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庭罡被打入死牢,等待秋后问斩。
漫长的夏季终于过去了。
秋高气爽的一日,齐彩菱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
她一边甩着手里的钱袋子,一边走着。
一个不小心,钱袋子被甩了出去,她朝前快速走了几步,刚想伸手把地上的钱袋子捡起来,却看见一双纤细的手,率先将她的钱袋子捡了起来。
齐彩菱以为,是碰上小偷了。
可当她抬眼寻找目标时,竟然发现晨儿站在她的面前,手里拿着的,正是她的钱袋子。
齐彩菱愣在原地,晨儿看见是齐彩菱,也愣了一下,可她还是缓缓走了过来。
她把钱袋子递给齐彩菱,问她:“这是你的吗?”
齐彩菱不说话,伸手把钱袋子拿了过来,然后转身就走。
“彩菱姑娘!”
晨儿在身后叫她。
齐彩菱不耐烦的问:“你还有什么事?”
晨儿向前走了两步,就站在她的身后说道:“没事,我只是想问问,你最近过得好不好。”
齐彩菱转身,生气的对晨儿说道:“你别总是一副假好人的样子,惺惺作态的,显得我特别的坏!”
“你误会了,我是发自内心想要问的。”
晨儿说道。
齐彩菱冷笑一声,说:“你别跟我开玩笑了!这怎么可能呢?我从前可是想让你死的,而且我差一点就成功了,你不恨我也就罢了,难道还想问候我吗?”
“可是我经常会想,若不是因为墨青的关系,你是不会这么对我的,我的出现,应该是伤了你的心,所以你才会……”
“你说的没错,不是秦墨青把你带回家,我又怎么会认识你这种下贱的青楼女子呢?虽然如今我家道中落,可我曾经也是齐府的长孙女,从小到大都过着你无法匹及的生活,你明白吗?”
“所以,我才想,现在的日子,你过得是否习惯。”
“搞了半天,你是在挖苦我啊!”
齐彩菱说道。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
晨儿紧张的想要解释。
齐彩菱打断她:“够了!你这招在秦墨青那里管用,在我这里,一点用也没有,我不想再听你废话了,你给我听好了,我看见你,心里就堵得慌,今后,要是再遇上,你就当作不认识我,绕道而行吧!”
齐彩菱快速消失在人群中。
云妃宫内——
“娘娘,皇后娘娘来了。”
宫女进来禀报。
云妃自进宫以来,皇后从来没有搭理过她,想想也是,像皇后那样出身极其尊贵的人,又怎会把她一个微不足道的商人之女,放在眼里呢?
但是今日,皇后竟然会主动来见她。
云妃赶紧上前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
皇后说道。
“娘娘,您请坐。”
云妃招呼她坐下,又亲自给她倒上茶水。
“云妃,你既然已经进了宫,这些小事,哪还需要你亲自动手做?”
“皇后娘娘,臣妾习惯了,不喜欢麻烦他人。”
云妃说道。
“进了宫,就应当适应宫里面的生活了,本宫听闻,你从前在宫外面,是住在一个叫云月山庄的地方?”
皇后问道。
“是。”
“那地方一定很好吧,毕竟是皇上赐给你的,一定是安排的极其妥当的。”
“娘娘说笑了,云月山庄怎么能同娘娘住的地方比呢?”
“是吗?既然如此,那本宫怎么听说,当初皇上让你进宫来,你是百般推辞,十分的不情愿呢?”
皇后问道。
云妃沉默片刻,说道:“娘娘,臣妾与您的生长环境有所不同,如果把您比作是天上闪烁的繁星,那臣妾,就只是地上不起眼的野草,野草有野草适合待的地方,没有什么好与不好,就只是习惯了。”
“你的意思,本宫明白了,近来,皇上已经许久未进后宫了,本宫思来想去,是因为你。”
“怎会呢?”
“从你进宫以来,皇上到后宫,几乎都是到你这儿来,可近来却是不来后宫了,本宫一番打听之下,才知道,你与皇上有些不愉快,是吗?”
“这……皇后娘娘,是臣妾的过错。”
云妃不知如何接皇后的话,只能先认错。
“本宫今日来这儿,不是想要为难你,毕竟你是皇上最钟爱的女人,若是你在本宫这儿,受了什么委屈,皇上是断不会高兴的,如今本宫已经贵为皇后,自然应当好好料理后宫之事,免了皇上的忧虑,你若是有什么烦恼,大可直接说出来,本宫会帮你。”
云妃摇摇头,说:“臣妾的忧愁,皇后娘娘是帮不了的。”
皇后可不爱听这话,她想着自己已经是一国之母,哪还有什么事可以难倒她呢?
“你要说了,本宫自然能帮你。”
“娘娘,如果臣妾告诉你,臣妾想要的是自由,您还能帮臣妾吗?”
云妃问道。
皇后心中一惊,她十分不解的问道:“云妃,你是想要离开皇宫吗?”
