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新来的丫头?”安国公看到了打扇的夏云,是以前没见过的面孔。
“嗯,昨天刚到我身边。”
“大…大人好,我是夏云。”在现代职场叱咤风云的夏云,在古代竟然怂成结巴。
“嗯,好,夫人看上的丫头,定是极好的。”
“是我推荐给阿娘的!”
“那可得再观察一下。”安国公拍了拍花夫人的手背,开玩笑道。
“对了,你小子在家有没有好好看书,有没有帮忙处理铺子的杂事?”国公府家大业大,稷城的米铺中,有几家就是国公府的产业。
“有有有,铺子我隔三差五就去看的,呵呵。”花朝言说得心虚。
“去见过宁远郡主了吗?”
“……”花朝言在听到宁远郡主时,居然沉默了片刻,“见了。”
与此同时,掬水的神色也露出几分紧张,夏云看在眼里,不禁心里好奇:这宁远郡主到底什么来头?
“怎么样?”
“还行吧。”
“什么叫还行吧?!”显然安国公有些生气。
“好了好了,这种事,来日方长,又急不得。”花夫人往安国公碗里夹了口菜。
因为宁远郡主,气氛突然变得不太融洽,安国公用完饭便着急回房换上了朝服。卸下铠甲的安国公没了杀伐果决的戾气,倒像个读圣贤书的文官。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嘱咐夏云和掬水:“带回的东西都在库房里,自个儿去挑吧,每个人都有。”
“这么大方?”夏云惊讶地脱口而出,惊觉失言后立马捂住嘴巴。
安国公哈哈大笑,扬长而去。花夫人和花朝言还在用膳,向掬水点了点头,说了一句“下去吧。”便是示意她们二人可自行去用饭了。
安国公回来,一切所需起居用品都得重新过一遍,衣物重新熨烫一遍,一个上午就这么忙活着过完了。
午饭后,二人伺候花夫人在花园里散步,亭子里小坐,夏天闷热,不久便乏了,又伺候花夫人午睡。这时候,夏云便有了短暂的自由。
“啊,”刚出了花夫人的屋子,夏云就伸了个腰,“可算是休息一会,站得腿都要折了。”
掬水笑笑,“习惯就好。不如回屋歇会?”
“不如去库房吧!”她可是要先到先得!
“也好。”
库房倒是藏得挺深,在国公府最东北的位置,一段曲径幽深之后才能到达,但是布置得很是一般,周围也无人把守,若不是掬水找到花伯带她们来,她都不信那间普普通通的屋子竟是库房重地,想必这也是迷惑外人的策略?
花伯拿着一大串钥匙,找了好一会才找着库房钥匙,开门进去,里头的东西整齐摆放在货架上,琳琅满目。
“最前面这一排,是国公这次带回来的,若是看中别的也行,但只能选一件,选好了到我这儿登记。”花伯说完的撤到门口等待。
甫一进门,一颗鹌鹑蛋大小的珍珠便吸引了夏云的目光,她小心取下,入手冰凉,浑圆天成,可见是深海好货色,这国公府竟如此大方,这等罕见之物都能慷慨赐予下人,夏云心中啧啧称奇,她一个现代人也只在电视上见过这种东西。
“这个亮亮的大珍珠适合你,掬水姐姐,你看,衬得你光彩照人!”夏云拿着珍珠朝着掬水比了比。
“珍珠重而无用,也就好看而已,再说我已有了。”
“啊……”夏云哑然,心道最后那句才是重点吧?这国公府难道个个都是有钱人?
“我选好了,就这个。”
夏云看见掬水手里拿了个彩色玻璃杯,由于表面凹凸不平,折射出不同明暗颜色的光。
“听说,源国有边陲小族,擅制琉璃,各种器具都以琉璃为基,皆能七彩生辉,想必这就是他们的杰作吧!”
“哈?……哦……”尽管掬水说得如此向往,但是在夏云眼里,那就是个在普通的玻璃杯而已……不过她来此之后,确实没见过玻璃杯。
放眼望去,各排架子上珠宝玉石居多,还有许多海产品,比如贝壳海螺珊瑚,在稷城这个四面不着海的城市,大海里的东西确实显得珍贵稀有,而大运河连通东西两海,安国公巡视时肯定在两头获得了不少大海珍品,如此想来,这些海产品出现在这儿倒也正常。
夏云将大珍珠放回原处,掬水说得对,这珍珠确实不太实用。她绕着架子这里看看,那里瞅瞅,东西太多,也不知道挑哪个。
“嗯?这里怎么有个门?”
