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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宣战,瘟疫

长歌倾城花落人故 郭言煜 11111 2024-07-06 18:08

  海棠花慢慢的谢了,然后夏天也很快就过去了,落叶纷纷而下,秋日的阳光总是格外温暖,不像春日里,阳光总是微凉。

  然而这样美好的秋日里,苦难接连不断而来。宫外传来消息,中原四处爆发了瘟疫,尤其是偏远的小村庄,哀鸿遍野,百姓苦不堪言,没有药可以医治,一旦被发现染上瘟疫,便立马被隔离起来,只能等死。

  这日正下着大雨,陆长歌来到议事殿,听得太监回话南宫彦在里头,她便在外头等了许久,雨越下越大,四周除了雨声,听不到别的声音,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嘎吱一声,门打开了,南宫彦走了出来。

  “见过公主。”

  “南宫大人近日仿佛政事繁忙,总是来与父皇议事。”

  “瘟疫之事,皇上十分忧心啊,做臣子的自当尽心尽力。”

  “哦?是吗?可南宫大人与父皇讨论了这许多天,好像也没半点结果出来啊?”

  “圣上之心,臣等无法揣测,公主不必在此为难臣。”方才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一下子变了味道。

  陆长歌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沉思。

  走进殿内,皇上正站在窗边,望着窗外的雨。

  “长歌你看,雨越下越大了,须得再大些才好,才能将这一切冲刷干净。”

  “雨若下的更大了,难免发生涝灾,到时候谁也无法控制。”她停顿了一下又说道“物极必反。”

  皇上转过头看着她,“你来所为何事?”

  “父皇,女儿前来,是为了瘟疫一事。”

  “瘟疫之事令朕心烦意乱,现在也腾不出手管这些。”皇上摆摆手道。

  “可是父皇,听说那些人只要看到有人发热咳嗽就立马与染上瘟疫之人关在一起,这样一来,人人相传,后果不堪设想。还有其余各州趁此机会,将自己州内的病人送入别州,恨不能让所有人都感染瘟疫,这样他们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占领别州。父皇,不能让百姓就这样等死。”

  “长歌,你以为我不愿救那些百姓?你看看这个。”说罢给她扔过来一份文书。

  陆长歌打开,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大央之族,草原之雄,见尔中原颓弱不堪,欲以己力助尔一臂之力,于我统辖,必有千秋万代之基业。今我大军百万,欲与云州一战,扬我国威。

  “是大央人的宣战书?”她惊讶道。

  “不错,大央趁此机会,向我云州宣战,战事一起,必定伤及百姓,到时候这些瘟疫之事,是完全顾不上的。”

  “父皇,那也不能置之不理啊,若不管瘟疫任他们自生自灭,到时候损失最大的还是我们云州。”

  “可现在兵力全部部署于战事,太医们亦没有医治之法,你告诉朕,怎么救他们!”皇上朝她吼道。

  她愣在原地,不说话。陆长歌明白他向来对她冷漠,但如此大发雷霆却极少。

  “儿臣会想到解决办法的。”她施礼,缓缓道。然后转身离去。

  皇上的眼神和缓下来,仿佛想叫住她,却未发出声音来。

  雨小了许多,只是冷风依旧。紫凉纱殿里,大家坐在一起。

  “我们也问过爹爹了,但他什么都不肯说,只说让我们不要插手这些事情,可是看着无辜百姓如此煎熬,我们又如何忍心。”墨雨说道。

  陆长歌看着一旁呆呆的墨风道:“墨风,你眼睛怎么样了?”

  墨风什么都看不见,听见陆长歌的声音,身子往前凑了凑,眼睛却一动不动,“倒是不那么疼了,不过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介无痕用扇子敲了下他的头,“谁?谁打我?”墨风一脸的迷茫无助。

  大家忍俊不禁,却又想着还好不是什么大病,只待不到一个月就好了。

  慕千城转回话题道:“战事既起,我们出兵对峙大央必然少不了,但在此之前,瘟疫一事必得先平息。”

  “是啊,否则我们岂不是不战自败。”苏月说道。

  “只是现在太医们束手无策,根本没有医治之法。”陆长歌道。

  “长歌,也许你忘了一个人。”介无痕在一旁摇着扇道。

  陆长歌思索了片刻,“竹霜姐?”

