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霖的脸越凑越近,陈玉苒避开他的眼睛。
秦墨霖将药放回桌上,又从柜子里,找出一件衣服扔给陈玉苒。
“你先把这衣服换上,等明日,我会寻一件女子的衣服给你。”
陈玉苒拉上床帘。
“不许偷看!”
秦墨霖不回答,嘴角微微上扬。
待陈玉苒换好衣服,她微微拉开床帘,露出两只眼睛。
“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你说。”
“今天的事,你千万别告诉我爹。”
秦墨霖当然知道,她指的是陈旭。
“不会,我没那么无聊。”
“总之……谢谢你救了我。”
陈玉苒说道。
秦墨霖转过身去,打趣的问她:“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呢?一句谢谢,恐怕是不够的,这可是救命之恩,不是吗?”
“你想要什么?只要不对我动手动脚,不是特别难办到的事,我是可以答应你的。”
秦墨霖站起身来,走到陈玉苒的跟前,她迅速用被子,把身子包裹起来。
“别怕,不是什么难事,你把那手帕,送我就行了,还有……我送你的那木盒,不许扔掉,要好好保管!”
陈玉苒已经忘记伤口的疼痛,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你到底为什么,要用一条假的手帕,来蒙骗我?还有那个木盒,又是怎么回事?你总得先回答我吧!”
“我以为能骗过你,实在不知,那手帕上的花,是你亲手绣的,至于骗你的目的,只是想留下,属于你的东西,木盒是我找人,特意定制的,我想,你会喜欢的。”
陈玉苒思索片刻,一字一句的问道:“所以说,你留下我的手帕,送我特制的木盒,还有今天救了我,都只是因为喜欢我,而不是有其他的什么吗?”
“是。”
不过简单的一个字,却说的如此坚定。
陈玉苒的脸,红的发烫。
秦墨霖又回过头,看了看窗外的月亮,他对陈玉苒说:“时候已经不早了,今日之事,我绝不会向任何人提起,你今日做了些什么,你若不想说,我也不会多问半个字,你受了伤,安心静养便是,你父亲那里,我暂时也没想到,能隐瞒他的办法。”
“我爹他不在长安,要过些时候才会回来。”
“那这样便最好了,你早些休息吧。”
秦墨霖轻轻关上门。
陈玉苒莫名的觉得安心。
次日,齐彩琪登门拜访了。
秦墨霖心中一惊,难道齐彩琪,还在派人跟踪他?可自从他知道以后,行事已十分小心,怎会?
秦墨霖生了疑虑,没过多久,贤宇告诉他,齐彩琪是来见齐彩菱的,秦墨霖才放心了。
齐彩菱屋内,两姐妹面对面坐着。
“姐姐近来可好?”
齐彩琪问道。
“我还以为,你把我这个姐姐,忘得一干二净了!”
齐彩菱说道。
齐彩琪急忙从丫鬟手里,拿过一支颜色透亮的玉簪。
“姐姐,这是妹妹我,特意给你买的,想着平日里,你最是喜爱打扮,姐姐又生得如此美丽,这玉簪配你,是再合适不过了。”
齐彩菱心中骄傲,只喜欢听好话,齐彩琪向来是捧着她的。
齐彩菱别提有多高兴了,她反反复复的看着这玉簪,眼睛都离不开了,喜爱极了。
趁着齐彩菱高兴之余,齐彩琪又说道:“姐姐自从嫁了过来,妹妹就少了,真正能说贴心话的人了,实在烦闷。”
齐彩菱一听,笑了笑,说:“你这马上也会嫁过来,到时候不就同我一起了?”
“恐怕是不能如姐姐所愿了。”
齐彩琪一副为难神色。
齐彩菱感到诧异,问道:“为何说这样的话?”
“姐姐有所不知,秦二公子他,已经有心仪的女子了。”
“什么?”
齐彩菱大吃一惊,随后又否认:“这不可能!他的性情,我还是知道的,怎会对感情上心?”