“那里我们进不去。”掬水解释道。
“哦……”她就说嘛,安国公怎么可能这么大方,库房随便下人进,原来真正的好东西还藏在里头哩!可是这屋子,就这么大,这门后面顶多也就一个衣柜大小的空间,这能放什么?看来这偌大的国公府也没几件稀世玩意儿可藏嘛!
“这个是什么?”夏云看见了一片圆形薄片。
“未曾见过。”
“像是个鳞片。”掌心大小,很薄,很圆,但是不平,半透明。
“这么说,是有点像月鱼的鳞片。”
“月鱼?”
“听说东海有鱼,藏于深海幽暗之处,其鳞如月,有微光,故名月鱼。”
“哦,鳞片像月亮,确实还挺像,有微光?没有啊。”夏云用手遮住试了试,“没有啊,假货?”
“呵呵,也可能不是月鱼的鳞片。”掬水难得地咧开嘴笑了。
“不,我相信你,它一定会发光的,就它了!”
安国公给的礼物,就这么愉快地选完了。
晚间,安国公复命回来,花夫人早早屏退了下人。
虽然比平时早下班,但是天色也已晚了,夏云看着床边那一坨铺盖,纠结着要不要把它给扛回去。
“我出发了!”迟早要扛回去的!夏云把铺盖往肩上一扛,走你!
“路上小心。”掬水为夏云开门。
没几步,竟看见花朝言正朝这儿走来。
“少爷!”
花朝言原本没注意到夏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直接后退了一步。“你怎么在这儿?”
“我?你忘了?我现在是夫人的侍女,和掬水姐姐住一屋了。”
“哦……”
“少爷,你来这儿干嘛?”
“我……”
“大人和夫人小别胜新婚,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打扰的好。”夏云觉得自己很机智,一眼洞察到了花朝言的目的,没等他开始说就给出了中肯的建议。
“不是,我……”花朝言欲言又止,朝前面不远处的屋子望了望。
夏云也跟着望了望,安国公和夫人住的大屋和掬水住的小屋都还亮着灯,掬水那间由于空间小,隐约还能看到烛光中掬水映照在窗上的影子。
“你说的对,我还是不去打扰了。”花朝言转头走了。
“哎,少爷,顺路,一起走吧!”这乌漆麻黑的天,周围又是树影婆娑,夏云本想拉着花朝言同路壮胆,没想到这厮居然走得飞快。
“夏云!你怎么来了!”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悠然高兴得手舞足蹈。
“嗨,掬水姐姐那边床铺被褥一应俱全,我还傻乎乎的那些铺盖去,现在只能又傻乎乎地背回来了。”
“哈哈哈哈。我今天得了一样好东西,给你看!”悠然拿出今天再库房里挑选的礼物,赫然就是夏云最初相中的那枚大珍珠!
“哇!好看!真好看!真是宝物!有眼光!”夏云怕悠然扫兴,并未说出自己已看过。
“我今天也去挑了!给你看!”夏云掏出了那枚鳞片。
“这是什么?”
“像是枚鳞片。”
“鳞片,在库房能出现的鳞片,难道是龙鳞吗?!”悠然故意做出来极其夸张和惊讶地表情。
“哈哈哈哈哈……”二人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本想去找掬水,结果碰上了夏云,他才恍然想起,夏云和掬水住在一起,以后怕是不能直接去掬水屋里找她了。
还好夏云以为他是去找阿爹阿娘的,花朝言佯装回去,等夏云走远了才又过去敲了掬水的门。
开门的瞬间,花朝言就把掬水搂进了怀里,一口亲了上去。
“别……”掬水推开他,把门关上。
“怎么了?”花朝言从背后缚住了掬水的细腰,又将她拉入怀中,令她与自己紧紧贴在一起。
“大人已经回来了,”掬水转过身来,面朝花朝言,下一秒,双唇就被擒获,“嗯……”掬水用力撇过头,花朝言只好将脑袋埋进她的脖颈中。
“以后你不能这样乱来了,万一被发现了。”
“阿娘会帮我们说话的。”
“大人一直希望你和宁远郡主……”
“别说了。”
掬水打住,双手环住花朝言的脖子,任由他紧紧抱着自己。
“夏云等会回来……”
这确实是个问题,花朝言沉思片刻,说:“跟我走。”然后牵着掬水的手出了门。
告别了悠然,夏云又想起了方裘,那可是他的大男主,但是这会又不知去哪里找他。
她踱步来到了石桥边,不知道方裘巡逻会不会经过这里,这里布置的如同一个小公园,石桥柳树,亭台阆苑,流水石林,是个幽会好去处,夏云送桂花酥就是在这里。
等了会儿,没瞧见人,夏云想着再往前走走。经过一处假山,听见了一些声响……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她内心不断告诫自己,但是又忍不住好奇,脚步还是往那边挪了挪。
假山里面居然有处石洞,她蹑手蹑脚,悄悄探头望了望。
是花朝言!
