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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部往事

琵琶行之流浪江湖 慕籍 8765 2024-07-06 21:13

  这一天的宣政殿。

  钟离明愤怒的把奏折扔下去:“看看!早晚有一天蛮族骑到我头上,打到宣政殿你们才满意!”因为南方的蛮族自钟离王统一以来的这半个月一直在边境骚扰,越来越变本加厉,钟离皇帝终于爆发了。

  宫中一阵骚乱过后,摘星楼的火灭了,钟离景明的嘴角却浮现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十六年了,那个小钟离已经长大了。文武官员各自回府,这个不寻常的庆功宴过去了。钟离景明低头寻问道:“三王的病如何了?今日怎么没有来?”和阳道:“三王的咳疾越来越严重了,三王上奏请辞日后在府修养。”“哦?那朕怎么能不去看望三叔呢?明日去三王府一趟吧!”

  永嗣六年春,

  长乐宫庆功宴第二日的正午,钟离皇帝已经坐在了自己三叔的床边。钟离景明:“三叔久病不起,怕是心病,朕带来三叔故人的信件前来探望。”两封信轻飘飘的递到三王的面前,却好似有千金重。三王颤抖着起身叩首,不敢起身。钟离景明缓缓道来:“自陈邪战胜西番后,蛮族十年来再未扰我边境。近几年暴动又起,平西王钟离朔也胜多败少。西番完颜大汗刚刚离世,三叔就给完颜格尔送去信件,拥立他做新大汗。三叔擅自与西番往来,是否有不臣之心?不过也多谢三叔的信件,此次西征才胜利的这么彻底。”三王俯首在地面上,止不住的颤抖,片刻后言:“完颜格尔无驭人之才,他当上大汗对吾皇百利而无一害。”钟离景明笑道:“他确实有勇无谋,玩物误国,数十个将军命丧他的刀下,可却被一个女人灌醉这才被我军俘虏。(话锋一转)可是三叔您有帝王之才啊(满脸笑意),里应外合,钟离王朝的皇帝叔叔也当的了。”三王惊恐的表情不言而喻,言道:“臣膝下无子,一心辅佐圣上别无二心。”钟离景明沉默了片刻,说了一声“好。”别无他话,转身回宫了。

  宣政殿御书房。

  夜晚的宣政殿真是寂静,白天群臣口舌之争杀人不见血的地方,夜晚竟然显得如此惬意。宣政殿后侧的书房里,只有君臣二人。钟离景明与钟离朔对弈的这一盘棋马上要到了终点。“朕输了,可儿棋艺又有长进了。”钟离朔无奈言:“皇上不必哄骗臣,主上你心不在焉。”钟离景明正色道:“午间朕把我们截获的信件给三叔看。”钟离朔也严肃起来:“三王里通外国,其罪当诛。”“朕自然不会留他,不过三王平日少言和善,威望不低。解决他就交给火山武士来办。只是如今占领西番,由谁把守是件难题。蛮族尚未开化,与我朝许多制度格格不入,原西番也只听命完颜大汗一人,没有新的大汗而直接派我朝官员接管,怕民众一时暴动。你看该如何是好?”钟离朔胸有成竹的样子,笑着看皇帝:“钟离景明早有良策,何必还来问朔一粗莽之人。”钟离景明假意生气道:“可儿真是越来越大胆了,都敢直呼皇帝的名讳。”噗嗤一声钟离皇帝笑出声来。

  钟离朔站起身,拱手言:“臣愿上任西番,保番州太平。”钟离景明的眼中隐约有泪光闪动,眨了几下眼,泪水终于还是回到眼眶,站起身,帝王之气却扑面而来。正声道:“完颜格尔释放回西番,他臣服于钟离朝,就依旧在钟离朝下当完颜大汗。平西王神威大将军钟离朔,驻军西番辅佐大汗。”说完,钟离景明拉住了钟离朔的手:“待君归期。你我二人莫要分离。”钟离朔明白,皇帝给了他莫大的信任和天将雄兵,给了他已经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的新大汗,给了他中原的文化和技术。钟离景明要他完成真正的河山统一,统一是什么?铁蹄践踏侵占了别国的土地,宣告胜利就是统一了吗?不。真正的统一是润物细无声的将臣服于旧国的人民变成自己的子民,就像如今西番(番州)蛮族,令蛮族的思想与中原统一。

