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和鸣
皇帝知钟离辰不日将回都城,这夜不起凉风显得暖暖的,晚春已大有初夏之色。今夜的钟离明辗转反侧,也不知是为了钟离辰还是为了什么。
突然起身在塌上坐起,成阳上前,成阴已倚在塌边睡着了。他们两个从小贴身服侍,偶尔偷懒钟离明也不怪罪。
成阳突然灵机一动,转了转眼珠,说道:“当日摘星楼梅妃住时不就曾有个小门……”
钟离明突然坐到塌边,边穿上靴子边兴奋的说道:“对呀!摆驾摘星楼。”
成阳压低声音说道:“已经这么晚了,还是不要摆驾了吧!奴才跟您去。”
钟离明低头想了想,带着一丝邪气的一笑:“还是你虑的周到。”
一步一步,两人这就到了摘星楼,夜深了又不到打更的时候,一点明亮的烛火都没有。钟离明是上过战场的人,三推两推把偏殿的窗户打开,一翻就进了屋。
钟离明嘱咐道:“成阳,帮我守着。”
成阳低声应了一声,蹲在了窗下,叹了口气低声呢喃道:“堂堂国君,进自己妻妾的宫殿像做贼似的。”
钟离明轻声迈步,一步步走近陈阿昭的寝殿,慢慢蹲在床榻边,痴痴的看着阿昭。心里惦念的人、又爱又恨的人、不敢轻易轻薄的人。一直看着看着……陈阿昭的头发披散着,有几缕垂到床榻边,就这几缕青丝都钻进小钟离皇帝的心里了。淡葱倩色贴身和衣领口微张,不施粉黛的五官显得更加素雅迷人。钟离明的手忽然不听使唤,顺着陈阿昭的手抚摸上去。
陈阿昭眼角眉梢间有了反应,钟离明不敢再动,就这样回去了,神不知鬼不觉见了心上人一面,只觉得意犹未尽。
【整个视野发白虚化。
阴云遮日伴着小雨。“公主,太子殿下给您摘的荷叶,雨水珠映的荷叶更好看了。”
大雪纷飞。“好啊你!没大没小,连你哥都敢打。看我这个雪球!”
大火熊熊燃烧。“昭儿!走吧!”“昭儿,快些走吧!”。】
陈阿昭从梦中醒过来,又一夜没睡好。梦里从冬至夏,陈国从盛极到衰亡,与哥哥姐姐们淘气玩闹。
金銮殿。
一天浑浑噩噩的这么过来,二更天里小钟离坐立难安。
“成阳,朕乏了,近日身体乏累,熄灯不许让人进来,你和成阴守在门口。”
“是。”
钟离明得了这个巧宗,今晚钟离要自己行动,潜入摘星楼。
轻手轻脚进入摘星楼的寝殿,陈阿昭就躺在眼前。钟离明绞尽脑汁,到底应该怎样赢得这位亡国公主的芳心,让她心甘情愿。这样连续三日,后宫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众人只道皇帝又不近女色起来。
这天入夜,钟离明驾轻就熟又偷偷潜入摘星楼。还是依旧坐在阿昭的床边,陈阿昭突然在枕下抽出一把匕首向钟离明刺过去,钟离明躲闪不及,右臂一挡划破了衣衫流出血来。
钟离明轻笑:“公主,你是要刺王杀驾吗?”
阿昭见是皇帝,眼睛中也闪过一丝丝惊异。
小钟离脱下右边的衣衫,陈阿昭替他包扎起来。说道:“臣妾也没想到,陛下如同做贼一般,两日间我已觉得不对,好似有人夜间潜入我的寝宫。”
钟离明在自己的右臂上感受着阿昭的细手,长睫毛呼扇呼扇的,抿嘴笑道:“这一刀挨的也值了,昭儿以为皇宫还哪有什么贼子能随便出入?”
