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提醒道：“打赏你的可是王爷，海棠，一会儿你说话谨慎些。”

　　容华晕晕乎乎的点了点头，就跟着芙蓉进了雅间，一进屋，芙蓉就满面春风的说道：“璟王殿下，凌王殿下，我带姑娘来谢恩了。”说着就拉过容华。“海棠，还不快给王爷谢恩。”

　　容华一进来就傻了，原本以为是早先打赏十个花篮给丁香姐的王爷打赏的自己，现在听芙蓉说竟是有两个王爷，那到底是谁打赏的自己？纵然两个都谢，也得分个先来后到不是，万一自己谢错了，岂不得罪权贵？一时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芙蓉看她傻站着不动，瞪了她一眼，容华知道再猜下去可能就惹这些权贵不高兴了，牙一咬，也不管谁打赏的自己，站到中间就朝顾千珏和顾千溯行礼。“海棠谢两位殿下打赏。”

　　说完不敢抬头，只眼睛左右瞟着两人。

　　顾千溯也不看她，却是对着牡丹说道：“哟，我今日还沾了二哥的光了。”

　　一直以来，牡丹就知道他对自己有意，说这样的话，也不过是告诉自己，顾千珏花心，见一个爱一个，可自己却是明白，若顾千珏真是见一个爱一个，那他怎会至今尚未纳王妃呢？是以，也不答话，微微浅笑。

　　容华听了也知道打赏自己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位王爷，却还是小心的低着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只听顾千溯又说：“抬起头来，让本王看看二哥的眼光。”

　　容华这才敢站直身体，并目不斜视。

　　“哈哈，还真是一个没长开的小姑娘呢。”顾千溯上下打量了她，转头对顾千珏说道：“牡丹说她有十八岁了我还真是不信，看来二哥果真喜好这种娇小的幼女呢。”

　　隔得近了，就算有精致妆容，也难掩容华稚嫩的模样，加上个子又小又瘦，看着确实像个十三四岁的丫头，容华也是有苦难言，谁让自己从小吃得差，没营养，现在也过了发育的年纪，想长高都不可能。

　　“女子姿态万千，或丰盈或纤瘦，或高挑或娇小，但无论哪种姿态，都有其独特魅力。”顾千珏依然是漫不经心的样子。“本王愿看见世间所有女子之美。”

　　听到这话，牡丹心里有一些紧张，不由插嘴道：“璟王殿下欲阅尽天下之美，所以才至今未娶么？”

　　顾千珏声音轻柔。“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矣。”

　　“牡丹姑娘。”顾千溯看着牡丹说道：“看到了吗，我二哥只是还没找到心中所爱而已。”

　　没找到心中所爱，就说明自己根本没有走进顾千珏的心里，牡丹岂会不明话中意思，慢慢垂下眼眸，神思黯淡。

　　容华站着听他们说了许久的话，脑袋本就晕乎乎的，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而芙蓉自是看出此刻场面有些许尴尬，忙拽着容华。“海棠，今日璟王殿下给你打赏是看你表演出错，可怜你面上无光，日后在清花楼混不出名堂，所以，你要好好感谢璟王殿下的恩德。”

　　自己受人打赏就是被人可怜，容华无话可说，却不得不咧开嘴笑道：“海棠谢璟王殿下大恩，无以为报，只有以酒为敬。”

　　芙蓉带着自己和曹璐致谢恩客的时候，芙蓉都会让曹璐敬一杯酒给恩客，所以容华觉得自己也该敬酒，就走到桌前，准备斟酒，然而走近了，才看到桌前还坐着一个绝色美人，原以为丁香已是自己见过最美的人了，可眼前这个美人，简直美到不知要如何形容了，二十出头的模样，肤白胜雪，长发如瀑，幽怨的神色连自己看了都心疼，何况男人？

　　想着这屋子里坐着两个王爷，若不是这般有权有势的身份，又岂配她这样天仙般的女子相陪，容华看得竟是傻了眼。

　　芙蓉看她半晌没有动作，急道：“海棠你做什么呢，还不快谢恩。”

　　被她一说，意识稍清醒的容华却说道：“姐姐，你是仙女吗？”

