我们发现了落水的离儿,救起了离儿…
“姑娘在这里啊!好久不见!姑娘可还好?”她坐在墙头上,依旧一身月白,这次是月白的棉袄皮裙,垂着的皮裙,一晃一晃的。
那只狸猫在树杈上一纵,落入她的怀中,一躬身,尾巴一卷,蜷在了她怀里。
她抚着狸猫,轻声道:“我的冥儿喜欢姑娘呢!”我可丝毫没看出它喜欢我,我不禁道:“我适才想摸摸它,她似乎不大愿意…”
她看着我,问道:“冥儿不大喜欢别人亲近它,你要摸它,它可凶你了?”
我想了想道:“那倒不曾!”
她笑了笑道:“那就是了,若是不喜欢的人,近它一丈,它就会凶人家,呲牙炸毛,可凶了!”她一壁说着,一壁低头抚着狸猫冥儿。
那冥儿仿佛在回应一般,“喵呜―”一声,看了看我,低头舔着她的手。
她笑着道:“冥儿喜欢味道好闻的,它喜欢姑娘的味道…”
她的手停了下来,看着我正色道:“时至今日,姑娘仍旧这幅心性,委实不易…姑娘吃苦了!”
看着一脸正色的她,我有些心生敬畏,愣神间,她自己接着道:“倒还好!只是后头…姑娘还得再吃些苦头…”她上上下下打量着我,仿佛在思忖道:“不管遇上什么,总是放开胸怀!对了,我给姑娘带了一个好消息!”
我提起了心,上次,她带来的没有一件是好事,我几乎是屏着呼吸看着她,她笑了笑道:“您母亲的身子好些了,您安心吧!”
我整个人懵住了,一阵心酸涌上来,眼睛肿胀了起来,却忍不住心底的欢喜,慢慢溢满全身。
她忽的一抬脚,月白色裙子划出一道弧,她整个人跟着这道弧,翻过墙头,不见了…
这个女子总是这样,来无踪去无影,我看着空荡荡的墙头,真有些疑心,适才莫不是我在做梦…
一个人站了半晌,仍旧没有任何动静,应该不会回来了,我游魂似的游回了前院…不想了,虽说她之前带来的没有一个好消息,今日她却带来了母亲的好消息,心情瞬间好了太多,踢毽子,我也要将身子养好,待见到母亲,也能教她安心。
这次踢的特别顺,踢的一身出了毛毛汗。
“娘子踢个毽子也这么好看!”身后响起襄妈妈的声音,我急忙转身,襄妈妈正从铺子里出来,笑着看着我,我顺口问道:“襄妈妈可会踢,一起来呀!”
襄妈妈摇头摆手道:“您看看,我这都成个球了,哪里会这个,您饶了我吧,我家丫头小时候踢过,长大了也就少了…我回屋拿点东西,您接着踢!”
我看着襄妈妈忙着进了东厢房,也没了兴致踢毽子了,转身回屋。
却听娄婆子的声音道:“娘子来尝尝!我做了些吃食!”
转头看见娄婆子在厨房门口唤我,走了过去,才到门口就闻到了醪糟的味道,不是煮了团子,就是煮了鸡蛋,应该是鸡蛋,鸡蛋才会这么香甜。
踢完毽子,吃着醪糟鸡蛋,身上越发暖和。
娄婆子柔声道:“娘子怕冷,我看还是身子弱了,得补补,这醪糟对女人最好了,醪糟鸡蛋,醪糟团子我轮着给您做,吃上一段时间,身子暖和了,才好生养!”
她说的太顺溜了,我听着却是羞臊的不行,急忙搁了碗,起身要回屋。
却被她一把拉住了,她力气真大,铁箍一样箍着我的手臂,接着对我道:“娘子您别不上心,这是大事!你这时候生下个儿子,将来进门可就不一样了,这有儿子的和没儿子的可是两回事。您抱着儿子进门,就是那正头娘子也不能把您怎么样…”
我只觉脑子发懵,不解她说得是什么,问道:“你说什么?什么正头娘子?”
娄婆子的眼神变得怪怪的,仿佛很惋惜的模样,轻声道:“我是为您好!我没别的意思,您别不爱听,您身边没个人帮您…您是个善心人…我只是想帮帮您…我也是好心…”
我再忍不住,打断她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她躲着我的眼神道:“您别发脾气,我不说了,您别生气!”
我安耐住,轻声道:“我不发脾气,我不生气,您告诉我,您刚刚究竟想说什么?我真是听不明白!”很好,声音没有打颤,我静静等着,一颗心紧紧提着。
她叹了一声道:“娘子,您和先生这样,不可能不回他们家的,到时候您怎么办?…到时候…就…晚了…您现在…就得给自己…打算了…”
我仍旧不明白道:“我要打算什么?我们回家又如何?”她是如何知晓的?我心里凉的直教人打颤…
她皱着眉道:“您看看您这样子,这样要强,您可怎么办啊!那些大户人家的正头娘子哪个能容了你这样的?”
我整个人在打颤的厉害,委实忍不住道:“我就是他的正头娘子,我们有合婚书!你究竟在些想什么!!”
我重重喘了口气,等着看她吃惊的模样,她却像是在看一个淘气的孩子,笑道:“好好好,你们有合婚书…可是…先生为何不带你回家?先生应当还为了您…断了与家里的往来吧!”
我怔怔听着她絮叨:“您如今年轻,相貌好…性子又好…还识文断字…先生如今也是把您放心尖尖上…可是这能多久呢?你一日不进他们家的门…就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