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禾第二天一早就快马赶向了百越。
姜川、贡阳、西河、夷淮,最后是元水城,这一路攻略没有可敌的军队,也没有可挡的地势,北陵攻破百越不需三个月。
换言之,如果大端不出兵百越就是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
穆禾夜以继日的赶路,到世梵城也过去了十多天。
在这段时间,百越任命柘南星为主帅,又让向来依附王后一派的将军姚肃为副将。
他们与北陵打了两场仗,一败一胜。在这样危机的时候竟然派向来不和的两方势力共同御敌,也不知大王是如何考虑的。
百越和北陵斗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大端也没有多清闲。
羽涅找了那个穆禾口里的小妾,原来穆禾在将叶相送进牢狱的同时,去查了那块玉佩的出处。
也不知她是如何找到并说服这个人的,反正现在羽涅一出现她就立马招了全部,也同意上公堂给叶相洗脱冤屈。
帮叶相脱罪这件事太大,羽涅一时没了主意。
她不想京墨一家受罪,可她也知道穆禾为了对付叶相受了多大罪,一时犹豫便捏着玉佩回了使馆。
刚进房屋,羽涅便看到坐在楼梯口的叶满。
只见他呆滞的看着地面,听到动静抬起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脆弱和受伤,看了羽涅一眼便又垂下了眼,看的羽涅一阵心疼。
她快跑几步蹲在了叶满面前,也不顾男女大防,伸手强硬的捧起了叶满的脸。
“叶大哥,你怎么了?坐在这干什么呀?”
说着羽涅尝试着拉起叶满,但他们力量悬殊,羽涅只得陪叶满就地坐了下来。
“我方才去找京墨玩,可是门被封了,他们说京墨和叶相都被抓走了!这是真的吗羽涅,他们为什么会被抓走?”
叶满失魂落魄的说完这话,便眼巴巴的等羽涅回答。
“是出了一些事,可是很快就没事了。叶大哥不要担心,你很快就会见到京墨和叶相的。”
羽涅用手指摩擦着叶满的脸,轻柔的安抚他。
“真的吗?”
羽涅的话越轻,叶满就越想哭。
他又想起了之前在叶府和京墨叶相在一起的日子,眼泪不自觉就流了下来。
“真的真的,我们是朋友,我是不会骗朋友的。”
羽涅以为是叶满不相信她才急得哭,又开始手忙脚乱的擦眼泪。
“嗯,我相信你。”
叶满没有多少朋友,也不知道朋友是不是就是他和京墨那样,可他相信羽涅,因为她看自己的眼睛总是很温柔。
和京墨一样,是那种让他感觉很舒服的笑意。
就像此刻,羽涅整个眼里都是自己,脸也急得染上了绯红,叶满看着羽涅眼里的自己,慢慢的靠近她,然后鬼使神差的就将自己的唇贴上了羽涅异常可爱的脸,久久未动。
“那个……叶大哥,你知道你这是在轻薄我吗?”
被亲的一瞬间羽涅整个脑子都是蒙的,可是她没有躲开。
羽涅觉得这本来就是她想了很久的事,之前有好几次她在叶满说话的时候都产生了亲他的念头,只是之前还怕吓到他,没想到叶满这么上道。
听到羽涅的话,叶满移开了自己的脸,摸了摸自己的红耳朵,害羞的点了点头。
“那,你打算怎么办?”
没有料到叶满会点头,羽涅以为他只是想表达对自己的感激。
“阿墨说男女授受不亲,不可以轻薄姑娘,除非是自己喜欢的姑娘。”
叶满虽然害羞,可是说这话的时候却直直的盯着羽涅,手指不安的揪着衣袖,云霞悄悄爬上了耳朵。
“叶大哥,你喜欢我吗?”
羽涅仿佛失聪般反问,手指慢慢移向了叶满的眼睛。
“嗯,我喜欢羽涅。”
叶满的头被固定住不能动,他此刻也不想动。只是一动不动的看向羽涅,眼神干净虔诚。
“那……”
不知叶满想到了什么,他看向羽涅的眼神突然就胆怯起来,说话也吞吞吐吐的。
“我也喜欢叶大哥!”
看到叶满眼里的着急不安,羽涅突然就读懂了他的眼神,急忙回应到。
“我喜欢叶大哥,很久之前就喜欢了。那个时候顾虑太多,这次我不会放手了。”
羽涅放开叶满的脸,转而拉住他的手。十指相扣,一字一句,誓言落地。
当天羽涅就进了宫,她将玉佩和小妾的事都禀告了大端皇帝,只是隐去了穆禾在里面的作用。
穆禾猜到了她的选择,所以将这件事交给了自己,同时这也断了她再回百越的后路。
她了解自己的母亲,那个强势而霸道的女人是绝对不会容忍背叛的。
那天皇帝暴怒,将不经审判的柳林下狱,三日后问斩。
叶相就这样被放了出来,与官复原职的圣旨在皇宫里擦肩而过的是叶相的辞呈。
没人知道叶相究竟写了些什么,只是一向惜才的孝德皇帝准了叶相之请。自此,一代名相隐退朝堂。
要回百越只能经过世梵城,可这座城池现下已经被北陵攻占。穆禾只得在城外树林暂时扎营,从长计议。
她在城外从正午等到天黑,该来的人没来,却碰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你来这做什么?这是打仗,你一个姑娘乱跑什么!”