　　此话一出，屋里的人都愣了一瞬，随之，就是哈哈的笑声，连牡丹都忍不住掩嘴轻笑，虽说夸自己美的人数不胜数，但从一个同为女子，又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出来，牡丹难免心愉，侧眼看向顾千珏，你看见了吗，连女子都惊叹我的美貌，你为何视而不见呢？

　　“有意思。”顾千溯拍手笑道：“京城都赞牡丹姑娘绝色，如今竟是连女子也能迷住了。”再看向容华。“小姑娘，你知道不知道，你该夸本王和本王的二哥英俊潇洒才对。”

　　方才容华确实被牡丹的美貌惊呆了，一时脱口而出赞美牡丹，却不想还有两尊大神在，吓得连忙说道：“对不起对不起，璟王殿下，凌王殿下，我只是，我只是从没有见过姐姐这般美丽的女子，实在是，实在是有些失神了，我这就自罚一杯，还望两位殿下莫要怪罪。”

　　顾千溯拿手中折扇按住了她的手。“一杯不行，我跟我二哥可是两个人都受了你冷落，你得罚酒两杯才行。”

　　芙蓉见容华不懂轻重场合，也忙上去打圆场。“我看凌王殿下也太心善了，两杯怎么行，起码得双倍，不然这丫头就不知道什么叫懂事儿。”

　　原本是为缓和此时气氛，却不知容华酒量不行，而容华自己也不知道，只倒着一杯杯酒往肚子里灌。

　　烈酒辛辣涩口，容华好不容易一口气喝完四杯酒，想着这两尊大神该不会责怪自己了罢，刚想退后两步再给两尊大神行个礼，不承想两腿一软，扑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屋里的几个人一惊，芙蓉更是吓了一跳，到底是顾千珏打赏了她她才会来感谢的，因此，顾千珏给自己的侍卫杨吉打了个眼色。

　　杨吉立马蹲下来查看容华是怎么回事，发现她脸色红润呼吸匀称，就说道：“回禀殿下，海棠姑娘当是喝醉了。”

　　芙蓉松下一口气，还担心这丫头是怎么了，谁想竟是喝醉了，可这才几杯酒呀？就能喝成这样，这酒量差到何等地步！

　　眼下却是知道她几杯酒就喝得醉倒太失礼。“璟王殿下，凌王殿下，新来的姑娘酒量太浅，你们大人有大量，别介意啊。”又朝牡丹眨眨眼，让这个花魁代自己说两句比什么都管用。

　　牡丹便捧着两人说：“璟王殿下，凌王殿下何等尊贵，岂会在意这等小事，妈妈多虑了。”

　　芙蓉急忙接过话来。“是是是，那我这就让人把她抬下去。”

　　“不必麻烦了。”说话的是顾千珏，他看向杨吉。“你把海棠姑娘送回房去罢。”

　　“是，殿下。”杨吉横抱起醉死过去的容华，芙蓉再朝两人欠了欠身。“我就不打扰两位殿下雅兴了，先行告退。”

　　顾千溯看着芙蓉追出去的背影，说道：“现下的姑娘素质都这般差了吗。”

　　“你不是说她是小姑娘吗？”顾千珏笑了笑。“三弟，还没长成的小姑娘又何必计较？”

　　“二哥，你竟让我无言以对。”顾千溯颇为无奈的说道。

　　顾千珏只抿唇轻笑。

　　芙蓉引路走在前面，杨吉抱着容华经过了曹璐陪张公子的雅间，容华仰面被杨吉抱着的模样正好被曹璐看见，见容华人事不省的样子吓坏了曹璐，连身旁张承禹说的话都没听清。

　　张承禹见曹璐盯着门外的眼睛都直了，自己说的话也没有反应，便问道：“虞美人姑娘，你怎么了？”

　　曹璐这才回过神来。“呃，张公子，就是刚才跟我一起的那位姐妹，方才我见她昏迷不醒被人抱着，妈妈也走在前面行色匆匆，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张承禹略有不舍之情，却是说道：“今日和虞美人姑娘相谈甚欢，既然姑娘担心姐妹安危，就不必作陪了，我们改日在叙。”

　　“既如此，那我就先行告退。”曹璐起身敛衽一礼。“望张公子海涵。”

