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灼因手受了伤,行动不便,萧君彦为了方便照料,便将她安排住进了他的营帐里,营帐里放置两个榻子,阿灼睡着主榻,而萧君彦睡距离书桌近的那个侧榻。
自蓟县一战后,杨溯与萧君彦都算兵力大伤,因着蓟县别院附近机关暗道复杂,杨溯那五万援军损失一万之多,如今只剩三万有余。而萧君彦那日带去的三万人如今也只剩两万人,加上郭崎那一日带去制衡杨溯冀山的一万兵马,总共也就是三万。
然而杨溯加起来还有五万多兵马。
原本属于萧君彦的太宣四营中的两营在赶赴京都驰援的过程中,被杨溯屯在蜀中的兵马拦截,溃散之下已经自顾不暇。而沧州的兵马也被杨溯从南部边境调来的援军围困不出。
杨溯的势力,远远超出大家的想象。
局面紧张,因此,萧君彦时常处理军务忙到很晚才入睡。
阿灼身体尚未痊愈,每到夜深,伤口一痛总是辗转反侧,萧君彦便会不时的抬头看一眼,起身替她盖好被子,或是小心的用温热的掌心覆在她的已经结痂的伤口上,用温度替她驱散痛意。
阿灼虽然入睡,便也时常能感觉到他的关怀,不时的顺着他的气息,将头靠过去,寻找温暖的角落。
有时,若睡得香甜了,便会将头枕在萧君彦的腿上,以至于萧君彦后来便时常在入夜后将军务奏折拿到阿灼的榻上看,一边替她暖着手,一边处理公务。
阿灼便将脑袋扎在他的怀里,像猫儿一般柔软。
睡得舒服了还会将胳膊伸出,圈在萧君彦的腰间。
可若睡得不舒服了,便会如此时,微微皱起眉心,不安的呻吟着,不知梦到了什么,口中一直喃喃:“快走!快走......”
梦中不断出现漫天的大火、伴随兵器相接的声音、嘶喊、杀伐,还有裂帛之声......
尸骨如山,血流成河。
蓟县别院的一切历历在目,已成为挥之不去的梦魇。
“快走,快走......”阿灼冷汗涔涔而出。
“阿灼!阿灼,快醒醒!”萧君彦不住的抚摸阿灼的脸庞,一声一声的将她唤醒。
许久之后,阿灼才惊恐的睁开眼眸,眼泪倏倏而落。
“好了,没事了,是梦魇。”萧君彦痛惜的吻在阿灼的眉间。
阿灼神色一恸,便有水光在眸中蔓延:“阿彦,我又梦到那一天了。”
萧君彦将阿灼揽起,不住的拍打着她的背部,轻声哄诱:“别怕,没事,有我在,是梦,再睡会吧。”
阿灼神色痛然,摇了摇头:“我睡不着。”
萧君彦犹豫一瞬,便将奏折放到一旁,俯身揽着阿灼一同躺下,将她紧紧圈进怀中:“别怕,我陪你一起睡。”
阿灼这才将脸埋在萧君彦胸前,紧紧将他抱住,尔后,眼中的泪水还是会晕湿他胸前的衣襟。
萧君彦目色一痛,并不打扰,温暖的手心一下一下拍打在她的背上,给她全部的力量与安抚。
而后,他沉郁的眸色又深了几许。
蓟县别院的这一切、杨溯伤害她的一切,他绝不会轻易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