“是真的!是秦公子亲口对我言明,而且他看中的这个女子,正是齐彩玉。”
齐彩菱听完,大惊失色,连桌上的茶杯,都打翻了。
她气的脸色铁青,许久说不出话来。
“姐姐,妹妹只是想着,找你吐吐苦水,现在见你如此忧心,早知如此,我不该告诉你的。”
“你当然应该告诉我!齐彩玉那丫头,都离开齐家这么多年了,难道还想从你手里抢人不成?你尽管放心,只要有我在,我绝不会让她如愿!”
“多谢姐姐记挂妹妹的事,总是替妹妹打算,只是这样,便苦了姐姐了!”
齐彩琪这么说着,心里却暗自窃喜。
不知不觉,已是午膳时间,齐彩琪留下来,原本以为秦墨霖会出现的,却始终没见他。
“姐夫,二公子不来用膳吗?”
齐彩琪问秦墨青。
“他?他才不会来,此刻在不在家中,都无从知晓。”
“怎会如此?”
“向来如此,只有他贴身的随从,叫贤宇的,任他使唤,爹说了,只用那随从跟着他即可,府中其他人,还不能差遣贤宇,那两个人,整日待在一起,来无影去无踪的,谁知道他,此刻在哪里,又在做些什么。”
秦尚书冷哼一声,秦墨青吓得赶紧闭上了嘴。
齐彩琪见此情形,自然也就不问了。
陈玉苒换好秦墨霖找来的女子衣裳,经过一夜的休息,身体也恢复了许多,至少能够自己上药了。
秦墨霖将一碗热腾腾的粥,端到陈玉苒的面前。
“听说齐彩菱生不出孩子?”
秦墨霖正在喝粥,被陈玉苒这话呛到了,这绝不是寻常女子,会说的话。
“怎么?吓成这样?看来传言非虚啊!”
秦墨霖略抬头看着陈玉苒,她那是开心的神情。
秦墨霖放下勺子,问陈玉苒:“我不明白,你恨的是你的父亲,可为什么,我感觉你恨齐家所有的人?”
“没错啊,是恨所有人。”
“理由呢?据我所知,你母亲的死,只是因为你父亲……”
“你别问了,有些事你不知道,也没必要从我嘴里知道!”
陈玉苒也不再喝粥,她的表情十分严肃。
“那既然你这般恨齐家人,你若嫁给我,不就如你的愿了?”
秦墨霖说的没错,如果秦墨霖最终娶的人,是她而不是齐彩琪,那齐家的人,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吧。
“我要走了。”
陈玉苒站起来,想朝门外走去。
秦墨霖拉住她的手。
“你干什么?”
“你的伤还没有痊愈。”
“我在你这儿,不方便。”
“我见过齐尚书,向他提议了要娶你的事。”
陈玉苒挣脱他的手,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你疯了吗?他怎么可能?你是真的不知道,他有多厌恶我吧,哦,不对,应该说,我们是互相厌恶,他巴不得我过得不好,又怎么会,让你拒绝,与齐彩琪的婚事,转而娶我呢?对他来说,齐彩琪才是齐家的女儿!”
陈玉苒的情绪颇为激动。
秦墨霖也站起身来,他拉起陈玉苒的双手,认真的说道:“时间会告诉你,你的想法是错的,单凭你是他的亲生女儿这一点,像他那样唯利是图的人,不会错过利用你的机会。”
“你既知他想要利用我,为何还要做这事?”
“不管过程如何,只要结局是好的,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会保护你!”
陈玉苒转过半个身子,看了看秦墨霖,然后离开了。
而齐彩琪站在远处的亭子内,看见了陈玉苒。
待陈玉苒走出视线范围,她才问秦家的侍女:“不知二公子的房间在哪里?站在这儿能否瞧见?”
