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花柔同陌鉴去了城郊,她想看百姓种的田,喜欢那些绿油油的苗子,插在阡陌错落的田地里。
自小便是这样,在她未出嫁之时,都是竹郡王妃带着她、纤祥和周霁来这里的,以致这些百姓们早都习惯了。
也正是因为习惯了,才没有那么拘谨,仍是在田间地头劳作,他们俩个走到哪里,都有百姓问安。
花柔说说笑笑的同陌鉴说着,像个孩子一样,由于田埂宽度的原因,他们只能一前一后地有着,所以并不能牵着手。
但两人的兴致却是一样的好。
四月下旬,日头已经很足了,稍加超热的空气,多少让人感到些不适,所谓暖日微醺。
他们走出了一片田地,陌鉴在地上铺了块儿锦布垫子,两人坐在上面,背靠着一棵大树。
随着阵阵清风吹来的花草之香,春柳之息,以及田间那嫩嫩的禾苗的清幽之香,令人陶醉不已。
他用青蒲草和柳枝,夹着些紫白黄粉红,几种颜色的小野花儿,为她编织一个了花环。
她很喜欢,心里亦是高兴地,嘴上自是夸赞着他。
不时地,两人还互相还打趣。
她和他正聊得起兴,阿查急匆匆地赶来了。
镇南府那个公子出事了,他把那个吴逍打了,现在不省人事的吴逍正躺在医馆,向夫人在竭力医治着,府衙那边也来了人,欲押楚公子下狱去。
好兴致就这样没了。
两人收拾着随身带来的东西,回了城中。
一踏进医馆,便看见那个脸上带着好几块儿淤青,不省人事的吴逍躺在榻上。
陌鉴不禁摇一摇头。
再看一旁的楚公梓,毫不畏惧,死死地盯着躺在榻上的吴逍,似乎他并不是即将要被那些个官差押走一般。
这个楚公梓,可算是有了些气势和胆识了,不再那般唯唯诺诺与忍气吞声。
想到这里,陌鉴不禁一笑。
“陌先生,你笑什么?不是应该去救人的吗?”花柔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
“对,救人。”
陌鉴揽着花柔走了过去。
陌鉴一搭脉,差点儿把自己吓了一跳,这个吴逍伤的属实不轻。这是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下如此重的手。
他把手收回来,转头看向楚恭梓,楚恭子仍是死死地盯着躺在榻上的吴逍。
来到桌子前,他开了剂药方,递给了向夫人。
“长本事了?”陌鉴笑着。
“没打死他算他便宜了!”楚恭梓语气中满满的恨意,还冷哼一声。
“说说吧。”陌鉴揽着花柔,示意拿他的官差放开他。
昨日晚上,楚恭梓接到了陈南府来的家书,是小妹楚月星寄给他的,再前几日,二姐楚清香被人掳走,强行玷污了,那人,正是吴逍的亲堂兄——吴傲。陈南府里的人怕他为此事累心,没告诉他,信是小妹是偷偷地写给他的。
而吴傲已经被吴家藏了起来,外界对他不知所踪,陈南府将军已经展开了重重搜查,势必要把那个混蛋给揪出来,就地正法!
今晨,他在千里香喝闷酒,遇到了吴逍,而吴逍也知道了此事。冷嘲热讽般地挤兑他,明里暗里尽是对陈南府的轻蔑。
他火气一上来,一个酒坛子砸上去,吴逍被打懵的额头上已经流出来血了。
缓了缓,两人大打出手,都被千里香的护卫给扔出来了。
到街上,两人又接着打。被压了这么多年的楚恭梓,如同复仇般的毫不手下留情地虐打吴逍。
恐怕,吴逍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向唯唯诺诺,忍气吞声的楚恭梓怎么今日像变了个人似的,平日里看着呆弱,甚至多数时候不敢与人对视的楚恭梓,竟然武功这么好,打的他吴逍有气撒不出……
“他这般恃强凌弱,满口仁义道德,却行衣冠禽兽之事的人,留他一口气算便宜他了!”楚恭梓心中怒气未消。
衣冠禽兽其实对吴逍而言,他还不完全配得上这个称号。
但这个吴逍,自小就欺负他和小妹,父亲总是告诉他们,要以和为贵,不要睚眦必报,每次都是大哥出面才帮他们讨回来。
他也以为,多躲着他些,平素里不理会他,拿他不存在,便会有了清静,却没想到,这助长了吴逍咄咄逼人的脾性愈演愈烈。
陌鉴笑着,拍了拍楚梓的肩膀,揽着花柔走了。
官差让楚恭梓签字画押,他行云流水般的签了字画了押。
“既是画了押,便去收监吧?等受害人醒了,在升堂判案。”知府大人一副老腔,字字道来。
被关在牢里的楚恭梓,有些后悔了当时的恻隐之心,奈何自幼时起,父亲便常常训诫他,惩治一个坏人最好的方法是拯救,因为一个真心向善的人,是会对自己的过,怀有深沉愧疚与负罪之感的。
然,对那些十恶不赦的罪大恶极之人,则应除恶务尽。
想来,他吴逍虽然纨绔,却也从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自恃与不自知,才是他致成今日之脾性的原因。
而他那堂兄,吴傲,才是罪不容诛之人,结交匪寇,压榨百姓,甚至连一个孤苦无依,躲在青楼卖艺的女子都不放过,以致那个女子投湖了。
这是他来王城之前几日发生的事情,他亲眼见那个女子从楼上跳入湖中,他亦跳进湖中去寻。奈何那日他吃了酒,有些醉意,将那女子带到岸上时,已然气闭了。
吴傲一脸轻蔑的嘲讽着那女子的“不知趣”,一甩袖子便走人了。
在陈南府,吴家是唯一的,可以与陈南将军府相比的大世家,平素里惯爱嚣张跋扈。
他知道府衙不会管这件事的,毕竟他们不会为了一个卖艺的女子而得罪了吴家。
遂,他把那女子安葬在了城外的一处山坡上。临来王城之前,还去了那坡上,为她摆了些祭品。
叹这世道,安居乐业也只是相对而言的吧!
唏嘘不已。
府衙一事,算是暂时尘埃落定了。
陌鉴同花柔打算去右丞相,看望一下明浩昧,恢复的怎么样了。
行在街上,陌鉴突然问:“柔儿,那个楚公子叫什么啊?”
“楚恭梓啊。”花柔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楚公子?这名字……”不知怎的,陌鉴突然觉得很好笑。
“名字挺好的啊。”花柔打量着陌鉴的表情。
“是挺好的,很大众嘛。”陌鉴拉着花柔的手,表情又恢复了自然。
顿了一会儿,花柔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陌先生,楚恭梓不是你想的那个楚公子,他名字里那个恭是恭敬的恭,梓是桑梓的梓。”
“哦……原来是这样。”
少顷,两人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了右丞府。
一听下人来报,说陌鉴同花柔来看望明浩昧了,明致远赶忙和夫人亲自去府门口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