  他却也有弱点,就是这个弱点……“你我二人莫要分离”,竟一语成谶。

  永嗣十四年冬,两朝元老、帝叔三王薨。永嗣十五年初,西番可汗完颜格尔、平西王钟离朔离津至番。

  两日间三人就赶到了津州,一进城就发现十分轰动、热烈的场面。人挨着人、人挤着人,宽阔的街道水泄不通,所有人都翘首以盼。游龙笑言:“咱们像是赶上热闹了。”后来得知是钟离皇帝御驾亲征平定西番凯旋归都,大军一路上布施穷人。

  人声嘈杂中,行进的军队如洪水般重断了人山,百姓自动退在两旁让出宽阔的道路。人群慢慢安静起来,众人不敢仰面视军。远远的看见,千军万马前两匹白马并列而行。钟离皇帝身骑白马,着纹龙描金甲胄英姿飒爽,带领大军徐徐行进。皇帝身前坐着一位初初总角的少年,发扎两髻自然娥眉,看起来灵气十足。马踏风尘,另一匹马上发戴银冠、一袭铠甲渗透着冰河一般的寒冷,这位男子是钟离皇帝新封的一位平西王——钟离朔,加封神威大将军。将军封王一战成名,眉眼间的刀光剑影令人不敢直视。

  小声的议论着“皇帝征西怎能带着孩子?”“那是太子钟离辰,平西王的爱徒,火烧西番二十二将的计策就是他出的。”“三钟离征西的佳话都传遍大街小巷了!”陈阿昭听着大大小小的议论声,想到奉天评书中的那个“狐狸太子”,不禁哑然失笑。退避两旁,皇帝的马离阿昭越来越近,所有人跪道迎接,阿昭不由得痴痴的看呆了,真龙天子、龙驹凤雏,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眼中看到的这三人。曾在小师父口中描绘的皇帝是鱼肉百姓的无道暴君,评书中的皇帝又是受妖妃蛊惑的昏庸之人。曾经的阿昭从不怀疑小师父的话,今日一见……

  游龙扯了扯阿昭的衣袖,低声言:“跪下!低头!”陈阿昭与身边人一样跪拜,

  此时,高头大马上太子钟离辰跳了下来。朝着阿昭地方向走过来,走上前去摸着阿昭地脸说:“姐姐好美!不知姐姐芳名。”阿昭愣神地功夫,钟离景明看了一眼陈阿昭,他心中一阵悸动。如此熟悉?如此地样貌,说不上来地熟悉。倒有那么四五分相似。阿昭轻抬眼皮,言:“太子殿下,民女陈阿昭。”钟离景明地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一下,陈?陈!陈……众人地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陈阿昭,钟离辰粲然一笑,言:“太子辰求娶阿昭姑娘为妻。”此言一出众人皆笑,知道这是钟离辰在模仿适才地平西王,阿昭也莞尔一笑。

  钟离景明言道:“赐女子陈阿昭今夜长乐宫共进庆功宴,现备轿请陈氏上轿。”对于平民来说,这当然是莫大地荣耀,可阿昭心念奉元归心似箭。不去又是抗旨不遵,去了又怕耽搁了时间白吟风会先到奉元对赵老板动手。为难之际钟离辰伸出了稚嫩地手,言:“我地夫人当然是要我请上轿。”阿昭看着钟离辰乌黑地眼眸,心中打鼓这哪里是“狐狸太子”,明明像是天仙下凡。陈阿昭言道:“既然如此民女便从命,谢过圣上,只是民女习武之人,备轿就不必了。”言必,骑上自己地坐骑。