  “不错,落竹霜本就是南疆神医之徒,治病救人不在话下,她一定有办法的。”

  陆长歌惊喜,“对啊一时着急竟忘了竹霜姐。”

  介无痕为人心细,这几年与陆长歌的相处,他便隐约知晓她与无疆之城的关系,他为人正直,云游四海,听说了许多无疆之城的侠义之事,倒也佩服无疆之城城主与夫人。

  “无疆之城?”墨风惊讶道,“你们认识安世与落竹霜?”

  “是啊,墨风墨雨,我们如今也不瞒着你们了,我们与无疆之城早有联络,他们二人正义侠气,是百姓心中的活菩萨,对于我们来说,也有如指路明灯,能够一同救助中原百姓,是很有意义的事情。”

  “诶呀长歌,你早就应该告诉我们了,早就听说他们夫妻二人救济中原百姓,却甚少见真面目,我们也很佩服啊,盼望着能够见一面呢。”墨风说道。

  “是啊长歌姐姐,虽然爹爹什么事都不肯与我们说,但我与哥哥是跟你们一条心的。”墨雨说道。

  陆长歌微笑,“好,那我立刻修书一封,飞鸽传书,请竹霜姐前来中原。”

  “好。”大家齐声道。

  一收到书信,落竹霜便在无疆之城研制药物,废寝忘食。她用自己试针,手臂,手背上几乎全是密密麻麻的针眼,手指上染了草药的清苦香。她很小的时候便拜在南疆神医座下,那神医只有她这一个弟子,悉心教导,加之天资聪颖,可以说取之于蓝而胜于蓝。有徒弟如此,神医倍感欣慰,除却医术,也时常教导她为医者当有仁心,医术是用来救人的,而不是用来害人的。

  当初离开南疆时,师父告诉她,医者尚可医天下人,唯独医不了自己。她却始终读不懂这句话。

  -

  墨风眼睛看不见了,可整日里还是闲不住,带着两个手下就偷偷从府里溜了出来。

  “少爷,咱们这是去哪儿?被老爷和小姐知道了可不好。”一手下问道。

  “风月楼。”墨风抓着两个手下的手,边走边道。

  “风月楼?”手下有些为难道:“现在去风月楼不太好吧,您眼睛看不见,又瞧不见沫儿姑娘,她也未必肯见您。”

  口中的沫儿,是帝都城有名的花魁,墨风去这风月之地时常陪在他身侧,墨风虽流连于花街柳巷,但也多是与姑娘们说闹玩笑,喝酒弹琴。

  “看不着沫儿听她弹曲儿唱歌也可解闷,有什么不好的。”

  风月楼一楼是常客用餐的地方,一上二楼,几个女子便围了上来,浓妆艳抹,娇嗔道:“南宫公子许久不来了。”

  墨风笑了笑,便在手下的带领下坐了下来。

  “南宫公子这是怎么了?”注意到他的异常,几个女子问道。

  “被人所害,我这眼睛得失明一阵子了。”墨风道。

  几个女子面面相觑,“眼睛看不见还有什么乐趣,公子不如改日再来吧。”说着就散开了。

  墨风是此处常客,与这些女子都算熟识。这样彼此说笑原也习惯了。

  “诶你们帮我把沫儿叫来。”墨风在后面喊道。

  “沫儿今日不在!”不知是谁应了他一声。

  “可算是白来了。”墨风心想。

  “公子,这是给您的酱牛肉。”小二端上来香喷喷的牛肉。

  墨风只以为是他经常来的缘故,老板特意奉上的。想都没想便拿起来啃了一口。还没下咽,爆辣的疼痛感在口中蔓延开来。

  墨风辣的大叫,“水!水!”

