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日易清溪失踪起一直找到现在,不仅是官府,各方人马皆有出动,仍然没有半点踪迹。
游不至派出了自己所有的两千亲兵,从陌都一寸寸往后扩散追查,一无所获。
昨日东市上的百姓到底还是有人注意到了易清溪,看见她被四个侍卫带走。而那四人不知是潜逃还是被人灭口,也遍寻不见。
官兵来来去去,紧张焦灼的气氛逐渐蔓延。
易府。
易初深好不容易把父母劝去休息,自己和游不至交换信息,努力想找个突破口。
你问究竟是谁干的,他们没有一点头绪。
与易清溪失踪案最直接关联的便是祯王府,祯王坚称此事与祯王府无关,那四个侍卫定是被人收买,或是自己起了坏心,总之不是他干的。
仔细想想也是,易清溪去祯王府小住是奉了陛下旨意,她在祯王府出了任何事都要追究到祯王头上。
如果真想对易清溪做点什么,起码得等到她安全回府之后。明目张胆地用自己府内的侍卫行凶,真有这么没脑子吗?
况且,他为何要掳走易清溪?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那如果不是祯王,是祯王世子晏秋申呢?
昨日游不至去到祯王府亲眼见到了他,那时他还虚弱地躺在床上。
听到易清溪失踪的消息,他呆愣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眼里还泛起了泪花。不像笑出来的眼泪,藏着一丝淡淡的悲伤。
他问,“你说,她会不会死?”
游不至那一瞬间爆发出的猛烈情绪,如同狂风席卷着冰雪,让人无法直视。
晏秋申却毫无反应,面露惋惜之色,仿佛易清溪真的已经死了。“真可惜,她还有些事没有帮我做。”
在他身上没有问到任何消息,只得先行离开做接下来的安排。
可是除了祯王府,又有谁要对易清溪下手?
此刻的游不至万万想不到,伤害他心爱之人的凶手,会是他一直敬重的恩师,定国侯顾雁柱。
而他,也在其中出了一份力。因为正是他夜探祯王书房的举动,促成了侍卫将人带走,甩开了他们跟着的人。
他和易初深的脸上都是一片愁云惨雾,只能强自把担忧心急的情绪通通压下去,保持理智来思考。
他们必须找到线索,不然大海捞针,如何寻得到她。
“会不会是,婉月公主?”易初深道,“三年前就是她一直在暗中算计阿溪,这次多半也是她。”
可惜她感觉到了有人在查她,做事更加谨慎,公主府更加严密,最近都探不到公主府的消息。
“为何是晏秋玉,她和阿溪无冤无仇?”
游不至寒着脸,“若是抢了她的心上人,那自然有冤有仇了。”
“你是说?”游不至的脸色很难看,才解决一个赵桑,又冒出来个晏秋玉!
“想想赵桑吧!”易初深此时不免有些迁怒他,语气有些重。
就是因为和他订了亲,才导致妹妹麻烦事不断,不是想要毁她清白名声,就是想要她的命。
他不觉得自己有如此讨人喜欢,皇室的人,没一个简单的。晏秋玉作为最受宠爱的公主,还有优秀出色的兄长,四皇子晏秋瑾,会是个只知情爱的草包?
更重要的是,晏秋玉小他三岁,今年二十有四,早已成亲六年。虽无子嗣,但她和驸马的感情一向很好。
他和晏秋玉的交集也仅只有幼时在皇家书院念书时的那三年。
他七岁破例收入皇家书院,晏秋玉才四岁。待他十岁从军,晏秋玉也才七岁。
在这之后,他常驻边境,很少回陌都。纵然有在宫中见面,也只是见个礼,说不上两句话。
她竟会对自己有意?!
不,他不相信。
“我的妹妹出门在外从没行差踏错过,对待公主更是小心谨慎,从没得罪过她。可为什么自从和你订亲后,婉月公主要暗示那些贵女排挤她,欺负她?”
游不至觉得很荒谬可笑,这些女子都是怎么了,只因为喜欢一个人就能对同为女子的易清溪做出种种恶毒行径。
他的阿溪,那么善良那么好,凭什么要遭受这些?因为人善被人欺吗?
“如果是她,我想可以问一个人。”
“是谁?”