  阿昭看了白吟风和游龙一眼,游龙一脸错愕,白吟风还是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只是微微颔首,好像在说“等你”。钟离辰向皇上行礼,言:“父王,儿臣欲与阿昭同骑。”钟离皇帝点了点头。钟离皇帝与平西王在前,陈阿昭与钟离辰同骑在后。钟离辰突然开口道:“姐姐不仅是习武之人,只怕音律也精通吧!”阿昭谦虚道:“琵琶曲略知一二。只是太子是如何知晓的呢?”钟离辰笑言:“习武之人就算刻苦也只是应该掌上和手背的骨头处有茧,而姐姐的手指上也有薄茧,指甲上也有细碎小巧的划痕。”陈阿昭赞道:“太子冰雪,见微知著。”钟离景明满意的笑了。

  西番十五年。

  完颜兀做了大汗十五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紧张过。女孩!女孩!女孩!如果再没有男孩出生,自己死后可汗只能由弟弟继承,包括妻子女儿也要由弟弟继承。

  “恭喜大汗!是个男孩!”

  “完颜格尔。”完颜兀淡然的给自己的儿子取了名字,心里却十分激动。

  西番大汗诞子,小可汗完颜格尔万众瞩目,三国送贺礼的人络绎不绝。“白国送来的弓箭太精致了!今年打猎一定用的上。”“哪有钟离国送来的这个毛皮大氅实用?冬天穿这几件一定很暖和。”完颜兀总是不苟言笑,属下甚至亲友都敬而远之,只有弟弟完颜术的儿子十分惹人疼爱,也愿意与完颜可汗亲近。完颜佐尔拿起一个金锁的挂件,笑道:“听闻这陈国紫鎏金皇室可用,每年产量有限,金锁目前只造了三个:陈国皇后原是昭妃——金锁所刻“昭”字;陈国太子得了一块——金锁所刻“明”字;这第三块,一定是陈王命令人连夜赶造出来的——金锁所刻“格”字。陈王有心了。”完颜大汗摸了摸侄子完颜佐尔的头,笑了。如今自己有了儿子,七岁的完颜佐尔不会有威胁,倒是将来兄弟相处,辅佐格尔相得益彰。从此后完颜大汗更疼爱小侄子,完颜佐尔、完颜格尔,两人从小一同生活、一同识文断字、一同习武练刀。

  西番二十年。

  月光牵着星辰,郊外策马打猎,城里烤肉飘香,西番还是那一片康泰的景象。完颜大汗几人却坐在一起愁眉不展,完颜术:“陈国与我们接壤,开放马市、贸易市场,这样狩猎不足也足以过冬。如今中原发生了变化,钟离国统一了陈、白两国,老钟离王病死,其子钟离景明已经称帝了……”完颜彰尔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站起身来:“多少陈国汉人与咱蛮族通婚,钟离景明那狗皇帝禁止汉蛮通婚,多少夫妻分离!否则就有杀身之祸!”五岁的完颜格尔在隔壁的屋子偷偷看着父亲、叔叔和哥哥们的讨论。完颜佐尔缓缓开口道:“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不与中原贸易,西番所产的粮食今年都挺不过,如此下去我们都要饿死……”完颜术看向自己的小儿子说:“别胡说!危言耸听……”完颜大汗这才沉沉的说道:“佐尔说的没错。关闭了贸易远比禁止通婚重要,如此下去我们会变成西山饿夫。”完颜彰尔把碗种种的摔在桌上:“反他娘的!我率领铁骑直接打进津州,砍了狗皇帝的头,咱们在中原也不用担心吃喝!”完颜佐尔站起身,一副老成的做派,拉住哥哥的手臂:“哥别冲动,还是先礼后兵!”完颜彰尔一把推开了完颜佐尔:“什么礼……兵……少看些汉人的东西,文绉绉的酸。”

  日子一天天平静的过着,这天下午随从慌慌张张的禀报完颜兀大汗:“大汗,大汗,(跑的气喘吁吁)彰尔小汗在乌州外抢粮,一个中原的汉人,,把,,把彰尔小汗杀了,看样子还要进攻西番。”完颜兀早想到这一天,钟离皇帝既然关闭了贸易,就没想过和平相处……大战一触即发!