“是。”
云妃点头。
皇后更是惊讶不已,她又问云妃:“本宫实在不明白,如果说,你从前习惯了宫外的生活,不愿意进宫,本宫可以勉强理解,可如今,你都已经做了云妃娘娘了,在宫里面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又有人伺候着,还有多少女人想不来的皇上的宠爱,你究竟为何还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云妃见皇后用不可理喻的表情看着她,她不禁笑了起来。
“娘娘,在这宫里面的女子,从小就受到了规矩的束缚,家中的父母,会不停的告诫你们,要谨言慎行,何时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甚至笑不露齿,行礼的角度,那都是被一一调教好了的。”
云妃说道。
“所以,这有什么问题?”
皇后问道。
“皇后娘娘,难道您不觉得,正是因为这样,皇上才会喜欢臣妾吗?”
皇后想了想,又仔细打量了云妃一番,虽然她的穿着打扮,和宫里的嫔妃没什么不同,可她的笑容,她的所有表情,都透露着与众不同这四个字,至少是皇后从未见过的。
云妃接着说道:“皇后娘娘,臣妾很感谢你今日同我说的这些话,臣妾知道,您是一片好心,想尽到您的职责,可是臣妾从小,便是在自由自在的环境中长大,没受过任何的束缚,自然也就不希望,这后半辈子,都要在束缚中生活,自由是臣妾一生所求,当初答应进宫,也是在皇上的逼迫之下,并非是臣妾所愿。”
终于,皇后沉默了。
回到宫里,皇后还在反复的想着云妃说的那些话,那些对于自由的向往……
正如她所说,一个从小在规矩中长大的女子,又怎么会明白自由是什么呢?
贾红雪已经被流放,生死不明,当然了,她也没可能再回来。
于是,皇后又开始琢磨着,要给太子重新选太子妃了。
东宫内,太子与皇后剑拔弩张。
“母后,您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给我找新的女子呢?我的前后两任夫人,都没什么好下场,所以,我有棠儿就够了!”
太子气愤的说道。
“东儿,你不明白母后的苦心,如今贾红雪被流放了,这太子妃的位置悬空着……”
“那就让棠儿做太子妃不就行了?”
太子说道。
皇后神色异常,她对凝露说:“凝露,把门关上。”
“是。”
太子不解的看着皇后,问她:“母后,您到底又有何顾虑?棠儿她是丞相的女儿,做太子妃不是很合适吗?”
“你懂什么?这丁兴洋是半道得到皇上的提拔的,背后无依无靠的,你看看,废丞相就是因为背后的家族势力薄弱,才会任人宰割,母后还不是为了你好!”
皇后说道。
“可是母后,我还没缓过劲来,你马上又要找新的女子进东宫,我累了,您放过我吧!我有棠儿就够了!”
“你是太子,将来……”
“行了,母后,我都知道你后面要说什么了,你不就是想说,我将来是要继承皇位的吗?不可以只有一个女子,历朝历代的皇上,都有三宫六院,这我知道,可是您能不能等过些时日再说?”
皇后与太子闹得不欢而散。
丁棠安慰太子道:“殿下,反正你迟早会有别的女子的,早一点晚一点都一样,你就听皇后娘娘的吧。”
“你说的这些话,母后是巴不得想听见的,你不许再说了!”
“好吧好吧,你是太子,你想怎么就怎么。”
太子心中明白,他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的。
一夜后,他便与皇上说了此事。
当天,皇上就到皇后那里去用午膳了。
“臣妾参见皇上。”
“快起来,朕许久没同你一同用膳了,今日就过来陪陪你。”
“那臣妾可要谢谢皇上,还想着臣妾了。”
皇后笑着说道。
午膳用到一半,皇后主动提起了太子的事。
“皇上,如今这太子妃之位悬空着,臣妾想着,是时候应该为东儿……”
皇上清了清嗓子,打断皇后的话,他说:“那就让丁兴洋的女儿,顶上太子妃的位置吧。”
皇后吃惊的看着皇上,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你这是什么表情?丁兴洋如今做了丞相,丞相的女儿做太子妃,不是很正常的吗?何况这一时半会儿的,要重新给东儿挑选太子妃,那也是件麻烦事,万一又弄个不懂事的进了东宫,那还了得?太子妃还是得识大体的人做。”
皇后当然不能对皇上说出心中的顾虑,毕竟随意揣测丁兴洋今后的前程,这是涉及了前朝的事,是不妥的。
“皇上说的在理,可东儿身边只有一个女子,那怎么行呢?他身为太子,理应多为皇室开枝散叶。”
皇后说道。
“那也不用急这一时半会儿的,东儿年纪还小,太子妃是正室,正室能尽快生下孩子,这才是最要紧的,至于其他,可以过两年再考虑。”
“可是,皇上……”
“皇后,还是继续用午膳吧,多余的话,就别说了。”
皇后只能作罢。
丁棠就这样成了太子妃。
陈玉苒一直在意着小川脖子上的疤痕。
她这几日寻了好多名医,就想着能把小川的疤痕给消了。
“玉苒,你身子才恢复不久,怎么可以那么劳累呢?”