  两个手下忙倒了茶,茶是烫的,嘴唇还没碰到杯子就被热气烫了回去。

  身旁却传来嬉笑声。仿佛是女子的声音,笑得前仰后合。

  “南宫公子,我这南方的特制辣椒可还喜欢吗?”那女子边笑边道。

  “白芷?是你?”只短暂的震惊后那火辣辣的感觉又传来了。

  一直到小二端来了凉水,墨风猛喝一桶后才觉好些。只是舌尖火辣辣的感觉依然存在。这才知道那牛肉根本就是白芷故意涂上辣椒给他的。

  “白芷,你未免欺人太甚!”他怒道。

  “嘿!我在这边。”墨风对着面前一顿吼,却站错了方向,白芷此时坐在他右侧,摆了摆手。

  墨风闻声又转过去。

  “什么欺人太甚?我白芷可不是什么好人,想欺负你就欺负喽,更不要说是你无礼在先。”

  “你弄伤我眼睛,今日又捉弄我,我非报仇不可。”墨风道。他虽眼视无物,但听觉好了很多,对付白芷也胜券在握。

  墨风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听见白芷往他左侧一躲,便立即左腿一扫,白芷又轻功而起从身后的柱子上行而去。不禁想墨风什么都看不见却还能准确的出招,确实厉害。

  耳朵与鼻子此时都变得异常灵敏,墨风精准的判断出白芷的每一招,同时,在招式间扬起的风中,夹杂着一些别样的味道,不同于这风月楼中胭脂粉黛的味道。墨风想起来,这个味道,像是那一日牡丹山庄内的牡丹花的味道。不浓不烈,清雅高贵。他甚至有些贪恋这样的味道,白芷红衣飒飒的模样又出现在他脑海中,不觉心中微漾。

  那日的白芷并不是墨风的对手,今日他什么都看不见,白芷以为自己定能得胜,却不曾想虽能与墨风抗衡更久,但还是输了。

  墨风一手抓着她的胳膊,一手压着她的肩。

  “现在可该轮到我报仇了。”墨风不紧不慢道。

  “你想干什么?”虽被他擒住但白芷语气并不客气。

  “话说你身为女子,来这里做什么?”

  “饮酒作乐,只许你来不许我来么?”

  “好吧,饮酒作乐,反正我近日无聊,那就找个乐子。”墨风道。

  “你放开我!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我不会放过你的!”白芷喊道。

  不少人围上来看热闹。

  想到今日在此丢尽脸面,白芷心中懊恼万分。

  “拿笔来!”墨风高声道,“我呢,在你脸上画几只乌龟,看你白芷庄主待会儿怎么见人呢?”

  “你敢!南宫墨风,我要杀了你!”白芷挣脱不开,大喊道。

  墨风点了她的穴,白芷站着一动不动,只是大喊着:“南宫墨风我不会放过你的!”

  墨风随即左手拇指摸到了白芷的眉心,确定好位置接着右手提笔,冰凉的墨汁浸在她的额头上,墨风因为看不见,越来越靠近白芷而不自知。任白芷大吵大闹,墨风只是微扬嘴角,若无其事的忙着手里的动作。白芷感觉到有温热的气息离她越来越近,她一双眼睛倒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墨风棱角分明的脸庞,俊雅的笑容。白芷又羞又愤,甚至要流出眼泪来,想只有她戏弄别人的份,她自己还从未被别人这样捉弄过。

  片刻后,墨风收手,微微一笑,“应该还可以,你待会儿自己看吧。”

  说完便和手下一起离开了。

  “你给我解穴啊!”白芷喊道。

  墨风担心直接解穴她又要找自己麻烦,若让穴道自己解开也得两个时辰,她一个女子在这里自然不方便。便待下楼后让手下告诉他楼上白芷位置,然后捏起一块石子,迅速的射出,穴道立即被冲开了。

  墨风随即离开。白芷气愤得想追上去,却一想到自己脸上被画的这些出去如何见人呢。急忙找来镜子,拿起一瞧,却不由得一惊。

  她眉心之间,居然是一只淡粉色的牡丹花。笔法略有些乱,想来是墨风看不见的缘故,但瑕不掩瑜,那朵小巧的牡丹,使面容更为柔美高贵。

  方才愤怒的情绪一下子烟消云散,三分薄怒间,已添了七分腼腆。她跑下楼看着墨风离去的背影,身影潇洒,只因失明,双手要扶着两个手下才可走得顺畅些。白芷不禁嫣然一笑,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

