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呀,你们听说了吗?”一个身形教丰腴的妇人挎着一个自己手编的竹篮子,在一家水粉铺子旁边说道。
虽然声音好像是刻意想压低些,但因为这位妇人本身的嗓门就有些大的缘故,走遭经过的路人都能听见这句话,还甚至有人因为好奇而驻足停留了片刻,想要再听些别的什么。
“听说什么了?”在这位嗓门有些大的妇人面前,有一名手中捏着帕子的妇人便跟着问了句,声音同样有些嘹亮,经过的人都忍不住再一次回眸看去。
嗓门有些大的妇人在准备讲之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说的都有些扭捏起来,模样看着更为怪哉了。
“就是白侯与郡主的事情,上回白侯便在新婚当夜就去了杏花楼,随后不是因为郡主去寻乐才回去么?”
一听此言,想着听些闲碎事情的几名妇人当下便拉下脸了,都觉得很熟没趣,“就此事?还以为是什么呢!这件事谁人不知晓?”
提出此事的妇人便有些挂不住脸面了,又急忙说道,“便是旧事,也是才过去未有几月的事情,更况且这里面必定是有什么猫腻在此,若不然那安平侯也无需借口与同僚下属齐去杏花楼听戏呀!”
听此一言,其他几名妇人皆面面相觑了片刻,随后就有一名妇人反驳道,“便是有些奇怪,之后不也是安平侯抱着郡主一齐回去了么。”
又一名妇人也跟着打着缓场道,“是啊,人家夫妇的乐趣,咱们这些外人又如何能知晓,咱们还是莫要在背后多嚼这些舌根为好。”
听言,几名妇人也都跟着点了点头,便低下头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像是不准备继续与那名妇人说这些闲话了。
神行丰腴的妇人见被众人晾开,心中甚感不悦,又言,“不管你们信或不信,我是觉着,这位安平侯与宁知郡主的这门婚事,定然不似我们表面所见所闻的这般美满,指不准这背后啊,已然是互相冷淡了。”
妇人说的很是一板一正,就仿佛是知道了什么。这般煞有其事一般的言语,一些不甚相信的人都有些动摇了,乃至与最近的人切切私语了几句。
“是啊,听闻自宁知郡主嫁到安平侯府后,这顺国公府与安平侯府的关系,似乎还变的更僵硬了,都还不似此前的好呢……”
“确实啊,在此前国公夫人便很是不愿这门婚事,就只是碍于官家旨意,不得不嫁,那安平侯似乎也是如此呢……”
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声,最先挑起这件事的妇人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随后又哄抬了几句话之后,这名妇人便趁着人群混乱悄声离开了,最后隐匿到无人注意的角落中,再无踪影。
这件事便被絮絮叨叨的谈论了两日,不单只是妇人在闲暇时的揣测,就连一些好奇心重的男子也跟着谈论起来。
茶楼自雪堂之内,有人有一次谈起此事,随后便又一人面带惊愕的反问道,“难道你们还不知一件事吗?安平侯与宁知郡主要在七日后去城外的一处美景踏春呢,还邀请了一些关系较为亲近的人一起去呢。”
“这是何时之事,怎的都没听说的呢?”片刻的宁静之后,便有人站起来质问那名说出此消息的人,语气中满是不相信。
“在座的又并非是亲近之人,自然是不能当即便知晓,连我还是昨日才听闻家中的一些亲戚所传言的。”
随后又是一阵哄笑,像是觉着极为搞笑,“既然是听人传言的,那自然是做不得数了,除非是安平侯与郡主亲自说出这个消息……”
就如同是为了认证方才那人的话一般,茶楼外便有妇人在相互传达自己听到的消息。
“这安平侯与宁知郡主可真是恩爱啊,就连采买都是一起来……听闻他们是准备采买些踏春所需之物呢……”
没过半日,那已经闲谈了两日的夫妻疑似不合的谈论便销声匿迹了,传的便都是安平侯与宁知郡主如何恩爱之事。
“定然是舒适日子过得多了,竟然都传起各种奇怪的流言,更可气的是,竟都无人怀疑真伪!”沈柚默略有些气恼地来回走动了几步,神情都很是焦急,如同在后怕些什么,“这若是让阿娘听了去,又定然是一阵子麻烦了,原本阿娘就很是不放心,又加之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那岂非是要闹起来了?”