“回小姐的话,那边就是咱们二公子的房间。”
齐彩琪顺着丫鬟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不偏不倚,正是陈玉苒走出的房间。
齐彩琪恨得牙痒痒。
几日后,秦府家宴——
秦墨霖虽不喜这样的场合,却不得不出现。
家宴设下好几桌,齐彩菱终于等到,秦尚书敬完亲戚们的酒,坐了回来,她忍不住开口对他说:“爹,我听说,您打算让我妹妹,也嫁进秦府来?”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秦墨霖的脸色很难看。
秦尚书没想到齐彩菱,会这么问,不过他想了想,又觉得反正都是迟早的事,也就点了点头。
齐彩菱露出笑意,秦尚书还没问过儿子的想法,所以在点头间,也留心观察秦墨霖的反应。
秦墨霖一言不发,表情严肃,嘴唇紧闭,根本不抬头看任何人。
秦尚书还是了解儿子的,他知道,这是他心情不好的表现,看来,秦墨霖对这桩婚事并不满意,虽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可秦尚书又马上打起了圆场:“我也只是有这个想法,还没最终决定,是可以改变的。”
秦墨霖这才抬头,看了看父亲,父亲也看着他,揣摩着儿子的内心活动。
这下子,齐彩菱可不高兴了,她不依不饶的说道:“父亲大人怎能拿这种事开玩笑呢?这事万万不可随意更改,消息都传出去了,若是娶了别人,我那妹妹,岂不成笑话了?”
秦尚书不知怎么回应。
秦墨霖却突然站起来,其他桌的亲戚们都看向他。
“墨霖,快坐下,你可不能先离席!”
父亲拼命对着秦墨霖眨眼睛,暗示他要注意场合。
然而,秦墨霖实在没心情,继续逢场作戏,他先是看着父亲说道:“此事只要我不愿意,是成不了的。”
一字一句,如同锋利的剑,秦墨霖虽对他人冷漠,不理不睬,可对待父亲,向来十分尊重,也从未在明面上,顶撞过父亲。
他今日的举动,是令人想不到的。
接着,他又把目光转向齐彩菱,他说:“父亲还没最终决定,不过是不成形的想法,若是有人传了出去,那后果,也只能自己承担,与我无关!”
齐彩菱生气的把筷子砸在桌上,她刚想开口辩驳,秦墨霖已经大步离去。
“老爷,您看他这是什么样子?简直让亲戚们看笑话!”
正房夫人在一旁说道。
“闭嘴!”
秦尚书发了火,没人敢再说话,都安静的吃起饭来。
一段时日后,陈玉苒的伤,彻底好了。
今日,她乘着轿子,出城去采摘梨花。
陈家后院种有许多桃树,桃花也是做胭脂需要的。
陈玉苒喜欢把指甲,染成白粉色,缺了梨花可不行。
之前采摘的梨花已经用尽,陈玉苒不得不出城一趟,这事交给别人办,她总是不放心。
而齐彩琪,在听说秦墨霖当众反对,与自己的婚事之后,心里总是咽不下这口气,也实在担心,此事成不了,便打算亲自到秦府,与齐彩菱商议。
谁曾想,才到半路,竟遇见了秦墨霖和贤宇,他们一副出门办事的样子。
“二公子。”
齐彩琪向秦墨霖行礼。
秦墨霖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瞬间被一层阴影笼罩。
他正生着气,自从那日后,已经多日未回家,是极其不愿见齐彩琪的。
秦墨霖并不理她,只想尽快离去。
“二公子,我有话想同你说。”
齐彩琪叫住秦墨霖。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这时,陈玉苒的轿子,刚巧经过,她正掀开一边的帘子,看着窗外。
齐彩琪首先看见了她,再有几秒的时间,她就会看见他们了。
齐彩琪立马抱住秦墨霖,陈玉苒自然是看见了。
秦墨霖用力推开齐彩琪,总觉得齐彩琪看向别处,他朝着齐彩琪的视线看去,一眼就看到了陈玉苒。
她的表情像是呆住了,又像是在生气。
陈玉苒和秦墨霖对视一眼,生气的拉上帘子。
秦墨霖朝前走了几步,拦下轿子。
“秦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随行的丫鬟,已经见过秦墨霖多次了。
“我有话要和你们小姐说。”
抬轿的几个人,不得不放下轿子。
秦墨霖迅速掀开门帘,陈玉苒被吓了一跳。
“你做什么?”