  局势还未完全动荡之时,他们几人一同出宫迎接安世和落竹霜。数月未见,安世与落竹霜看起来气色很好,许是有了孩子,一切都有了希望。

  皇上为防瘟疫,将一切外来之人挡在都城外,帝都城里尚安定。

  酒楼里几人相依而坐,慕千城与介无痕坐在一起,苏月便走过来和陆长歌坐,此时陆长歌给慕千城一个眼神,慕千城立刻明白,忙站起身来说,“哦苏月,你来坐这边,我与长歌有话要说。”

  苏月看见介无痕,低头笑了笑便走过去坐下。

  大家也都对视一笑。陆长歌介绍了墨风和墨雨给安世与落竹霜,大家同桌而论。

  “安大哥,小离最近怎么样?”

  安世微笑,“他是个极聪明的孩子,不到一岁便已经会开口说话,且能解开简单的机关锁,我们也都十分惊讶。”

  “虽聪明,却也是个极调皮捣蛋的孩子。”落竹霜也微微笑道。

  “真好,盼望着能够见到他。”陆长歌道。

  “日后定会见到的。”安世道。

  “我们还是说正事吧,长歌,我们收到你的信,便日夜兼程来此,对于瘟疫,我确实已写了方子,只是无疆之城尚无感染瘟疫之人,无法试药,所以并不知此药疗效如何。”

  “特殊时期,药根本无法运达每一个地方给每一个人,多数地方官知晓此疫恨不能将所有人全部隔离起来,他们根本不会管。况且现在地方都乱作一团,必须有人带兵前往镇压局势。但朝中此时无人愿意带兵支援地方。”陆长歌道。

  “不错,而且不光是云州,中原各州都有感染瘟疫之人,尤以北方四州最为严重,所以我们须尽力使得每一位百姓拿到此药。”慕千城道。

  “千城说的不错,中原九州百姓的命都是命,都要救。”介无痕道。

  “那我们便可每人带一队兵马先稳住云州局面,然后逐而扩大至九州。”墨风说道。

  “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药的疗效,我们得先试试此药是否有效。”苏月道。

  墨雨也点点头道,“大家说的都很有道理,我也这样觉得。”

  “好,那我就分配一下任务,今日我先派人抓药煎药,给城外的病人喝下,两日后让竹霜姐依据效果看看疗效,若效果甚佳,那安大哥竹霜姐一队,我和千城一队,苏月和无痕一队,墨风墨雨一队,分别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走,逐步压制局面,给当地百姓带去此药,以解瘟疫。但是要记住士兵们皆用布条捂住口鼻,以防感染。”陆长歌道。

  “好,只是一样,这样一来云州尚可解燃眉之急,其余各州如何?”苏月问道。

  “有一个人或许可以帮我们。”慕千城道。

  “白芷?”陆长歌恍然道。

  “不错,白芷原为牡丹山庄庄主,消息网遍布天下,更不用提中原九州,一定都有她的眼线。”慕千城说道。

  苏月问道:“只是上次我们与白芷庄主闹得并不愉快,不知她是否愿意帮我们?”

  然后大家一致将眼光看向墨风。

  “怎么没人说话了?”墨风不明所以,问道。

  无人应他,这才回过神来,“哦你们不会想让我帮忙去找白芷吧?我被她害成这样,前几日还被她捉弄,她怎么可能愿意帮我们。”

  “咳咳,我倒是听说白芷庄主这几日不停遣人来府中打听你在不在,说是想请你吃饭?”介无痕逗趣道。

  慕千城也接话道:“说是吃饭,看来是想和解道歉更多吧。”

  墨风道:“她请吃饭谁敢去,指不定饭菜里又下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毒。”