“果真是个浪荡子啊!”夏云自言自语。
这种香艳的情节,也是她能看的?夏云心道少儿不宜啊。
不过这女子的衣服好似有些眼熟,还有这曼妙的身线……
不会是掬水吧?!
夏云似乎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她立刻后退,转身就走,心跳砰砰如擂鼓。一路疾走回到房间,掬水果然没在,洗把脸,静静躺在床上。
“所以刚刚花朝言来是来找掬水的?然后趁我走了,又回来了?这是搞地下情?”
夏云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干脆不想了。一心把玩今天拿到的鳞片。
“真的会亮!”看见鳞片发光,夏云一下子被吸引住了。
正当乐此不疲时,掬水回来了。夏云钻出半个脑袋,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夏云,你回来了?”
“嗯嗯……回来了……你……”夏云坐起来,看着掬水,想问,又不好问。
“怎么了?”
“啊,没事,我睡了。”还是不问了。
二人各自躺在床上,都似乎满怀心事。
“你听说过山神娶亲吗?”掬水突然打破沉默。
“没有……”电视上看过……
“我出生在大山里,一个很美的地方,有时候身处半山腰,云雾缭绕,仿佛在仙界。但是那里与世隔绝,去一趟县城,要翻过一座山,翻一座山,要六个月,那里民风愚昧,信奉山神。”
夏云安静地听着掬水的故事。
“山神,就是个阴谋,强抢民女的借口。每逢气候突变,这个阴谋就会借题发挥。”
“三年前,山里突然下了五天大雨,雨水带着泥土,冲破了房屋,在那种情况下,我被选为山神新一任新娘。”
“其实我早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从小时候开始,就有人说我长得好看,一定会被山神选中。”
怪不得那天她会问,好看有用吗。夏雨捂在被子里,侧耳倾听,若有所思。
“大雨中,我被死死绑在轿子上,挣扎不得,只能不停地哭。我的父母被拦在远处,下跪磕头求他们放过我。村民们都出来了,人群中,我看到了一张陌生、稚嫩、带着英气的脸。”
“我被抬到了一处悬崖。众人退去,说什么山神娶亲,凡人不得窥视,真是可笑。”掬水说着可笑,泪水却从眼角悄无声息地滑落。
“后来呢?”这是个悲伤的故事,夏云心生不忍。
“后来……来了两个老太婆,”掬水的声音伴随着抽泣声,“脱光了我的衣服,”哭泣的声音越来越重,“把我推进了旁边准备好的一个木屋里,让我乖乖等着山神宠幸。那木屋很小,里面什么都没有,关上门,什么都看不见,我害怕极了,我……”
一只手突然搂住了掬水的肩膀,是夏云过来躺在她身边,抱住了她。
“没事了。”
“嗯,没事了。”掬水还是讲完了后面的故事:“万般惧怕中,开门进来的竟是人群中那个稚嫩的少年,他淋着雨,提着盏琉璃灯,见到赤身裸体的我后,脱下外衣裹住我,抱着我下了山。”
琉璃灯?这就是她喜欢琉璃的原因?
“他救了我。”
“那个少年是花朝言?”
“嗯,那年,他15岁,出来替安国公找寻修复灵珠的材料,遇到了我。”
心明如掬水,原来她早就觉察到夏云的疑惑,便说了这个故事。
“所以你对花朝言……?”
“嗯。”
“那那个山神?”
“山神就是村里的老村长,少爷救我那天,把他给杀了。”
“变态狗贼!杀得好!”真痛快,没想到花朝言这个纨绔还有这种英雄事迹,“那,花朝言,喜欢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