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方府过年的气氛莫名有些压抑,下人安安静静地贴着春联,方鉴早上就把自己一个人闷在书房,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其他少爷小姐聚在一起,也是无精打采。
“二姐,长姐回来过年吗?”方静伟问道,“她在的时候,总想她走,可她不在,又觉得没意思,往年过年,长姐都会准备新衣服跟压岁钱,今年是不是什么都没了。”
“是啊二姐,长姐回不回来啊。”方静莲也问道,“我想她了。”
“回来什么,她都嫁人了,自然是在夫家过年了。”方静莹没好气道,“你们别在父亲跟前提,长姐不在,他心情不好。”
“要不跟姐夫商量一下,让长姐回来?”方静昊提议道,“他很好说话的。”
“方静昊你是不是傻。”方静莹一巴掌拍过去,“纪家怎么可能同意,长姐本就是下嫁,刚过门的新妇过年回娘家,你觉得他们还有何颜面在京城立足。”
“他们本来在京城也没有立足之地。”方静昊捂着脑袋,委屈道。
“你……”方静莹抬手又要打,就看见门里进来的人,大喊道,“长姐。”
剩下三人回头去看,果真是方靖汣,全都跑了过去。
“长姐,你怎么回来了?”
“你说回来作甚,大过年怎么这么冷清,不收拾了。”
“这就收拾,你真的在家过年?”方静莹有些不敢信,“纪家让你回来的?他们怎么会让你在家过年?”
“自然是真的,你们几个,把东西搬到厨房去,父亲呢。”
“书房。”
“我去看看父亲,你们几个,别闲着了,该干嘛干嘛去。”
“好嘞。”
书房,方鉴从早上开始,就时不时看一眼窗外,又失望地收回视线,忙着公务。
“老爷是在等大小姐?”
“等她作甚,都嫁人了。”方鉴嘴硬道,“外面吵吵嚷嚷的做什么,叫他们安静一些。”
“是。”
“都准备过年呢,如何安静的下来。”方靖汣推门进来,说道。
方鉴猛地抬头,又发觉自己有些失态,低下头继续看着折子,没好气道,“大过年的回来做什么。”
“大过年的你一道折子看了一早上。”方靖汣拿起折子,扫了一眼,扔在一旁,“我回来过年。”
“没规矩。”方鉴话虽如此,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传出去叫人家怎么说。”
“那我走?”方靖汣作势要走。
“回来。”方鉴赶忙把人叫住,“既然回来了,就看看底下人都在干什么,春联贴了吗?晚上的吃食都准备了吗?”
“我已经让千雪盯着了。”
“嗯,陪我下棋。”
“行。”方靖汣只得坐下,陪人下棋。
一直到晚上,两人才结束,去守岁吃年夜饭。
四个小的坐不住,没一会儿就去外面放烟花了。
方鉴喝着酒,忽然叹了口气,问道,“真要去?你在京中,有我在,没人能逼你做什么。”
“我知道,我就是想出去看看,折腾了这么多年,就当是散散心,过两年就回来。”方靖汣抿了口酒,“你护不了我一辈子,穹苍不会放过我,而我终归也要灭了穹苍。”
“谁说的。”方鉴不满地拍桌子,“大不了咱回青州,这官谁爱当谁当,翼州太危险,西戎野心勃勃,樊老将军年纪大了,纪韶年纪太轻,没什么威信,你跟他去了,我护不住,更何况还有穹苍,谁知道他们会做什么。”
“我能保护好自己,放心吧。”方靖汣安慰道,“别忘了,我手里有底牌,他们不敢惹。”
“就知道吹牛。”方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你若是个男孩儿,我还不担心了。”
“女孩不好吗?”
“好,怎么不好,就是容易被人欺负。”
“爹,放心吧,我没你想得那么弱,穹苍以前杀不死我,现在更不可能,终有一日,我会毁了穹苍。”方靖汣抬头望着星空,仙人不该涉凡间之事,他们干涉了一千年,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不管你做什么,别忘了,有爹陪着你。”方鉴看着眼前的女儿,怎么这么快就长大了呢,他还没老,她怎么就长大了呢。
两人一直坐到后半夜,方鉴酒喝的太多,方靖汣让人扶他回去休息,自己拿了一壶酒,坐在自己院中慢慢喝着。
酒是桂花酿,甜丝丝的,不太容易醉。
喝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房顶风景好吗?”
屋顶上,纪韶飞了下来,有些尴尬道,“父亲母亲都休息了,我过来看看。”
“嗯,坐下,陪我喝酒。”方靖汣倒了杯酒,递过去。
“少喝些。”纪韶劝道,她身体才刚养好一些,如何能这么胡闹。
“桂花酿,醉不了人。”方靖汣举起酒杯,看着纪韶,“纪统领这么不给面子?”
纪韶无奈,只得举起酒杯。
方靖汣这才满意,一杯下肚,脸上已经泛起了红晕,撑着脑袋看着纪韶,“纪统领,过年了,准备送我什么礼物?”
“准备了,但怕你不喜欢。”礼物很早就准备了,但一直不敢送,她什么都不缺,而他也拿不出什么好礼物。
“是什么?”方靖汣好奇道。
纪韶纠结半天,从怀中掏出一支发钗,很简单的款式,但做工很精致。
方靖汣一眼就看出,那是金玉阁的手艺,“花了多少钱?”
“半年的俸禄。”纪韶低下头,因为难堪而涨红了脸,发钗其实很早就买了,但一直不敢送,太拿不上台面,她的吃穿用度,那样不是最好,怎么可能看得上。
方靖汣拿起发钗,摸着上面的海棠花,款式真的很简单,若是她去,定然看都不会看一眼,但却是他所能拿出来的最贵重的礼物。
这种感觉挺奇妙的,齐铖身份地位高,送她的礼物也很贵重,她收的也毫无负担,因为明白,再贵重的礼物,于他就是皮毛,跟下面吩咐一声,根本不用费心思,扔了丢了也不会心疼半分。
眼前这个人,半年的俸禄才能买得起这样一支发钗,上面浇筑着满满地心意,损伤一点都是对不起他这一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