频生变故
阿昭顺着窗户的缝隙看向摘星楼外,越来越多的火把、油灯亮起。众人的脚步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切。
“刺客?”阿昭正满心疑惑,突然一名男子破窗而入。
外寝的蓉儿听见内寝的声响,睡眼朦胧的冲内寝大声言:“公主,怎么了?”
这男子拿剑抵着阿昭的喉咙,阿昭故作镇定的言:“无事,你穿好衣衫去外面打听打听,我好像听见说是宫中进刺客了。”
蓉儿答允。
阿昭细看这男子,此男子身穿对襟亮白色长衫,披白色皂罗袍,全身洁白一尘不染,已是加冠,年岁不大五官看起来却没有稚气而多了几分冷酷凌厉。男子样貌算得上是出挑,皮肤细白,左眼角下一颗小米粒大的泪痣。此人虽白皙,但男子气概尤盛。
阿昭戏谑言道:“刺客夜行多穿玄黑色夜行衣,通身雪白打扮的刺客我还是第一次见。”
那男子面目都未遮挡,把剑从阿昭颈上移开,言:“我并非刺客,只是捉弄他们一番,玩笑而已。若是几年前,白、陈、钟离三国的王宫我皆可随意穿梭。”
阿昭见他如此口若悬河,只是冷哼一声。
男子笑言:“钟离一朝的皇帝才是个二十三、四的小子,什么时候冒出来这么大一个公主。”
阿昭心里一紧,心想:“刚才蓉儿一时脱口而出叫了声公主,幸而没有宫中其他人听见,只是不知道这“刺客”到底是什么身份。”
陈阿昭可不是平常女子,当年陈国铁军风林武士的首领“十七”正是阿昭的贴身暗卫,也算是教授武功的师父。见这男子放下剑,阿昭一脚踢过去,踢飞了剑,两人比划起来,阿昭转过身拔起那男子的剑朝他刺了过去。
那男子未躲,拿左肩生生扛了这一剑,血慢慢蔓延出来殷红了白衣。男子再一侧身,从阿昭手里夺过剑收入剑鞘。右手握紧阿昭的两只手,左手顺势一揽,划过襦衣主腰,把阿昭装着紫金锁的荷包拿走。又对着阿昭的耳朵轻声说:“公主,五龙教白吟风,改日再访。”
说完半开窗飞了出去,轻功极佳,阿昭反应过来再向外看已无人影。
阿昭脸上一大片红,又羞又气。这轻薄儿郎拿走了她的荷包,紫金锁还在里面,而且还猖狂到留下名姓。
“五龙教白吟风。”阿昭心里默念,蓉儿也从外面回来。
蓉儿看着一脸笑意,进内寝对阿昭讲:“一堆人说是进了刺客,连个影儿也没看见。皇后娘娘倒是说看见了,说刺客穿了一身白衣,都道是皇后吓傻了。皇后……”没等说完,蓉儿哈哈大笑,捧腹继续说道:“主子你没看见,皇后让那刺客画了一腮一下巴的胡子,两边脸颊画了朱砂色。长乐宫的黄美人头发也给剪了一半,发炸起别提多滑稽了。”
阿昭“奥”了一声。
蓉儿见阿昭好像吓到了的样子,言:“阖宫上下无人死伤,刺客可能是要刺杀皇上,金銮殿守卫森严而无法吧!主子别怕。”
阿昭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第二日清晨,宣政殿。
肃王奏:“工部打造盛眺台与礼部一同操持开国庆典,臣听闻传来消息,前几日运送的陶瓦青砖与吻兽到了北州被劫。天子家私也敢劫断,臣奏请皇上遣神威将军出兵北州,剿灭贼寇。”
钟离明思考着。
钟离朔跪下言:“臣以为北州民风虽彪悍,但也算淳朴善良。多年来就是三不管之地,富户百姓从无反心,也不过是一些吃不上饭的落草流寇不足为虑。倒是番州的蛮族常常烧杀抢掠,扰我边界更为忧心。”
钟离明点了点头,问道:“皇家物资向来是兵部协助工部押运,无论是御林军还是地方兵都是正规军,怎么会被流寇轻易劫走了采买?”