盼安看着焦急不安的沈柚默,忙声劝导,“夫人就先安心罢,那些不实流言已经被新传出去的消息覆盖了,已经没人再谈了,夫人目前就只需着手安排踏春之事便好了。”
……
“官人,虽然去踏春不过是只是装个样子稿费别人瞧,但怎么着也该像模像样才行啊,明日便要去踏春了,今个儿城中就有要务需你去处理,怎么偏就这般凑巧呢?”
看着急匆匆回来报备的白郅,一听他说今晚又要忙到不回府了,沈柚默终于忍不住了,很是不开心地嘟哝了几句。只是看着白郅匆忙着急的背影,沈柚默也猜不准他究竟有没有听到她的话。
随后,只见已经快要离开的白郅身形站定了片刻,在沈柚默惊喜的眼神中转过了身,又重新走了回来。
只是,白郅并没有要停留的意思,只是拿起了一个落下的玉佩挂在腰间后,便歉意地笑了一下,转身快步离开了。
沈柚默这回是真的恼了,转头便又惊又气地说道,“这算那般呐,每回商量要紧事就直接没有表示,等到了当日便临时变卦,让人措手不及……早知道这般,我还不如不嫁过来呢!”
不过,便是沈柚默再怎么气恼,一旁看着的盼安也见机挖苦了几句,“姑娘,当日不还是您去劝的夫人,今日姑娘反而倒是后悔了?”
沈柚默见自己的侍婢都在拿她寻笑了,便更是气了。
花落轩内,叶锦提着浇灌花草的木桶,慢悠悠地经过敞开的门,眼睛斜斜地扫视过屋内的人,又转眸看了一眼已经离开不见身影了的白郅离开的方向,嘴角不经意翘了起来,眼眸中满是得意的笑容。
“他们果然是在假装恩爱!”邹关鸢看着手中新拿到的花笺,登时兴奋得站了起来,手上挂着的珠串敲着桌面作响。
见着难得如此开心的邹关鸢,一旁候着的如觅也跟着开心了片刻,但很快便将笑容敛下,收起了那丝丝的外露情绪。
不过邹关鸢此时没有别的心思来留意这些,而是在构想着她那有些疯狂的想法,“明日可是一个好机会,若是能让宁知在此次踏春游时损失些什么珍贵的东西,那她便成了度英城的笑话,自是那时候,我便不用总遭受着旁人异样的眼光了,亦或者还有可能,让宁知彻底离开侯爷……”
因身在局外,如觅看得还倒比自家姑娘看得通透,便直接点出了之中不宜施展计划的地方,“姑娘,只怕这个计划并非如此好实施啊,单就人手上,姑娘怕是不能直接掌控安排人……再者,若是姑娘亲自安排人去,这番下来想必很快便会查到姑娘头上,这不就成了自寻死路吗?”
邹关鸢重重地呼了几口气,已经不像之前那般,全然推翻别人的忧心疑虑,还很是认真地思索了起来。
思索了片刻之后,邹关鸢攥紧了手中帕子,下定了某个决心,“那便不用我自己动手,请别人帮我去安排这些,这样一来,我便不用遭人怀疑了。”
如觅不禁又问,“可是,姑娘而今还能找谁呢?”
