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墨戒备的看向柘南星,眼里满是鄙夷,好像十分看不起他这在背后动手的小人行径。
“本宫两千人足以对付你,何须再做什么下作之事。”
面对京墨的诘问,柘南星不屑的解释。
“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柘南星随手抓住了身旁的一人,吩咐到。
“都住手!”
京墨看着越来越浓烈的烟雾,心里渐渐升起了不安。他急忙喊停,将人都聚了起来。
“世子不好了!有人在这条街两头放了火,我们被困住了!”
刚才去查看的人跌跌撞撞的跑向柘南星,可是未等他走到身前,就被身后突然出现的箭取了性命。
“鬼鬼祟祟的鼠辈,还不出来!”
京墨警惕的看着四周,将背留向了大门的方向。
“这里好生热闹!许久不见了,叶公子。”
一身浣云纱的萧凉,手持折扇,硬是在人群里隔开了一条出路,宛如神祗,翩翩而来。
“萧凉?怎么是你!”
早在第一次见面京墨就猜到他绝不可能是一个泛泛之辈,但也没成想他竟有如此大的能力。
“上次未来得及说明,我乃北陵七皇子萧凉。”
虽说刻意隐瞒,却连名字也未变,实是张狂。
“那七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看不出来吗?我这是渔翁得利罢了。之前驻守世梵城这样久,却被你们一朝占领,我自然是不甘心。”
萧凉的眼睛转到了京墨旁边一直不语的柘南星身上,内含阴沉,笑的更加寒凉。
“你哪里来的军队?”
分明北陵军队早就逃离了世梵城,萧凉又是从那变出的这支数量不小的神兵。
京墨看了一眼他的背后,百越的士兵应该已经被控制了,那现在他又想做什么呢?
“军队?那还是得感谢百越言王后了。我只是将几个百姓赶了出去,自己住进了他们的平民窟。可这样拙劣的计划,你们却都未曾怀疑过。说起来,今天能有这番局面,两位大将功不可没啊!”
话里的讽刺直接在打京墨两人的脸,可他们确实毫无办法。只是在这番话的背后却是京墨不敢去想的阴谋。
言秋白给了萧凉军队,让他在这里截住自己,然后她的后面便再无隐患。这样她一旦反水,大端便是无力回天。
“瞒天过海,七皇子好计策!”
一直不曾说话的柘南星突然开口,墨玉似的音质此时也染上了几分疲倦。
“不敌世子“火龙”神策,若不是属下拼死保护,来日恐怕世子就得去姜川城下寻我的尸体了。”
分明还是散漫的控诉,但京墨却隐约听出了一丝委屈。
“我……”
柘南星嘴唇几动,喃喃细语,却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
“好了!事已至此,你们皆是我的囚徒,无需多费口舌。”
看了一眼对方难以启齿的模样,萧凉烦躁的打断了他的话。
“有一事若是殿下答应,我即刻便放下兵器。”
京墨收起长剑,虽是不大自然,却依旧挺直脊背,一字一句的请求。
“说来听听。”
萧凉看出了京墨对自己极力掩饰却依旧明显的嫌弃,倒是对他的这番言不由衷起了兴趣。
“若是殿下能保证找到百越名医朝颜,请她来医治穆禾,我便束手就擒。否则,大端驻扎在世梵城外的军队,即使拼个鱼死网破也会攻向这里。”
这个时候的京墨话里又有了一点骄傲,可提到穆禾,他总是无法坚不可摧。
“穆禾,倒也是许久未见了,我随你进去看看。”
萧凉边说边往进去走,路过柘南星又故意停了下来。
“世子要不要一同进去看看?”
他放低了声音,侧着头看向柘南星的耳朵,缓缓开口。
“毕竟也是曾经的情人。”
这句话仿佛一股气,随着萧凉的呼吸一同砸在柘南星的耳后,很快便遍及全身,使得他不适的发抖。
看到了想要的画面,萧凉心情大好,也不顾柘南星是否愿意,一把抓起他的手腕就将人拉了进去。
京墨虽然奇怪,但为了穆禾的安全,来不及多想急忙也跟了上去。
三人一同进到屋里,空间顿时拥挤。留诊的大夫被这架势吓得瑟瑟躲在一旁,含章接到京墨的眼神,也退在一旁。
“她怎么了?”
萧凉盯着生死难辨的穆禾,脖子几动,依旧是傲慢的开口。
“被弱水伤到了,心脉俱损。”
又提起穆禾的情况,京墨难挨的长出一口气。
“她的身上是不是有一种红色的药?”
萧凉眼神都未变,话里带着京墨不察的快意。
“王后派来监督她的人身上确实带着一种红色药丸,但阿辞好像很抗拒。”
京墨纠结几许,终究说了实话。眼前这人知道这么多,说不定他就有办法救穆禾呢?!
“倒也不用找朝颜,我就有一个办法救她。”
萧凉挑衅般的看着一直隐忍不发的柘南星,缓缓说到。
“萧凉!”
柘南星一把反握住他的手,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只有萧凉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劲。
如果此刻他捏住的是自己的脖子,萧凉毫不怀疑他会捏死自己。
“什么办法?”
