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鸢趴在方凳上,已经放弃挣扎。她已经做好半死不活地准备。
只是几棍打下去,阿鸢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倒像是拍她衣服上的灰尘。
阿鸢抬眼,见一个下人小声地凑到她耳边道:“小甯哥,你好歹嚎上几句,不然咱们也不好交差。”
阿鸢灵光一现,心生暗喜,这是阳奉阴违,她平日攒下的好人缘。
“多谢。”阿鸢冲对方感激一笑,然后用平生最大的声音哀嚎。
声音之大,音调之哀,似乎整个府中上下都能听到她的悲惨的叫声。
正抬步的苏钰脚步一顿,清俊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无奈摇头,“这小甯啊!”
身后的侍从低着头不语。
打下最后一板,原先跟她说话的下人再次凑到阿鸢耳边道:“为了不让殿下怪罪,还得让小甯哥受点罪。”
阿鸢疑惑,却见一人手中提着一小桶泛着热气的血来。
阿鸢瞬间恍然大悟,刻意压低了声音道:“这是猪血对吧?”
下人答道:“小甯哥真聪明,这血还是热的。等会儿邵管家要来看,大可查不出。”
“我懂。”做戏就要做全套嘛。阿鸢目光炯炯地看向对方,即便脸上长满了红疹,但眼眸依旧明亮动人。
下人看得一愣,怪不得能让殿下和苏公子另眼相待。
“噗!”小半猪血浇在阿鸢的臀上,湿濡黏腻的感觉十分难受。
“你叫什么名字?”阿鸢好奇地问道。
“小的叫王全。”王全答道。
“那王安是你什么人?”阿鸢问道。
“那是我堂兄,还多亏了小甯哥照顾呢。”王全语气谄媚道,一双机灵的眸子神采奕奕。
阿鸢笑而不语。
这时听到脚步声,阿鸢以为是邵管家来了,连忙露出痛苦的表情,低声呻吟。
苏钰走进来就看到阿鸢的这一幕,看起来鲜血淋漓,娇弱无力,那声音却格外的怪异。
这时邵管家后脚跟了上来,见到苏钰再次,眼中一闪而过的意外,躬身行礼道:“苏公子。”
听到这,阿鸢立马抬起头来,果见气质华贵的苏钰含笑地看着自己,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窘迫和羞赧。对方居然看到自己如此丢人的一幕!恨不得有一个地洞当场钻了进去。
“邵管家,好巧。”苏钰用锦帕捂着嘴,发出一声轻咳。
邵管家面无表情,“苏公子身子不适,还是少走动的好。”
“说得也是。只是这里我院子不远,小甯的惨叫声太大,所以过来看看。”苏钰一双凤眸扫向阿鸢,面上露出担忧之色,语气关切,“小甯,可还好?”
阿鸢眼神复杂,她是说好,还是说不好?这个情况下应该说不好吧?
阿鸢低下头,低声道:“痛。”
苏钰叹息一口气,“可是打完了板子?”
王全恭顺道:“回苏公子,已经打完了。”
苏钰看向邵管家,“既然打完了,那邵管家可以回禀了。这三十板子寻常人也受不住,何况是身材纤弱之人。你去禀告殿下,既然小甯已经伺候不了殿下,就让她在我那休养便是。”
邵管家一愣,“可是……”
苏钰凤眸中透着一丝厉色,语气透着一丝威仪,“按我的话去做便可,殿下会同意的。”
邵管家低着头,拱手离开。
阿鸢惊讶地看着苏钰,看样子连襄王也礼让几分呢。
这苏钰到底什么来头?杏儿说过她家公子富甲天下,她倒没听说过苏家,果然是自己孤陋寡闻,见识浅薄。
“你们抬她下去。”苏钰一开口,阿鸢就被下人抬进了梧桐苑。
一路上幸好无人,不然阿鸢丢脸都丢都姥姥家了。
阿鸢被放在床上趴着,神色窘迫地埋进枕头里。
“都下去吧。”苏钰道。
“是。”下人离开后,屋内只剩下阿鸢以及苏钰。
阿鸢只觉得心跳的极快,不知该怎么面对苏钰。
“他们都走了,我让林非去拿一身衣服来。”
阿鸢抬头,刚好对上对方那双含笑似乎看透人心的眼眸,越发窘迫了。
“苏公子,其实我是装的。”阿鸢不敢看对方的眼睛,怕对方就看轻自己。
“我知道,是我特意安排的。”
“啊?”阿鸢吃了一惊,这么一个清风朗月的人物居然会给自己作弊放水?
苏钰见对方呆愣的样子,模样倒有几分可爱,忍不住伸出手去抚平头上的一簇呆毛。
阿鸢一愣,倒不是抵触对方的触碰,只是觉得她跟对方只是见过一面,举止太过亲昵了些。
“小甯该洗头了。”
阿鸢面色一红,颇有些尴尬,“等下就洗。”因服侍襄王,又怕对方会有稀奇古怪的举动,所以故意不洗头,邋遢些。只是千算万算没算到苏钰会摸自己的头。
“那好,我让人把水抬起来,你好好洗洗。”苏钰道,“来人,把水抬进来。”
只见两个下人抬进一个大木桶,里面的水冒着热气。
阿鸢双眸放光,苏钰不仅是正人君子,而且还如此善解人意,“多谢苏公子。”
苏钰回道:“你先洗,我先走了。”
说完,转身离开,还把门给带上。
阿鸢赶紧从床上起身,把门栓给栓上,窗户各处查看仔细,保证无遗漏,才解衣踏进水中。
那温热的水浸透她的肌肤,舒服地让她喟叹出声。
她看着水中的自己,脸上的红疹消退了不少,看起来没那么狰狞恐怖,依稀看出清秀的五官。因她体内百毒不侵,所以给自己下的药蛊渐渐会失去毒性。
在暴露自己之前,她一定要想尽办法离开襄王府才行。
阿鸢洗完后,从水中站起身来,水珠在雪白盈润的背脊上滚落,削肩细腰,脚趾圆润精致。身上的每一处都恰到好处,唇红齿白,眸中氤氲着一丝朦胧的水汽,可谓是冰肌玉骨,媚色天成。
这番春色足以让天下男子趋之若鹜。
阿鸢总感觉屋内的气氛怪怪的,好像有人窥视自己一般,警觉地扫向四周,却未察觉异样。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阿鸢眉头紧蹙,心中不安,赶紧用白绫缠上自己的胸口,穿上衣服。
头发还未完全干,阿鸢只想马上扎起。
这时有人来敲门,“主子让奴才来跟小甯公子说一声,洗好可来书房。”
阿鸢连忙应声,“请回禀你家公子,我马上就来。”
阿鸢一阵手忙脚乱之后,确定无任何破绽之后,这才出门。
这门刚关上,横梁上立马跳下一个人影来。
此人一身黑衣,身材精瘦,摘下面罩,露出一张绝色清绝的脸。
燕睿曤琉璃般的眸子闪烁着异色。他从小就聪慧过人,擅于隐藏本性,把世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何况生在皇家,哪一个不是戴着一张面具活着?
燕睿曤嘴角一勾,桃花眼中泛着猎人看到猎物般的光芒,低声呢喃道:“看来本殿下真要对她负责了。”秉着君子之礼,他只是看了该看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