　　张承禹微一点头，曹璐便出了雅间，疾步追去了。

　　顾千珏的侍卫杨吉把容华送回了屋子并放到了床上，芙蓉陪笑致谢。“有劳杨侍卫了。”

　　“妈妈多礼，我就先告辞了。”杨吉抱拳道，随即离开。

　　这时候曹璐也进了屋子，忙跑到床前，关心道：“妈妈，海棠是怎么了？怎么才这片刻功夫就人事不省了？”

　　正欲查看容华的芙蓉听到声音回头，见是曹璐，惊道：“你不陪着张公子，怎么回来了？”

　　她早先就提醒了张公子身份贵重得罪不得，怕她骂自己，曹璐吞吞吐吐道：“我，我看海棠人事不省的被人抱着，我心里担心，就......”

　　谁知芙蓉挥了挥手说道：“罢了罢了，一个两个都是不让人省心的丫头。”说着又去瞧容华。

　　此时，容华先时还通红得的脸已经变得青白相间，见她没有责备自己，曹璐凑过去问道：“妈妈，海棠的脸怎么铁青铁青的？”

　　芙蓉混迹风月数十载，当然知道容华是不胜酒力之故，只是担心容华是那种喝了酒会引发一些病症的体质，以前她就遇到过一个姑娘，长得是花容月貌，是清花楼重点培养的好苗子，但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不能喝酒，第一次喝酒就发了一身疹子，她本来可以在清花楼里有着大好前途，就因不能饮酒而无法左右逢源，没想到现在又遇到一个同样不能喝酒的海棠，况且这海棠的姿色也不及那丫头，那丫头至少还能凭借样貌嫁给一个土财主做妾，这海棠要是不能喝酒，以后还怎么在清花楼混？

　　翻开她衣领看了看，好在这丫头虽无酒力，却没发什么疹子，芙蓉叹口气，眉头微皱。“她没事儿，就是不能喝酒，这两杯酒下去，就醉成这样。”

　　“没事就好。”曹璐抚了抚胸口。“我看她铁青着脸，还以为她中毒了呢。”

　　“中什么毒？”芙蓉回过头没好气的说道：“要有人在我清花楼里中毒，清花楼以后还怎么在京城立足。”

　　知是失言，曹璐立马说道：“妈妈，我也是因为担心海棠才随口胡说的，你莫要生气。”

　　“我要这么容易生气，这楼里几十个丫头不得给我气死？”芙蓉看向她，语气有了认真。“只是，你现在入了这行，就得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毕竟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你需得注意自己的言行。”

　　言语中是对自己的教导，曹璐也明白了她的好意，看来，她果真如杏儿所说，不是一个坏人。“知道了妈妈，我以后一定谨言慎行。”

　　“这就乖了。”芙蓉起身。“外面还有好多客人要招呼，海棠你就照看着吧。”说到这里摇了摇头。“这丫头是没什么用了。”

　　一听这话，曹璐又担心起来。“妈妈，没什么用了是什么意思？”

　　“我还要忙，等明天她醒了，我自有安排。”芙蓉丢下这句话就走了，留曹璐一个人胡思乱想。

　　她坐在床头看着容华，忧心着芙蓉这句话的意思，其实也不难理解，一个青楼里的姑娘不能喝酒，就不能陪客，也就赚不到钱了，那芙蓉会不会把容华赶走哇？或是让容华去端茶倒水，伺候客人？亦或是像杏儿一样，服侍楼里的姑娘？

　　想到这里，曹璐为容华隐隐不安。

　　自己想要早日脱离青楼，就得好好练舞，因此时常会练到很晚，每每容华都已经很累了，却还是会留下来陪自己一起练，自己有时候跳舞会跌倒，会碰伤腿这些，她都会第一时间关心自己，照顾自己，可以说，她是一个热心且善良的女子，唯一的缺点就是爱财，可这与她对自己好没有任何冲突，而自己呢，可能是跟她一起被骗到清花楼的原因，本能的与她很是亲近，这段时间和她相处，有了真正的姐妹情谊，如果她被芙蓉妈妈嫌弃，以后不能登台陪客，还怎有机会遇到好人为她赎身呢？

　　伸手把被子盖在她身上。“容华，妈妈会把你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