秦墨霖不回答,坐进了轿子里。
“我已经同家父说了,绝不会娶齐彩琪的!”
“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你快下去!我还有事!”
陈玉苒想着刚才的那一幕,心里不舒服。
轿子的门帘,从秦墨霖进入轿子的那一刻起,就被关上,站在外面的齐彩琪,不过只和他们隔了一个门帘,却真实的被排除在外。
秦墨霖搂住陈玉苒,陈玉苒吓得背后都冒汗了。
秦墨霖小声的在陈玉苒耳边说道:“我虽不知你那晚去齐府,是要做什么,可我想,你一定还有未完成之事,既然如此,只要你肯嫁进秦府,暂时与你父亲妥协,你想做的事,无论是什么,都比现在更容易成功。”
说完,秦墨霖放开了陈玉苒,陈玉苒心跳很快,她瞪大眼睛看着秦墨霖,总喜欢一身黑色衣衫,上面有些许花纹,偶尔才会露出笑容,平日里总是眉头紧锁,可他在面对陈玉苒之时,表情又是那样认真。
陈玉苒沉默,秦墨霖下了轿子,示意轿夫们,可以抬走轿子。
轿子内,陈玉苒略有所思。
轿子外,秦墨霖快速离去,只剩下齐彩琪。
次日,早朝过后——
两位尚书同行。
“齐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秦尚书问道。
两人来到无人之处。
“何事?大人请讲。”
“近日,我听闻外面的人,在误传一个消息,是想向大人辟谣。”
“哦?”
“是有关齐府二小姐,与我儿子的婚事,我家墨青,已经与彩菱结为夫妇,小儿子乃是偏房所生,加上他娘出生不太好,总是惹人非议,死的又早,因此并未打算,将他与二小姐,结成一对。”
齐尚书听明白了,对方是想推掉这婚事。
他沉思片刻,笑着问:“看来大人,还什么都不知道啊?”
秦尚书被他这话弄懵了。
“大人是何意思?”
“数日前,我见过秦二公子,和他说了会儿话,他说话单刀直入,便于理解。”
秦尚书虽与皇上关系亲近,可这事终究是他理亏,且也不想轻易得罪齐家,便赶紧赔罪。
“齐大人,我家小儿不懂事,说话如有冒犯之处,还请你一定见谅,别和他计较才是!”
秦尚书弯着腰,向他鞠躬。
齐尚书扶他直起身来,笑着说:“秦大人,我早打听过了,秦二公子,是个人才,并不亚于大公子,你也是家中,唯一维护他的人,不必和我说些表面话,你老了,不如你儿子有胆识,二公子要娶的人,应当是我的女儿才对!”
此话一出,秦尚书的大脑快速运转,齐尚书的女儿是……
“大人你的女儿?那不是……”
“没错,齐彩玉,也是如今胭脂铺的商人,陈旭的养女,陈玉苒。”
“大人何出此言?”
秦尚书感到费解的同时,内心有些不快。
“我也不想强人所难,只是那日,你家公子对我说,喜欢上了我的女儿,想要娶她为妻。”
“此话当真?”
“秦大人想知真假,回去问问二公子便知,等你们商议好,再做决定吧,消息误传,这事也简单,只需花些银子,找人重新放消息即可,在大人考虑清楚之前,我是绝对不会有任何行动,齐某告辞!”
齐尚书离去,秦尚书留在原地,还没缓过神来。
秦墨霖和贤宇办完事走在街上。
“公子,那好像是陈姑娘的丫鬟!”
陈玉苒身边的小丫鬟,正在采买杂物。
“公子!”
下一秒,秦墨霖已经快步走向那小丫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