  蒋汤率兵与完颜术交战,蛮族常年狩猎驾马、尚武轻文,蒋汤不是对手大败而归。一切还没结束,陈邪臣服钟离朝封了侯,战火再起。这次上天没再眷顾完颜蛮族了,战争、少粮、天时地利人和皆失。完颜败退,陈邪驻守乌州,完颜术也中箭战死。完颜佐尔毕竟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啊!兄长和父亲接连战死,那夜完颜佐尔抱着父亲的尸身哭了一夜。他喜欢中原人、喜欢中原文化,所谓“天下大同”,所谓“有教无类”,可中原的包容是这样吗?小小的蛮族也容不下吗?朋友不能做一定要做臣下吗?

  西番与钟离朝接壤,战战兢兢的过日子。直到有一天陈邪被召回津州,西番才慢慢缓和起来,完颜格尔可真幸福啊!佐尔儿时也是吃过棉花与树根的人。

  压垮西番的最后一棵稻草还在后面……

  永嗣十四年,完颜兀可汗病逝。钟离朝趁机攻打,钟离景明御驾亲征,钟离景明、钟离朔、钟离辰,“三钟离”占领西番。

  完颜格尔押解津州,完颜佐尔失踪。“大汗!钟离朝三王密信,还有……风林武士?密信。”完颜格尔对神秘男子笑了笑,露出的虎牙显得灿烂又含着寒气。说道:“三王的信件被皇帝截取了不是吗?我们从来没收到过什么风林武士的信。”看完密信,十七的信在火中化为乌有。在钟离景明占领西番后的每一天,完颜格尔都花天酒地,完全不把亡国放在心上,心腹们都十分着急,完颜格尔也只是懒散的不回应,只顾他的花酒。

  空负艳名,竟学痴情。江山?如此滚烫,远不如自由温润。

  番州,番王府。

  钟离雪在密室中虽然安然,却想对一件事盘根究底。那就是,平西王与其夫人究竟何许人也?纵然闺阁礼仪,纵然人间尤物,却还是心有不甘。两人相好如此?竟敢赐婚不从,竟敢狂言宗室女子可做妾,留下了自己人生中第一个耻辱。完颜氏兄弟俩虽然名为软禁,十分尊重,完颜佐尔也不再如初见时轻挑言语,全然不提迎娶之事。

  好奇、不甘,兼而有之。终于有一天完颜佐尔来访,钟离雪忍不住问道:“平西王的府邸可与番王府相近?”

  完颜佐尔微微颔首,言:“不出两条街。”

  “您可曾见过平西王夫人?”

  完颜佐尔笑了笑,言:“市井俗人家的女子而已,风月场所长大的。皇帝亲封雪儿“钟毓长公主”之号,身份尊贵平西王夫人不及。”

  钟离雪心中打鼓,想道:“是了,钟灵毓秀长公主。可是,在平西王心里就是不如市井女子。”一定要见!平西王神威大将军是什么人物?他的夫人又是什么人物?

  几日后,津州传来消息,番王完颜格尔已及冠一年有余,尚未娶亲。五王幼女、钟毓长公主钟离雪赐婚完颜格尔,长公主至番州后即刻完婚。

  “什么?”钟离雪在密室中,一脸不可思议的听完颜格尔与完颜佐尔商议。

  “津州人人皆知钟离雪下落不明,如今声称寻到长公主,还要赐婚给贤弟,这是作何打算?”完颜佐尔挑眉,向完颜格尔言。

  “冒名顶替。”完颜格尔低头半晌不言,才说出这一句话。

  “来的这位假长公主是何人啊?”完颜佐尔道。

  完颜格尔言:“不明敌我。”

  又言:“钟离皇帝有什么动作,钟离朔不会不知道。只是不知道这长公主失踪的事,平西王知是不知?”紧接着又对钟离雪说:“平西王与诸位中原臣子可曾与长公主谋面过?”