  陆长歌道:“看来墨风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大家笑起来。

  陆长歌又道:“想来白芷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她既有意请你,去一趟也无妨,你不放心的话让千城和无痕跟着你暗中保护就是了。如今瘟疫事大,最主要的还是能说服白芷帮我们才是。”

  墨风许多个不愿意,在大家的劝说下才终于决定走一趟。

  “好,诸位有此仁心,我安世敬大家一杯。”安世举杯道。

  白芷早就在小酒馆中温酒相候了。墨风姗姗来迟,走近时却发现眼前好似有了些光亮。

  白芷看见他来,眼前一亮,起身道:“你终于来了,快坐。”

  两个手下将墨风扶坐好后,便离开了。

  墨风说道:“还以为白芷庄主山珍海味吃习惯了,却不想也会来这小酒馆。”

  白芷笑笑,“在成为这所谓庄主之前,也是吃过苦的,粗茶淡饭,山珍海味,并没有什么差别。”

  墨风没想到她会这样说。这个女子,也有些不凡的经历吗?

  白芷给墨风斟满酒。

  “怎么?你这算是道歉赔罪吗?”墨风道。

  “道歉赔罪?本小姐就没有给别人道过歉。”白芷并不服软道。

  墨风心想,他就知道这个白芷没安好心。不过他今日带了任务来,还是忍一忍为好。

  “那不知白芷庄主请我吃饭喝酒所为何事呢?”

  白芷又给自己倒满酒,“喝酒吃饭呢,是表示我已经原谅你了,我白芷跟你南宫墨风和解了。”

  墨风哭笑不得,心想她还真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白芷端起手中的酒杯,又将墨风的酒杯递给他,轻轻一碰道:“喝了这杯酒,过去的不愉快呢就过去了。”

  白芷一饮而尽,墨风却迟迟不喝。

  “怎么?你怕有毒啊?”白芷问道。

  墨风只是小声嘟囔:“那可说不准。”

  白芷一手抓住墨风的手背,另一手捏住酒杯喝了一口,随着手的移动,墨风感受到那酒她的确喝了一口,白芷又递过去道:“呐,我喝过了,这下可以放心了吧。”那酒杯边缘,还沾留着淡淡的脂粉香和牡丹花香。

  墨风虽不至完全相信,但想来她也不会加害自己,拿起酒杯便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白芷双手撑着下巴,浅笑问道:“你那日的牡丹花是怎么画的?你很擅长画牡丹吗?”

  墨风道:“随手画的罢了......”

  白芷又互相倒满了酒,“既如此,那就感谢南宫公子的手下留情了。”说着两人又碰杯。

  “你那么多手下,去外面居然也不带几个人在身边保护吗?”墨风想起那日在风月楼只有她一个人,问道。

  “整日里被那些人围着有什么意思,待在山庄里被堆成山的消息事务压的喘不过气,好不容易出门透透气,自然是一个人更自在些。”

  白芷话锋一转,“南宫公子倒是常去风月楼啊,身边美女如云,日子逍遥快活。”

  墨风笑笑,“你这倒是取笑我了。花容月貌的女子大有人在,哪有你所说的如云美女在我身边呢。”

  “看来南宫公子还是觉得身边美貌的女子不够多啊。”

  “美则美矣,却都不及庄主这般女中豪杰,创牡丹山庄,为中原九州提供消息,实在令人钦佩。”

  白芷摇摇头,“你这话听起来却像拍马屁一般。为了求我帮忙,如今连实话都不说了吗?”

  墨风心中一惊,眼珠一转,那光亮似又更清晰了些,眼前微微可见人影。

  她果然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瞒不住她。

  “你既知晓我的来意,我也就不再隐瞒了。我们想请你帮忙联系在九州的眼线,以方便安排人送治疗瘟疫的药。此举可救中原九州的百姓,想必你不会拒绝。”墨风道。

  白芷不答话,片刻后有些怅然道:“想当年我离开师父创牡丹山庄,一心想要过上好日子,在这中原九州中有立足之地。如今多年过去了,早已是财富累累,山庄子弟各个锦衣玉食,回头想想竟不知这些有何意义。众人说我女流之辈,又有谁知坐上今天的位子,要受尽多少辛苦。”