……
不知名的山中小村落,黎夜看着昏迷不醒的易清溪,神情十分专注。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怯怯的女声敲了敲满是缝隙的木门,“黎公子,熬药的时间到了。”
这个奇怪的人,自从带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子来到他们村落,除非必要,否则绝不会离开她的身边。
亲自煎药喂药,其他时间便是坐着看她。对外宣称是主仆,伤者是主人家小姐。
可是,有这么盯人的仆从吗?
若非伤者是女子,男女有别,只能找女子帮她上药,他恐怕不会让任何人近身。
黎夜从专注中回神,对她道:“你过来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是。”
她是土生土长的村里人,什么高门贵女,根本没见过。
但她知道,自己和易清溪是不同的,因为只要站在她面前,就会不自觉产生自惭形秽的情绪。
皇城四大家族,即便是他们这种荒僻村落也是听说过的。在她眼里,大抵和公主也差不离,区区一个仆从就如此有气势。
小翠坐也不敢坐,只是站在床边,也不敢胡乱说话吵人,脑子里一直想些有的没的。
她的情况如此凶险,一条命丢了大半,能不能醒来都是未知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然,任凭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背后的真实原因,她想了一会儿,又开始想黎夜的举动,想透过他猜出些什么。
黎夜似乎知道那附近有个小山村,当晚抱着易清溪径直来到此处,敲开了小翠家的房门。
这处小山村仅有十多户人家,耕种农桑,自给自足,很少去外面的城镇,为人也都很淳朴善良。
深更半夜,大雨瓢泼,一个男子抱着一个重伤垂死的女子,许多怕惹事的会直接把他们拒之门外,但他们没有。
小翠家只有她和一对老夫妇,见他们求救,当即接纳了他们。大晚上又是烧水洗漱,又是煎药上药,还收拾出了一间屋子让他们住。
你问哪来的药,是黎夜自己带的。
定国侯府同样有千秋堂的暗探,但他听了江流的描述,觉得黎夜对易清溪的感情会误事,并没有告诉他定国侯派人杀易清溪的打算。
以至于在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那人告诉他之后,他当即带上了所有能用得上的药来找人。
看见易清溪躺在那里被雨水浇灌似乎没有生息,黎夜心中并未有强烈的悲伤情绪。
因为他知道,最后他一定会去陪她。在地府,他会循着她的脚步,再一次投生。
或许下一世,他可以投生成她栖身的高枝,让她纵情盛放,而不是妄图腐蚀她栖身的根壤。
小翠看着他忙碌一整夜,直到天明才去换下湿衣裳,之后又去煎药。仔细喂完,就坐在床边盯着易清溪,直到她再去喊他煎药。
易清溪身上也换了身干净衣裳,是小翠的粗布麻衣。但即便是最好的一身,也是半新不旧,花色老调沉闷。
俗话说人靠衣裳,衣裳也需人来衬。美丽的女子脸色苍白,呼吸轻弱,让人看了就心生怜惜,连同那身粗布麻衣都变得好看了。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自己或许可以和她说上一两句话,小翠心想。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黎夜端着药碗进来,“你可以出去了。”
“哦,好。”小翠连忙出去,双腿站麻了,险些踉跄摔倒。
她有些明白为什么黎夜会总看她,美人是怎么都看不腻的,小翠开始期待黎夜叫她进去了。
为了报答,黎夜给了她家许多银子,要做的只是负责照顾他们,提供良好的养伤环境。
小翠提了家中的老母鸡去杀,给易清溪炖鸡汤喝。有好奇的,上来问情况。
具体的情况她也不清楚,黎夜也不让她说,所以只说了大致情况。
“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为什么不带她去医馆?我们这里连个大夫都没有。”
“你真傻,能去医馆他们会不去?我猜,多半是下手的人比他们身份更贵重。那可是皇城,有多少达官贵人啊。”
“那真惨,还好有伤药。”
说到这里,又有人疑惑,“他为什么随身携带伤药?”
“大户人家,你杀我我杀你多了去,有备无患嘛。”
这下众人对易清溪更加同情了。
他们虽然会好奇八卦,心还是善良的,当即七嘴八舌讨论起易清溪的伤势。
家里有什么药材能不能用,家里还有一些鸡鸭鹅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