京墨没有察觉这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只是焦急的反问。
“让她把那药吃下去就可。”
萧凉不顾柘南星的警告,话轻飘飘就落了下来。
“如果是这样她当时为何如此抗拒?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京墨不解的望向床上躺着的人,拇指和食指不自觉的摩挲,脑子疼的好像要炸掉。
“真可怜,你为了穆禾这样不惜一切,却什么都不知道。哦,也不能这样说,毕竟穆禾自己也算是半个废人了……”
他的话还未说完,京墨一拳就挥了过来。
萧凉也没有要躲的意思,笑容讽刺,一副任其打骂的纵容姿态。那样子就好像是怜悯京墨的无知,让人恨不得将其打死。
不过这拳头最终还是没有落到萧凉的脸上——它被柘南星挡了下来。
“要你装好人?滚开!”
看拳头堪堪停在柘南星鼻头,萧凉气愤的将其一把扯开。
“叶京墨,你听着。穆禾中了蛊,一旦情伤就会蛊发致死,那种红色的药就是用来让她忘记前尘重新开始的。”
“所以现在就看你的选择了,是就此让穆禾死去,还是让她活着却忘记你。”
萧凉对上京墨愤怒的面容,笑的邪恶而残忍。
“她会忘记我一个人吗?”
同穆禾一样惨白的脸色,再配上落魄的声音,京墨失魂之态尽显。
“也许是这段时间所有的事,就如同……”
萧凉故意停顿,眼神玩味看向身旁的柘南星。
“三年前一般。”
萧凉突然放轻了语气,但沉重的氛围却吞噬了屋里的几乎每一个人。
“三年前……”
京墨喃喃细语,步伐缓慢的走向穆禾。
就那几步,他却像是用尽了力气,终于到了,也只是痛苦无助的握住了穆禾的手,不断的吻她的手背,回应他的只有带着泪水的冰凉。
“她醒来会不会怪我,她最讨厌被人控制了。可她都不记得我了,也不用怕了。”
随着泪水不断涌出,京墨的眼尾也越来越红。他一直在自言自语,最后还扯出了一抹苍白无力的笑。
“我能不能陪到她醒来?”
穆禾的气息已经越来越微弱,即使不懂医术,京墨也知道她撑不了多长时间了,仿佛下定了决心,京墨回头,眼里带着细碎的期望。
“随你。”
萧凉毫不意外他的要求,意料之中的挑了挑眉,看京墨的神情也终于不只是嘲讽。
“祝你好运!”
说完萧凉便要出去,见柘南星还呆立在原地,眼里又升起莫名的寒意。
也不顾他的感受,甩了袖子,动作颇大就出去了。
“世子还不出去?”
京墨替穆禾掖了掖被角,神情温柔的不像话。也不回头看他,只是这一个动作就将他彻底隔成了局外人。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吗?”
柘南星张口才发现,他的嗓子早已干哑的不像话,吞咽了几次才说出这句嘶哑的短句。只这一句之后,屋内又是一阵沉默。
“她第一次发病时难受吗?”
沉默了许久,京墨才在凌迟般的痛楚中问出了这句话。
他不敢想象,是有多么痛苦和绝望,穆禾才会吃下那药。
“或许很痛,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就吃下了药,但她这次却为你几乎丧命。”
“我唯一庆幸的是,我喜欢的一直都是她苦苦挣扎着想要成为的穆禾。可是现在,我要亲手杀死她了。”
京墨又伸手替穆禾整了整发,将所有的不舍都藏进了细微动作。
柘南星没有继续说,或许他是自行惭愧,又或许他太过悲伤。
在见到穆禾被这样一个人喜欢之后,他似乎只能退出这个屋子。
不是嫉妒,那个傻傻的一直看不清自己的心的姑娘,终于走对了方向。如此看来,他对穆禾好像只剩羡慕了。
柘南星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一抬头便看到方才气急败坏离去的人此刻正站在余辉洒落的阴影中,一身青衣与背后的碧色交相辉映。
反着阳光斑驳碎片的浣云纱一时刺痛了他的眼,明明是那样骄傲肆意的第一公子,如今却被阴沉缠绕。
柘南星,你看看你究竟都做了什么!
“小凉,对不起!”
甚至无言说出一句抱歉,柘南星只能在心里默念。
萧凉见他出来也没有多说话,转身就走,但意思明明是让他跟上去。
于是两个人,一个暴戾一个温柔,一个发泄的走一个放纵的跟。
这边的京墨将其余人都打发了,亲自喂穆禾服下了那颗红色的药丸。
之后便一直跪坐着枕在床边,眼睛一瞬不移的等穆禾醒过来。
许久不见,我是叶京墨,虽然是大端人,可是是一个了解你、喜欢你的纨绔子弟。
初次见面,在下叶京墨,久仰大名,三生有幸结识姑娘。
在下与姑娘素昧平生,亦不识的姑娘。
阿辞,我该用什么身份同你说话,又该怎么面对你?
阿辞,如果我就此放弃了,你会不会好过一点?
阿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