  钟离雪摇了摇头。

  钟离雪抢先说道:“雪儿手无缚鸡之力,可针线功夫还是有的,且换上粗布衣裳,前往平西王府做工服侍。”

  见完颜格尔有些迟疑,钟离雪继续说道:“我身在番州,又如何跑出你们的手中。那位长公主到了,也到平西王府会一会面,到时就知又何打算了。”

  完颜佐尔微垂眼眸,好似失落也好似无奈,言:“好。我在暗中观望,希望长公主不要耍什么花样,也希望长公主能探明你皇兄的心思。”挤出一个微笑。

  完颜格尔给钟离雪置办了平民百姓的普通衣衫,可实在太过美貌。又为她准备了些黑珍珠粉,几日匀面一次,白皙的脸上显得黝黑。只说是高级女工精通女红,送进了平西王府。

  送走了钟离雪,完颜兄弟俩又商议,长公主无论真假都娶不得。将来举大义带领西番重新建国,如何能娶钟离朝宗室女子?只好与风林武士再次通信,寻问番陈联姻之事,殊不知陈阿昭已经不在十七爷的控制之内。

  番州,平西王府。

  铁马将军,果然是人中龙凤。少年裘马前程锦绣,眼眸如星璀璨,冬日中称得上是人间比雪色更绝的颜色。钟离雪每日看他,然后看看自己,一个称人间尤物,一个称少年王将。如此佳偶良姻,天公怎不作美?偏偏生一兰卉。

  “这两件大氅就做了这么长时日!在王府也这么不用心,是藐视平西王啊!”

  “我看你早早滚回番王府吧!番王还真是宽宏大量,也容得下你这样的下人。”

  柳妈和张妈管教下人动辄打骂,钟离雪是番王府送来的人,对待她就更为苛刻,巴不得她自己离开。

  也不气不急,深深鞠了一躬,言:“柳妈,张妈,小雪自己一人没有帮手,可能慢一些,妈妈勿怪,今日一定赶工制出。”

  柳妈还是颐指气使的模样,张妈缓和了一些,言:“要不是看你还有些手艺,也不会留用你。这两件大氅是将军和夫人的,你只好好做,好处多着呢!”

  “是。”

  钟离朔虽然加官进爵,封侯封王,却一直让王府中人叫他将军。冬夜里游荡在偌大的王府中,她就是夜行百鬼之一。

  “你还未见我,怎么就把我拒之门外?”钟离雪心中如此想。

  “谁?”

  钟离雪低头跪拜:“奴婢小雪,王府中织衣女婢。”

  “起来吧,地上凉。很久没穿过针线这么好的大氅了,很暖和,用心了。”说话的是钟离朔。

  钟离雪站起身,面前的,就是自己曾经闺阁中朝思暮想的郎君啊!

  “哪里人啊?听着不像是番州口音。”

  “津州人士。”

  钟离朔顿了顿说道:“从小离了故乡,津州话也令我有乡音之感了。”

  钟离雪思索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将军这么晚,该休息了。小雪夜行踩雪之声一定扰了将军,奴婢有罪。”

  钟离朔摇了摇头:“没,是公务繁忙,睡眠渐少。”

  “番州也下雪了,津州的雪一定更大。”钟离朔低头说道。

  “津州有将军思念之人吗?!”

  钟离朔笑了笑:“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知己友人,也只皇上一个了。”

  钟离雪内心突然感到一阵失落,想道:“将军真的不记得有一个被他退婚的女子了吗?”

  屋脊上藏匿着一个人,夜行衣上落满雪花,与夜色完美的融合。这是钟离朔和钟离雪的第一次交谈,他默默的看着,也默默的叹息着。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完颜格尔和钟离朔返回西番,钟离皇帝为此地更名“番州”。完颜格尔刚刚及冠,比钟离朔还小上几个月,此人豪爽义气,刀法也是出神入化,只是一点不妥——好色风流。若不是完颜格尔的举动,西番也不会这么快亡国。出了津门,一路走一路停,大大小小的风月场所完颜格尔都要停留。钟离朔此次上任番州,放言协助完颜格尔,实则控制,完颜格尔手中无兵无权。不过完颜格尔的举动实打实的惹恼了钟离朔,完颜格尔出入妓院,钟离朔正人君子自然看不惯,大胆登徒子竟然还敢调戏平西王钟离朔之妻——兰卉。天下人人皆知,平西王钟离朔舍弃了五王幼女钟离雪而求娶妓女的佳话,钟离雪可是在未及笄时就名满都城的才貌双全之女。完颜格尔当着钟离朔的面就放纵轻狂,对兰卉扯袖调戏。钟离朔虽知完颜格尔不可杀也不可伤,但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两人在乌州林中众多将士的围观下,武艺比试了一番。