  “庄主无论在江湖中还是九州皇室中都是受人尊崇,所做的一切自然有意义。”

  “你也这样觉得吗?世人尊崇又如何呢?他们觉得高高在上的是那个庄主,而不是我白芷,九州人皆知我,可回头一看才发现陪在自己身边的竟空无一人。”

  白芷想起自己这些年的落寞,一股脑的说出来,连她自己也没想到,眼前这个人不过才认识月余,竟面对他说出了这些。

  墨风沉默良久,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不是该安慰她,却又不知如何安慰。拿起酒壶,摸索着倒上酒。

  白芷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杯,笑着喝下。

  不知不觉,吃菜聊天,酒过数巡,两人都已醉醺醺的。屋外夜色渐浓,虽凉风吹进酒馆里,但酒喝得身上暖暖的,二人并不觉凉意。

  白芷喝得多了,站起身来一番畅言,“若我不做庄主,我一定骑一匹马,独身游江南去,小桥流水,风景秀丽,何等快活!”

  墨风也带着醉意笑道:“想不到你也如此贪玩,听闻江南一带物产美食丰富极了,江南女子也柔美婉约,实在令人向往!”

  说完这话,只觉眼前的东西清晰起来,青瓷的酒杯,木制桌子,五个小菜,还有在身后兴奋说话的白芷,屋外是漆黑的夜色。

  “你不过还是惦记着那些漂亮美女嘛!”白芷笑道。

  脚下却没站稳,往后仰去,墨风慌忙伸出手接住倒下来的白芷,这次他看得清清楚楚,那毒药已散去,一切都是那么清晰,白芷如雪般洁白剔透的脸颊上带着酒晕,泛着红霞,一身红裙,娇艳华贵,朱唇微启,吐气如幽兰,怀中只觉软玉温香。

  白芷的双眸凝视着他,看着他的眼神,白芷知道,此刻他已经复明了。眼中脉脉含情,不由得问出一句:“是我美?还是你说的那些女子更美?”

  墨风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心怦怦的跳动着,喉结微微一动,脱口而出道:“自然是你美。”

  从他的眼神中,白芷看出这句话绝对是出于本心。莞尔一笑,从他怀中起身。

  “已吃饱喝足了,回去吧!”白芷晕乎乎道。

  墨风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起身扶住她。“我送你回去。”

  白芷笑道:“你眼睛已好,我就更不欠你什么了。只不过从明天起你又要欠我人情了。”

  墨风转头看着她:“意思是你愿意帮我们了?”

  白芷不说话,只是笑着,却已经默许。

  两个人互相搀扶着,一路说说笑笑,墨风将白芷送回了牡丹山庄。

  近日来大央人在云州越来越猖狂,如今瘟疫未解,大央人定会利用此番机会趁虚而入,慕千城决意防患于未然。宣战书既已下,慕千城身为将军,他的想法是出兵对战大央,而墨风作为尚武,自当协助慕千城,一同去往战场。众人并未因此乱了阵脚,另一边,陆长歌,墨雨,安世落竹霜,还有苏月介无痕,一同前往治疗瘟疫。

  经过试药,落竹霜新改进的药方起到了显著的作用,服用之人两日便退了烧,不出十日便已基本痊愈。按照计划,大家纷纷带兵出发。虽已找到解决之法,但皇上并不愿发兵给他们,这段时间以来,皇上找了各种借口削弱慕千城和墨风手下的兵力,派给他们的人也是皇上手下的军队。所幸他们目前他们能用的还有陆长歌手下的人,还有将军府兵以及郡王府兵,个个都是骁勇善战,以一敌十。

  所到之处,皆是哀鸿遍野,村庄里巨大的牢笼中,一群不知道究竟有没有被感染的人们,被关在密不透风的牢房中,无粮无水,若被发现有家人给他们送吃的,村民们便会立刻将他们关在一起,久而久之,家人们即使伤心,也不敢再上前。

