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禾随着京墨的话向对面行了一个礼,并再次向萧凉投去了视线,在二人眼神相触的那一瞬间,穆禾觉得自己从他眼中看到了疯狂,是那种不管不顾的疯狂。
这个感知让穆禾心底发凉,实在是这个眼神太过熟悉,但她再看时,那人的眼里却只是疏离的笑意了。
这个屋子里的熏香味道太浓,熏得她头晕,以至于穆禾总觉得它盖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还未等她仔细思考,萧凉便回应到:
“在下萧凉,在深洲做点小生意。我这人对美人向来有求必应,更别说是两位这样谛仙似的人物。你们既找来肯定是有事,让我猜猜,是离门?”
萧凉如此直白的话让二人更加不安,这个人着实不简单。
“萧公子快人快语,那我可否从你这里找到答案?”
话说到这里也就摊开了,京墨也不再遮掩,他倒是想看看这人究竟谋划什么大计。
“我说了,萧凉只是一个闲散商人,凡事以利为先,但是我也不会蠢到去招惹朝堂之人。”
“至于你们要查的事,我只能说,你知道的不一定是你看到的。”
说完他又看向穆禾,这次的眼里却又充满了意味不明的笑意。
“萧公子快人快语,倒是难得。只是希望日后若有机会再见,我们不要是敌人。”
这话像是希望,但更多的是警告。如此孩子气的言语,让穆禾忍俊不禁。
“我们所见皆为序章,萧公子既有能力翻页,为何非要戏耍我们?”
这话太过咄咄逼人,不该是从穆禾口中说出来的,可又确实如此。
“我只是以利为先,这件事之后的势力没有一股是我惹得起的,姑娘又何必为难我。”
萧凉嘴角带着笑,说的自己很无辜,看的穆禾眼中只余冷笑。
“既如此,那我们就告辞了。萧公子,再会。”
京墨听到萧凉的话也没有多大的反应,都是虚以逶迤,谁不会。于是淡淡一笑,仿佛成竹在胸。
他装作没有听到穆禾的嗤笑,预备离开。
可转眼一看,却发现穆禾正盯着萧凉松散的衣衫,目光所及之处还是下半身,不禁有些火大。
这人是有多不在意,从进来就一直心不在焉,现在还不知廉耻的看陌生男人的身体!
他略微用力的扯了穆禾的衣袖,示意离开,但穆禾恍若未闻,反而上前一步,再次向萧凉行礼。
随即开口道:
“实在唐突,但我看萧公子衣物遮掩处,有一伤痕,不知从何而来?”
萧凉随着她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腰腹部,低头温柔一笑:
“我曾欢喜一人,这是她留给我的。”
欢喜!穆禾暗自咬紧牙关,面上还是那副冷淡模样。
可话这样说了,她也无法再继续往下问,只能抱歉离开。
出了尘间涧,穆禾仿佛还未缓过来,京墨看着她紧皱的眉头,忍不住嘲讽到:
“怎么,姑娘听到萧公子有喜欢的人很失望?”
在萧凉处感受到的种种怪异,穆禾还未找到发泄口,可这个人却自己凑上来了,有趣!
于是她转而看向京墨,粲然一笑: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若真对萧公子动心,也未有不妥。”
“公子这话提醒我了,我该好好想想的。”
她虽不知叶京墨究竟想干什么,但这段时间感觉到的他对自己不知是何种的感情,却是真实存在的。
既然他将破绽露到了自己面前,就不能怪她残忍了。
京墨先被这一笑晃了眼,后又被她的话激起了怒气,但看着眼前这人看似稚嫩实则冷情的面容,他又自嘲的想。
是了,这才是她,聪慧至极却也无情至极,他还有什么可期待的呢?
穆禾未得到她想要的反应,也不多说,先上了马车。
回去的路上,眼看令人窒息的沉默要溢满整个马车,京墨看着面向窗外脸色惨白的穆禾率先开口:
“穆姑娘觉得萧凉的话有几分可信?”
“应是不可全信,不可不信,可我总觉得他并未说谎。”
穆禾并未说明,整个尘间涧带给她的那种熟悉之感,还有萧凉腰侧的那个伤痕,那分明是解蛊的痕迹,又分明是她出的手。
可她却没有一点印象,还有之前梦中的那个身影,这些谜团像潮水一样涌向她,妄图将她拽入深渊,令她疲惫不堪。
听了她的话,京墨也一言不发,确实,虽是第一次见面,但萧凉给人的感觉却是真正的孤高清冷。
那样一个人,看起来是不屑于向他们撒谎的。那这件事又是谁在主使,谭遇又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回到分坛,二人都心事重重的回了房间。
刚进去,穆禾就察觉到了不对,她特制的混有栀子与桎尾的香料味道变了!