  永嗣十五年初,雪花飘飘下坠,踏着乌州的薄雪众将士围成一个大圈,完颜格尔和钟离朔矗立中央迎着西风。一回合,完颜格尔长刀挥动,钟离朔轻身左闪躲过攻击,一连串的招式钟离朔都有惊无险的躲过。二回合,神威大将军的一套刀法如入无人之境,士兵们拍手叫好,完颜格尔也都阻挡回去。两人不分伯仲,两把刀快到围观的士兵眼都花了。几回合过去,两人难分难解,比试也越来越精彩,士兵们开始一直给两边喝彩。

  “大汗刀法卓越。”

  “平西王刀法游刃有余。”

  自此后完颜格尔对钟离朔十分尊敬,对嫂子兰卉也再也没有出格举动。钟离朔也对完颜格尔欣赏有佳,两人惺惺相惜经常比试武艺。

  永嗣十五年,津州。

  番州的探子来报:“完颜格尔每天日高未起,白天舞刀弄棒,夜间就去风月场所留宿。平西王正在番州重建,安置流民,兴办了许多书院,诗经、楚辞、汉赋都令学子们学习。番州,一派向上的景象。”御书房中王骜对钟离皇帝说:“平西王中番州得蛮族人心,手握重兵。皇上不得不妨,以免走上陈邪等反贼的路。”钟离景明笑着言:“丞相怕是多虑了,他不会。”

  番州。

  番州的大街上慢慢有了中原街市的影子,蛮族人竟然也慢慢学起《诗经》书籍了。不久,病毒泛滥,感染者众多,刚刚兴办的学堂也不得已要关闭,以免更多人感染疾病。街道上人人自危,买卖者也都没了踪影,番州看起来像是一座空城。

  平西王府。

  兰卉端着茶进入钟离朔的书房,钟离朔还在书桌烛光下阅览几位西番分管首领的统计。兰卉笑言:“夫君不要太劳苦,累坏了自己。好不容易不打仗了,将军还要处理这些各部的琐事。”兰卉说着帮钟离朔垂着肩膀。钟离朔拉住兰卉的手,满眼宠溺的看着她。言:“我无妨,倒是妻亲自去安置流民,城中今日感染病毒泛滥,妻还是不要让为夫担心。”兰卉叹了口气道:“因战乱父母早亡,我与姐姐食不果腹,后与姐姐被人贩拐走卖到青楼。如今在街上看见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民,就想起来小时候与姐姐的情景了……”说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钟离朔站起身来,抱住兰卉:“兰儿放心,朔竭尽全力,找到姐姐。”兰卉也紧紧的抱着钟离朔,久久不肯松开。

  完颜格尔对于城中的一切置若罔闻,不出门就每日找了几个从前的狐朋狗友饮酒取乐。表面风平浪静,其下暗藏汹涌。完颜格尔作为番州名义上的州统,府中竟夜夜笙歌,全然不理政事。或许……只有这样才保得住性命吧……

  永嗣十五年。

  圣旨:“完颜氏大汗完颜格尔,忠心臣属本朝,管理西番有功,抑制病毒有效。封为番王,赐金……银……”金银珠宝一箱箱的送进州统府,番王一分为二送入了平西王府。“这都是朔的功劳。”完颜格尔如此说。

  这一日,州统府来了秘密客人。“番蛮铁骑在进行正常的训练,旧陈国部又传信来。番陈联姻,揭竿而起!”完颜格尔抬眼皮看了看神秘人:“现在还不是时候。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此人怒道:“怕你是当了番王,想在你的温柔乡里做梦了。”完颜格尔没有怒色,满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哥!你读书万卷。不是不知道“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的道理。”没错,此人正是——完颜佐尔。完颜佐尔:“何时江山不是战中得呢?强者胜者才能享受和平成果,只怪我明白的太晚,否则完颜氏就不会只剩下我们俩。”完颜格尔一把抱住佐尔:“哥,会成功的,等!”完颜佐尔抚摸了一下格尔的背:“只希望你再心硬一些,离钟离朔远点。”

  “好……”兄弟俩低声的抽泣融化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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