  夜晚时,苏月与介无痕的队伍驻扎在营地。已至深秋,冷风刺骨。苏月热了壶酒带给介无痕。

  “无痕,喝点酒可以暖和一些。”她端给正在埋头看书的介无痕。

  “多谢。”介无痕端起酒碗正要说些什么,苏月仿佛已经明白,直接说道:“你放心,士兵们都喝过了。”她知道他视士兵如手足。

  “一路辛苦,你也早点休息吧。”介无痕对她道,声音温柔。

  “不用与我如此客气啊,此番出兵,大家都很辛苦,尤其长歌,还要顶着皇上那边的压力。”

  提到陆长歌,介无痕嘴角微扬,“是啊,我倒也有点担心长歌。”

  “起先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后来想到墨雨现在陪在她身边,而且更重要的是,她现在有了千城,与从前有很大不同了,变得更快乐了些,我也替她高兴。”

  又说道慕千城,他一愣,“是啊,有千城,她自然是开心的。”说罢一饮而尽碗中的酒。

  “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啊。”苏月说道。

  介无痕有些愣住了,忽而想起来这些日子里,便是与苏月一同走过来的,她是个极直爽且重情义的女子,大家若能就这样作为好友一起玩闹,一起上战场,应当是极为开心的事,但,也只是好友而已。

  “你……”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苏月便接着道:“我想一直陪着你,如同长歌那样一直陪着千城,我不想看到你一个人孤独。”

  “苏月,大约是我孤身一人早已习惯了,所以并不觉得孤独,你这样好的女子,应当有更适合的人才对。”

  苏月不说话,片刻后,她低声道,“我心中所愿,是不会改变的。”说罢便跑了出去。

  介无痕一人对月沉思。

  另一边,大央虽发了宣战书,但用兵极弱,仿佛并不愿与云州速战速决,皇上下了圣旨,一切用兵之法须得按照他的意思来,慕千城几次出兵与大央对战结局都是不痛不痒,双方伤亡不大。

  慕千城看出些许端倪,起先皇上不愿治疗瘟疫,理由是须得全力对抗大央,但如今对大央却又优柔寡断,皇上的目的何在?

  云州百姓听闻有解药,各地之人激动不已,他们几人个个文韬武略,这些事情做的极好,带兵压制局面,分配药材给每一个病人。墨风找了白芷联系埋伏在九州的眼线,里应外合将药送到了每个地方。不出三月,九州瘟疫几乎全清。他们的盛名在九州流传,经久不衰。

  消息传到皇上耳中时,他正与南宫彦坐而论事。

  “他们几人确实有勇有谋,但是几人自成一体,长歌向来与我政见不一,怕是不能为我们所用。”皇上用手敲打着茶杯盖沉思道。

  南宫彦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皇上,“皇上看了这个,恐怕就会觉得他们不只不能为我们所用,还会成为我们的敌人。”

  皇上缓缓打开,读完后眉头紧皱,久久不说话,却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这是臣安插在九州的眼线搜集到的消息,公主他们早与无疆之城有联系,怕是会成为我们的绊脚石。”

  皇上读罢缓缓将信放在一旁的火炉里,看着跳动的火焰将它吞噬。

  “且先不管长歌如何,你的儿女呢?他们与你一同边境数年,你竟没有将他们拉拢分毫?”

  南宫彦抱拳道:“臣的儿女自幼便同情那穷苦百姓,大约是随了他们母亲。这些事,万万不得说与他们。”

  皇上拿起手中的茶杯便用力砸在了地上,“废物!今后我们的的目标又多了一层障碍,这些年来的筹谋有何用!”

  南宫彦倒吸一口气,“皇上,或许我们可以以勾结无疆之城为借口将公主,慕将军他们关起来。”

  “蠢货!若只关他们两人其他人不会想尽办法求情营救吗?若全部关进去你是要等无疆之城带兵大举进攻吗?如今他们九州盛名,我们这样做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南宫彦低着头不说话。

  “慕千城那边呢?”

  “回皇上,慕将军与墨风,还有白芷近日来虽一直对大央用兵,但按照您的方法,双方并未有太大损益。”

  皇上深呼吸一口,继而低沉道:“把这件事告诉那边,动作要加快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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