秦墨霖担忧的说道。
“我没事,哎……只是没什么收获。”
陈玉苒说道。
“你要想着,小川能活下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一点疤痕不算什么的,何况他是男孩子,疤痕也没长在脸上。”
陈玉苒的担忧还不算什么,比陈玉苒更心神不宁的,是晨儿。
她已经连续多日大门不迈,二门不出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长安城里,突然有许多人,对晨儿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
晨儿一开始以为,是自己想多了,不过当越来越多的人,都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她时,她就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
她让人打听之下,才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是有人在长安城里造谣,说晨儿并不是只卖艺的歌妓,其实她早就卖了身,而且想法设法勾引秦墨青,逼着秦墨青休了齐彩菱,将她赶出秦府,自己摇身一变,成了大少奶奶。
而且这些话,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如果只是几个人这么说,那也还好办,可偏偏,这谣言却已经传遍了大半个长安了。
晨儿虽然伤心,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步也不出去,只担心让人笑话,又影响了秦府的声誉。
秦墨青知道以后,自然是气坏了。
“他们居然敢胡乱造谣,我非得查出来,是谁在外面胡说八道,也要把他们一个个的,都好好教训一番!”
秦墨青说道。
晨儿拦住他,对他说:“相公,你不能这么冲动,如今说这话的人多了去了,你又怎能堵住悠悠众口呢?”
晨儿伤心不已,哭累了,便睡下了。
只有秦墨青,彻夜难眠。
他思来想去,突然想起齐彩菱来,在他看来,会说这些颠倒黑白的话的,只有她。
第二天一早,他打听清楚齐彩菱的住处后,便上门找她了。
齐彩菱如今的住处,虽然比不上从前的齐府和秦府,可也算是清新雅致的一处小院了。
秦墨青环顾四周,齐彩菱也不似从前,有许多下人使唤,整个小院就两三个下人。
守门的那人,把秦墨青带到齐彩菱的房门前。
“公子,请稍等,我进去跟我家姑娘说一声。”
秦墨青点头。
不久后,那人出来了,他请秦墨青进去。
齐彩菱与秦墨青对视一眼,她问秦墨青:“没想到,你还会来找我,说吧,你找我做什么?”
秦墨青这才想起晨儿的事来,他走到齐彩菱跟前,生气的对她说道:“齐彩菱,我知道是你干的好事,你就不能放过晨儿吗?”
齐彩菱被秦墨青这突如其来的的问话给弄懵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齐彩菱问道。
“你还要装模作样到什么时候?”
秦墨青问道。
齐彩菱也有些生气了,“你到底想干什么?请你把话说明白了。”
“好!那我就跟你说得明明白白的,如今,整个长安城都在议论晨儿,说晨儿是卖身的妓女,早在进秦府之前,就卖了身,而且还逼迫我将你赶出秦府,她为了此事郁郁寡欢,你敢说,不是你造的谣?除了你,还能有谁?”
齐彩菱突然一下站了起来,她愤怒的指着秦墨青,朝他吼道:“秦墨青,你还是人吗?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关心我,才跑来这里看我一眼,好歹我们也是夫妻一场,却怎么也没想到,你会如此看我!我没做过的事,是绝对不会承认的!你休想污蔑我!”
“不是你?那还会是谁?”
秦墨青怀疑的问道。
“查清楚是谁做的,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你说是我做的,你有证据吗?就这么随意冤枉我!你那位夫人郁郁寡欢,也不是我造成的,凭什么要由我,来忍受你的谩骂?”
齐彩菱越说越激动,整个脸都气红了。
“真的不是你?”
亲墨青再次问道。
“简直欺人太甚!来人啊!送客!”
齐彩菱气愤的说道。
“彩菱,如果真的不是你,我向你道歉,只是除了你以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对晨儿做这样的事。”
“秦墨青,今天我就把话跟你说清楚了,从前我会犯傻,那是因为还对你存了念想,想要守住我同你之间的感情,可是你,说变就变,早就移情别恋,我对你的感情,也已经不复存在,现在的我,是绝不会为了你做任何事的,请你走出去之后,再也不要来了,我不想再看见你!”
齐彩菱把话说的决绝,秦墨青心中也充满了歉疚和懊恼。
事实上,齐彩菱是自尊心非常强的人,她心里明明还喜欢秦墨青,还放不下他,可她就是不愿意让秦墨青看见她如此脆弱的一面,不想让秦墨青觉得她卑微。
一个已经不爱自己的男人,她又有什么理由,继续缠着他不放呢?
即使再不甘心,也就是秦墨青走了以后,一个人关上门哭一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