本来按照约定会有人在世梵城外给她送通关文书和玉碟,可是穆禾却在这救了被人追的走投无路的朝颜。
“就是因为打仗我才过来的,我是医者,还是百越人,怎么能躲着不来!”
朝颜向火堆靠了靠,又裹紧身上的披风,这是穆禾给她的。
“这个时候倒记起你是百越人了。那些追你的是什么人?”
穆禾哂笑一声,又把火拨的旺了一些,漫不经心的开口。
“我在北陵不小心得罪了一个大人物,这是他派来的要抓我回去的人。”
朝颜瞥了眼穆禾腰侧系着的水壶,淹了口唾沫。
“这群人明显是军人,训练有素。你能靠着小聪明从北陵跑到这里应该也不是你的本事,而是他们后面的人嘱咐过不许伤你,不然照他们的身手你早被抓走了。你莫不是惹了什么桃花债,不然为什么会这样?”
穆禾将水壶和干粮一并递给了朝颜,又思索着发问。
“咳咳咳……”
听到穆禾的话,朝颜一时不查被呛,之后便一直拍着胸口缓气,并未回答。
“罢了,你也不小了,能有个人看上你也不错。待事了了,我帮你看看他。”
穆禾一幅过来人的口吻,说的朝颜越发窘迫,只能不停喝水。想不到有一日她会被穆禾揪着说这种事。
“今天来不及了,你就在这休息,明天一早我们便进城。”
“这样严密的检查,你有办法进去吗?”
看穆禾转了话题,朝颜才开始接话。
“我自有办法,好好休息。”
铺了些干草,穆禾招手将朝颜叫了过来,待安顿好她后,自己坐在了朝颜身边。
“你不睡吗?”
感受着穆禾给自己带来的温暖,朝颜惬意的又往她身边缩了缩,安心极了。过来一会她的眼皮便开始打架。
“我怕有野兽,你安心睡。过会我就休息。”
安抚的摸了摸朝颜的头,穆禾将视线投向了远处的草丛。
她等的人来了有一段时间,但为了朝颜能安心,穆禾一直装作没看见。
等身旁的呼吸彻底平稳,穆禾才小心的走向那堆黑影。不过她没有走太远,一直留朝颜在自己的视线里。
“出来!”
刻意压低的声音在黑夜里听起来更加明显,穆禾也知道他们听得到。
“参见巫女。这是我家主人带给巫女的礼物。”
一共四个,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领头的拿出一个包袱,恭敬的递给穆禾。
“我家主人说这个簪子是给巫女的礼物,不要再送给别人。”
看穆禾打开了包袱,那个领头人继续顺从但毫无敬意的说到。
明明只见过一面,穆禾却能想到他的主人在说这话时的神情。
狂妄的不可一世的人,偏偏眼睛却生的那样多情,真是个祸害!
见穆禾没有要说的话,那群人自觉的退了下去。
穆禾看着他们的身影隐匿在黑夜里,手指用力的捏着那枚簪子,脸上却是不同于平常的冷静,眼神也是许久未见的冰冷。
第二日,穆禾带着朝颜拿着昨晚拿到的东西,堂而皇之的进了城。
昔日熙攘的街道稍显冷清,穆禾带着朝颜避开了士兵,直接去了世梵城最大的酒馆。
“你见过北陵摄政王吗?”
路上,穆禾观察着四周,状似随意的开口。
“啊……见过,我在康城见过他。”
被穆禾突如其来的发问吓了一跳,朝颜磕磕绊绊的回答。
“你们是如何见面的?”
今日的穆禾不似往日,硬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是他来医馆治病,凑巧见到了我头上的簪子,就有了交集。”
朝颜仔细回忆了一遍为何穆禾会突然起疑,最终想到了那个簪子。
“北陵的军队基本都被摄政王捏在手里,追你的人也不似平常家奴。”
点到为止,穆禾停了脚步,看向朝颜眼里全是不信任。
“追我的是什么人我不知道,只是我和他之后确实没有交集了!”
朝颜忍受着穆禾怀疑的眼神,情绪有些激动,眼睛也因着急带上了水汽。
“没有就算了,我只是担心那个人太过狠毒,你对付不来。”
穆禾察觉到了朝颜过于紧张的肢体语言,隐下了将要出口的话,改为安慰。
“那你之后是要回辞夕谷吗?”
默了一会,穆禾又开口。
“你不回去吗?”
朝颜刚因为穆禾放过这个话题松了口气,可又被她的这句话吓到。
“我还有事,得留在姜川。你要是要回去,我可以派人送你。”
穆禾隐约知道朝颜反应这么大的原因,她也不会坐视不理。
“我可以跟着你吗?”
她不知道那个人下一步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留在穆禾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阿颜,你到底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
穆禾再次停下脚步,朝颜不该是这样畏畏缩缩的人,让她这么惧怕的人究竟是谁?
“没,没事。就是好久不见有些想念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穆禾的一声阿颜让朝颜即刻红了眼眶,她忍过了那股酸涩,才支吾着回到。
“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不管是谁。”
看朝颜一直低着头,穆禾不用猜也知道她现在在哭。
走进一步将人整个揽到怀里,说的话像是了然的安慰也像是坚定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