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陶渊明早早就起身,出去又练了个把时辰的武功,苏白才幽幽醒来。看了一眼陌生的摆设,想到这里不是自个儿的家,才不情不愿地起来,穿好衣裳。
推开房间的窗门。
外边就是一条街,热闹的喧哗声熙熙攘攘的,勾起了苏白的好奇心。
陶渊明却从这时进来,一身玄色衣裳,宽背窄腰,墨发高束,平时看似有些冷硬的五官柔和了一些,看起来不那么不近人情了。此时他手里拿着托盘,上面是一大碗鸡肉热汤面,还有一碟小菜。面是加了肉、青菜和鸡蛋,上面一层香香的花生油,点缀着稍许葱花。
看起来就很可口。
苏白拿起面也不觉得扭捏了,夹起来咬了几口,就停不下来了,陶渊明看着她,在想,是不是不该带她回来的才是,可事已至此,只能这般了。
“最近不太平,你没事尽量不要出门。”陶渊明道。
“因为虐疾吗?”苏白问。
“柔国大量募兵,准备攻打连城,到时并不安定,如果你此刻回去,我会安排人送你回去,沈梦阳到时会有人救他的。”陶渊明道。
“我不,我要跟着你。”苏白嘴里面还未咽下,便口齿不清地说道。
“当真?”陶渊明道。
苏白点头:“当真!”
“战乱并非儿戏。”陶渊明目光沉沉。
“我也并非儿戏。”苏白也看他。
陶渊明揉揉眉眼,无奈:“那你快些吃吧。”
“嗯嗯。”苏白这才作罢。
吃完面,苏白说想出驿站瞧瞧。
这天气多变,齐国北边的天似乎冷的早了些,早上她起床赶紧有些受不住,又让人给找来俩件厚一些的衣裳来套上,这才感觉好一些。紧了紧衣物,她看着灰蒙蒙的天气,有种就要落雪的感觉。
“天气寒凉,今日让人多备些厚实衣物吧。”陶渊明突然开口道。
“好。”
溜达了一圈,实在感觉有些寒气重了,苏白才灰溜溜地提出要回驿站。
接下来的几日,陶渊明都去处理军务以及虐疾的事情,苏白帮不上什么忙,自然是呆着驿站里,哪都不去。不过即便如此,她一个南方人来到这,还是不适应,没几日便感染了风寒。
在房间里涕泪俱下,病娇娇像个林妹妹一样,苏白拿着粗硬的黄纸擦的鼻头生疼,看着丫鬟开门断进来的一碗黑乎乎的药,皱巴这一张脸,苏白苦不堪言。
俩个丫鬟偷偷在一旁掩嘴笑,经过这几日,她们几人也算是知道这姑娘跟其他姑娘并不一样,看着娇贵,跟她们将军关系也不一般,却是个性格大咧咧,随意且不如何讲究的。
“姑娘,将军吩咐了,说这药一定得让您喝下去。”大丫鬟翠黄说。
“是呀,不然将军得罚我们了。”翠绿道。
“姑娘你们善良一定不会忍心看我们挨板子吧?”翠凤可怜兮兮看着她。
“姑娘,还请服药。”翠竹一板一眼。
“得得得。”苏白嫌弃地看了一眼碗里的药,吹了吹,便捏着鼻子一饮而尽。进口过喉,尽是涩不可言。
翠黄赶紧递了小碟蜜饯过去,苏白捏了一颗放嘴里,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那股味。
“好了好了,我喝完了,你们下去吧,我看会儿书。”苏白捡起旁边的民间志异看的津津有味。
翠绿见了摇摇头。
姑娘这几日无聊的很,偶然看到有一本民间志怪笔记的书,无聊之下,她眼睛一亮,拿起来看的意犹未尽。
看完了又叫她们寻来十几本,称什么有趣的都给她寻来。她就窝在被窝里,废寝忘食地看个不停。若要将军知道了,恐怕又要说了,可她们姑娘贼惊,一到下半日,便把书给收起,藏柜里边,一本正经地跪坐在案边,等待将军归来。
陶渊明推门而进,携风而来,高大的身体遮挡住光线,他走到一旁,把沉重的铠甲褪下,在案边席地而坐。
苏白看他眉眼犹冷峻,赶紧给他盛了汤,道:“这个是翠凤煮的老姜鸡汤,你赶紧喝口驱驱寒气。”作为一个什么都不干的闲人,眼神劲儿得有的。
陶渊明单看着她,神色就缓了缓,端起碗喝了一口汤,“这几日无事别出门,你先好好养着,把病给养好先。”
“嗯嗯好!”苏白点头。
用着饭,又有人通传,在陶耳边私语些什么,陶渊明面色一下子如寒冰,又匆匆出去了。
苏白只得对着一桌子菜,一个人用完后,又窝回榻上。一夜到天亮,早上眼皮沉重到睁不起来,苏白只感觉胸口好像压了一块巨石一般,口鼻耳眼五官都堵塞一般,她做了个很漫长的梦。
梦里兵荒马乱,尸横遍野。到处都是烽火和残骸,不知名的旗帜残破不堪倒在一边,她在那茫然无措,铺天盖地的绝望袭来,她赶紧自己似乎要死掉了,一片无声的绝望中,她突然被一只箭穿破心脏……汩汩献血喷薄而出。
痛,好痛啊!
苏白脸上泪水纵横交错,醒来时竟感觉梦里的情景竟是那样清晰,如果真实发生过一样,一幕幕地犹在眼前,她痛得无法言语,恍惚难安。
再看室内,一屋静谧。
她缓了口气,思绪渐渐从梦里抽离出来,想起身,刚站起来便发现自己头昏脑涨,身子无力地扑倒在地。
她、她这是干嘛了?
翠黄听到了声响,赶紧走进来,看见苏白一身单衣跌倒在地,很是吃惊:“姑娘!你怎么了?!”
“我感觉很难受。”苏白一开口,声音嘶哑难听,感觉喉咙干涩难忍,说话生疼。
翠黄把她搀扶起来,一摸她的手,像一块冰块一样,她不由急了,“咋天都好好的!今个儿是怎么了??这、翠竹翠绿——”
其他俩人听到声音赶紧进来,道:“姑娘怎么了?”
“风寒好像加重了,快请医师过来。”翠竹平时一板一眼的,关键时候倒要比她们冷静稳重一些。
“好!”翠绿跑出去。
苏白无力躺在床榻上,一脸苍白憔悴,年迈的医师过来,看到她脸色便是微微皱眉,再一把脉,一会儿便是神色有些凝重。
“水土不服,肺气失宣,加上心绪不稳、邪风外侵,还是好生养着吧,之前的药不用服了,我再看一张方子,抓了药继续服用罢!”
“那、那什么时候才能好?”翠黄道。
“这得看个人,你家姑娘体弱,好生将养,说不定二、三月便可恢复。”那医师打开药箱,道:“拿笔。”
翠竹把笔墨纸砚拿过来。
年迈的医师写完药方,翠竹又送了他出去,又细细问了一些注意事项。
回来时,苏白有些有气无力地对翠绿道:“你们可别跟你们将军说啊,如今他正忙着,我们可别捣乱分他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