杏花楼三楼雅间。
梅娘面露惊诧,倒是没有料想到,面前这位娘子还会来寻她。
“邹姑娘……此时应当唤姑娘为邹娘子才最为妥帖,没想到那夜都演变成这般了,娘子竟然还会来寻我,可真是稀奇的很呐。”
相对于之前的天真,此时的邹关鸢板正着一张脸,倒是没了此前的少女希冀与灵动及隐隐的期待,反而还多了一种为了目的的隐忍与坚定。
“我今日再来寻你,并不是为了探讨此前的种种。”邹关鸢抬眸直视着梅娘,眼神中带着傲然,“既然上一次你没能成功祝我实现我所要的,那么这一次,我便是来讨要上一次的补偿。当然了,该有的规矩自然是遵循的,该给的酬劳,我自然是能满足你。”
梅娘简单打量了邹关鸢一番,便笑了笑坐到了她的对面,“看来娘子这一次来寻我,是已经有了一个绝对的目的以及详细的谋划了。”
说着,梅娘便抬手冲泡起茶来,动作优雅又妩媚,“既然一场交易,有钱自然是要赚的,不知娘子这一次,想要我做些什么?”
……
踏春的这天,天朗气清,薄云轻飘,微风轻轻拂动,有着丝丝侵人的凉意,露在外面的指尖触感都有些冰凉。
一行人来到度英城外的一处经过简单开荒的林中,在一处较为开阔的地段,有一处建造了好些年的落脚休憩之处,可供人在此多留些时日,以饱览这一处的别致风景。
因为路段多为窄长的林间小道,平路又不甚多,来踏青的众人就只得留马车座驾在外面,徒步往那处休憩之所走去。最后走过一处涓涓溪流上的一座竹桥后,众人才来到了开辟之所。
沈柚默缓了缓气息之后,才抬头认真观望了一圈,发现虽然处在林中,又靠近溪流,可却不显得阴暗潮湿,反而光线还算透亮清澈,给人一种怡然之感。
“这可终于算到了,本还以为能直接坐马车抵达了,没成想还需走这么一段路,可真是累人,也所幸并不远……”林和荣拿起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些许汗,言语中含带着对于踏青选址的抱怨,还隐隐带着想要离开的意思。
沈柚默扭头看去,也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其实,若是觉着这段路不甚好走的话,可以慢些步子走,不必着急,毕竟也是要多待上几日的,细细赏沿途景色也是不错之选。”
林和荣听言,当即便看了一眼沈柚默,显露疲惫的身形也站的端庄了些,笑言,“白侯娘子说的极是,这沿途风景确实不错看。不过,之前不是说白侯也跟着一道来,怎的今日没有见到白侯的身影呐?”
说罢,林和荣便转动步子,四处瞧了又瞧,因没瞧到想见的人的身影,又带上了困惑的神情,“我怎么四下瞧着,好似没来啊?”
沈柚默往无人之处偏了偏眼睛,压下自己那种心酸的情绪之后,才又注目着林和荣,回道,“昨日突然说临时公务要处理,便没有跟着一块来,而且嫂嫂的夫君不也一样没跟着一起来嘛。”
沈柚默一脸纯真无害,就好似是顺嘴提了一下,让想要继续问些说些什么的林和荣瞬间噤了声。
随后,沈柚默看了看到场的人,心中多少有些悲戚之感。
她原本也想邀着沈敏翡一起来的,但只可惜,人忽然间因为回春寒不小心着凉生病了,不能来了,而今日到的,大多数都是一些关系明面上看着是挺好的,但实际和她本人关系并不如何的人,便是有些私密话也都不能在当下便分享了。
虽然看起来很是平静,但是沈柚默心里很是清楚,这邹家的人,不过只是看在她是郡主以及白郅的夫人这一层面上,只是暗中对她抱有敌意,若是一个不留神,怕是就要搬到台面上了。不论哪一世,都是如此,她都有些分辨不明白了。
自她们抵达之时,便有几名男女管事早早就出来等候。见此情景,为首的大管事便恭声说道,同时还弯腰做迎接之礼,“几位夫人、娘子,也都不必在外边久站了,先到屋子里来坐坐,携带来的行李也都可以让下人们领着放进各个屋内。”
也不等再说些什么,原本走在后头的林和荣和邹关鸢便携手往院内走去,其余人也随之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