那就说明有人在她的房间里下了东西。
她慢慢关上了房门,转而去了京墨的房间。
京墨对她的突然来访还有疑惑,但见她将一种粉末撒向香炉,屋内渐渐被一股淡雅但又带点苦味的花香侵占。
不明觉厉的京墨看向脸色越发苍白的穆禾,只听见她小声说:
“我们被暗算了,这应是一种可以散掉人内力的迷药,是北陵皇室迷药,其本无味但遇桎尾则发苦涩香味。你现在试着提息,看能否测出毒性深浅。”
京墨按照穆禾的话聚集内力,果然仅这一会,半数已被压制。
他拉起穆禾出了房门,却发现谭遇已带人等在了门外。
此刻的谭遇褪去了表面的那层伪装,直给人一种汗毛直立的感觉。他的眼里闪烁着嗜血的光芒,看着他们的眼神好似看向蝼蚁,志在必得。
“谭遇,你这是何意?”
京墨尽力维持着门主的威压,但看起来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
“在下当然是要抓住你这个假冒门门之人,顺便救出被你控制的穆门主。”
谭遇边说边看向几乎已经无法站立的穆禾。
穆禾本身伤势就严重,更不要说此物凶猛,仅仅沾染也是不得动弹。她此刻能强撑着站立已是不易。
“众人听令,门主已被这奸人毒害,杀了他。”
看着体力明显不支的二人,谭遇得意的下令。
“把笛子给我。”
穆禾看着一拥而上的众人,语气焦急的对京墨说。
听到这话的京墨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笛子,缓缓将手伸向了穆禾。
就在穆禾伸手欲接笛子的那刻,他手腕一转,用另一只手捂住了穆禾的口鼻,接着穆禾便晕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停滞不前。
还是谭遇最先反应过来,只听他大声说道;
“不要管他,赶紧上去抓住他!”
“你们的门主现在在我手里,敢上前一步我就杀了她。”
京墨看着对面的众人中已有几人生出了退意,加深了心里的猜测。
只听他又大声喊道:
“陵游,出来。”
随着他的话落地了一个手提金刀的大汉,正是陵游。
原来早在京墨他们进入深洲之时,这两人就与京墨取得了联系,只是他们在深洲城内并未查到任何关于那个组织的消息。
于是当他们把消息传给京墨时,他就有了谭遇监守自盗这个猜测,现在看来是真的了。
把怀里的穆禾和笛子小心移交给了陵游,京墨嘱咐他一定要带穆禾安全出去。陵游虽然对这与计划不一样的命令有些疑惑,但还是照做。
看陵游安全离开,京墨劈手夺下了离他最近一人的刀,开始专心对付面前的这群不明真相的离门教众。
但他的内力流逝的太快,很快就开始力不从心,源源而来的教众把他逐步围在中间,最终他被生擒。
穆禾是被含章的声音吵醒的,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站在她床前喋喋不休的含章以及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陵游。
看到她醒来,含章自然没有好脸色,只有陵游在一旁询问她的身体状况。
穆禾低声道谢,之后看向含章眼里满是审视的意味。
“你们早就发现谭遇才是这件事的主谋,之后一切都是你们的计划。”
“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他自己露出破绽,看你们的表情就知道京墨此刻被抓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深洲知府你们已经见过了,此刻只是在等,等你们约定好的时间。”
穆禾清醒的说出了这几人真正的目的,可怜她像一个傻子似的被骗了这么久。
“既然姑娘都猜到了,那我也就不瞒你了。确是如此,不过姑娘不必担心,公子都已经计划好了。”
陵游面对穆禾突如其来的质问,先含章一步做出了回答。
“老游你怎么不直接告诉她,我们本来的计划是让她这个离门门主被抓住,公子也不知是怎得了,竟然用自己换了这个女的。”
含章看这女的一脸的委屈,忍不住说了实话。
她有什么可委屈的,公子都替她被抓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用刑,她还一脸受伤的模样。
“用我做饵确实是最佳的计划,只可惜你们公子看起来比你有良知一些。”
听到含章的话,穆禾心里也闪过了一种可能,不过她此刻自顾不暇,也怨不得她不能多想了。
听到穆禾嘲讽的话语,含章又准备和她理论,只是他刚一开口就被陵游拦了下来。
“公子现在还在他们手里,虽无性命之忧,但也不知会不会被虐待。”
“穆姑娘、含章你们就暂且先放下偏见,等公子回来一切不就清楚了吗?”
陵游的话显然起了作用,二人也偃旗息鼓,坐在那里各怀心思的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