工部尚书汤宗耀言:“禀陛下,我朝开国不久,御林军津门巡查繁忙,各州总兵也是反复清查地方军,不能留了陈、白旧国的余军。一时间并无余军押运,本部就请了北州第一大门派天光教协助运输,没想到……没想到半月前北州几个教派私斗,天光教被五龙教灭了门。”
钟离朔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言道:“想来北州人士并无意截取皇家物品,只是江湖纷争罢了。皇上遣臣带兵前去讨回也就是了,再遣一官员在北州设下州府管理,百姓必然欣喜。”
钟离明点了点头,笑道:“不知哪位爱卿愿意前往北州当知州,或是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众臣沉默无言,北州那地方上百年无州府管理,并非百姓忤逆,而是江湖流派与武林人士过多,太过危险。
钟离明言道:“那朕就自行斟酌,退下吧。”
成阳:“退朝。”
御书房。
钟离朔抿了一口茶,言:“平日争论起来各个面红耳赤、豪迈冲霄,一提了去北州,就一个个胆小如鼠。”
钟离明笑了笑,言道:“朕心中已有人选,朔就保护他去,他必然能治理好的。”
成阴言道:“回皇上,钟离辰王爷到了。”
钟离朔挑了挑眉毛,钟离明与钟离朔对钟离辰说明了北州的情况种种。钟离辰面无惧色,一口应下。
皇帝下旨:“钟离辰封北州代理知州,前往北州物色好知州人选再行回京。神威将军钟离朔带一支军队跟随前往,押运丢失物资回京。封王闯为北州总兵,协助钟离辰。”
这王闯是钟离朔手下的人,是信得过的。可钟离辰前去北州治理,别说是朝廷的大臣,就是钟离朔也是满头雾水。
钟离朔是看着钟离辰长大的,知道他天资聪颖文武皆通,算得上神童。只是到了永嗣元年末也才八岁整,身高几尺的黄口小儿怎么服众啊?钟离朔又想到皇帝心里自然有数,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旨意一出朝中果然质疑一片,钟离明便说:“谁能担当重任,就自请顶替钟离辰前去北州。”也就再无人有异议。
先不提津州,且说钟离辰与钟离朔等人到了北州后……
津州的赌场最大名鼎鼎,到了北州说书茶馆就不能不提。五龙教三爷白吟风“恶魔”的称号就是在说书先生嘴里被扬名的,北州优秀的说书先生数不胜数,北州的茶馆如此兴盛热闹,就要归功于北州这个神奇的地方了。
旧陈国、白国、钟离国三国鼎立时,各国忙于交战自顾不暇,番州蛮族蓄势待发想要入主中原,东西五州乱成了一锅粥,东北方的北州就成了三不管之地。各国的亡命之徒多逃亡于此,久而久之自立山头自称大王的不少。武功高又系统的天光教与五龙教脱颖而出,钟离王朝统一白、陈两国后,五龙教“只认拳脚不认人”冷血杀手的名声早就传遍了北州,五龙教教主白伯原来是平州人士,白国战乱逃至北州,扬言一生只收五个弟子,故称为“五龙教”,收满了弟子,就算做不了嫡传弟子还是有很多人前赴后继的来投靠五龙教,甘心做个小头领甚至小喽喽。
北州几个江湖门派能和五龙教一较高下的也就是天光教了,没想到半月前天光教被屠了山门。
世人都知魔旦教在黑魔山,可谁也没见过魔旦教教主的真面目,行踪诡秘难以捉摸。魔旦教常常搞暗杀,又常用暗器、毒药,为江湖君子所不齿,但传言魔旦教教主竟是个女人。
北州是皇帝也管不着的地方,相对言论自由,“江湖传说”“皇家秘闻”都是说书先生热衷的题材。茶馆里传出“三龙”白吟风的评书,先生一拍醒目:“说起这五龙教三爷,一个匕首飞出正中天光教匾额,匕首上插了一个字条写着“明晚取尔等首级”,天光教教主第二日把天光山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没一个人见了白吟风的踪影。天慢慢亮了,才发现天光教教主和几位弟子的首级就悬挂在匾额下。”
钟离朔骑着马忍不住大笑起来:“这也太玄了吧!更像是志怪传闻。”钟离辰也捂嘴笑了笑,再往前走,钟离辰内心喜悦,觉得这些评书虽然不尽真实,可还是挺有娱乐价值的。
“我们接演前文,就是咱这本朝的故事,说这先钟离王的梅妃原来是狐狸变的。”“钟离王仅有两子,嫡长子钟离明是王后所出,次子钟离辰就是这狐狸梅妃所出,梅妃又使了妖媚之术,钟离王纵使“执天下牛耳”,还是中了这狐狸的圈套,不顾众臣的反对要立钟离辰为储君。后来上天降灾,津州地动饥荒万人丧生,王后也被梅妃害死,钟离王处死了梅妃才一切向好。这之后,也就打消了立钟离辰的念头,钟离明随钟离王出征立下赫赫战功,成了如今的皇上。”
这“皇宫秘闻”的故事传了出来,钟离朔见钟离辰脸色不太好,言道:“北州知州原来也是有这州府的,只是几十年的官员极少非死即伤,渐渐的更没人来这北州管辖了。”
钟离辰面无表情,言:“去知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