阿昭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白衣男子,看来钟离明还不知道那天那位“刺客”戏弄了他的好几位嫔妃。
阿昭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言:“没,没谁。”
两人之间的距离第一次这么近,钟离明突然按住陈阿昭的双手倒下去,重重一声砸在塌上。
过了一会儿,钟离明贴近阿昭的耳边说道:“你终于知道自己是朕的妾了吗?”钟离明扯着陈阿昭的和衣。
陈阿昭挣扎着说道:“皇上想让臣妾恨您一辈子吗?”
钟离明言:“昭儿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
陈阿昭看向钟离明炙热的眼神:“没,没有。不过,不要叫我昭儿。”
钟离明替陈阿昭盖上被,看着包裹好的右臂拉起衣衫:“算了,朕今天没有兴致了。”
转身走了几步,回头说道:“听闻陈氏小公主琵琶得西山隐士传授,明日起你就搬到金銮殿的偏殿,每日教朕音律。”
不等陈阿昭反驳,钟离明死皮赖脸的说道:“还有,你没有抗旨的权利。”
“你……”
钟离明摇动起腰带流苏,头也不回的走了。
陈阿昭搬进了金銮殿的偏殿,钟离明每日早朝过后都来请教这位“琵琶女”,御书房批奏折也要让陈阿昭研磨。
钟离明眼角眉梢挂着笑意,走进偏殿:“昭儿,一会儿朔将军前来,昭儿你奏一曲琵琶,也让他见见。”
陈阿昭的脸色沉下来:“不要叫臣妾昭儿!”
钟离明不正经起来:“朕是皇帝,想怎么叫就怎么叫,昭儿!昭儿!昭儿!你还想抗旨吗?信不信朕诛了陈邪九族。”
这句陈阿昭虽知道是玩笑话,但还是戳中了心中的痛点。
钟离明自悔失言,转了几个话题哄阿昭开心。
陈阿昭索性不搭理他,自顾自的弹起琵琶。冷冷言:“皇帝这是把我当成歌姬了吗?是不是应该把我送给朔将军?”
钟离明突然打横抱起陈阿昭,笑道:“你每天穿成这样是想诱惑朕吗?”
阿昭依旧反抗,按住钟离明的右手道:“臣妾听闻神威将军高近九尺,飒爽英姿、能征善战,若是跟了钟离朔将军臣妾倒是很乐意。”
钟离明边解开阿昭白色暗花长裙腰间的丝带,边在阿昭耳边细声说:“你也不用气朕,我哪里舍得?”
帝王将相是多少人的终身追求,可在国土山河面前,男女之情不过尔尔。风月情根更要割舍,况且真情难觅,为国君者尤甚。
两人正拉扯着,成阴在门外喊道:“神威将军钟离朔到。”
钟离明坏笑了一下,言:“又让你逃过一劫。”
阿昭白了钟离明一眼,钟离朔走进殿内,微一拱手:“见过皇上。”紧接着自然的坐在御书房的塌边。
钟离明揽过阿昭的肩膀,抬高头半垂眸说道:“朔,辰儿选了个万全人选做北州知州,与我密信谈起这“五龙教”教主已死,这王京的嫡子正是五龙教教主的弟子,天光教被灭了门,如今朝廷接管北州,是需要为朝廷效力的江湖教派的。”
钟离朔点了点头,总觉得要多说些什么,可是陈阿昭在场还觉得有些尴尬不安。
钟离朔叫下人添茶,每次钟离朔在场,成阴都十分殷勤。
皇帝看着钟离朔继续说道:“辰儿还问到,这王京之子称五龙教“四龙”,还有位师哥“三龙”白吟风,不出意外应是这白吟风为新教主,如今我们是否应该让这“四龙”当了教主。”
阿昭心跳漏了一拍,心想到:“这白吟风不就是那日的“刺客”吗?拿走自己荷包金锁的登徒子!”
钟离朔摇了摇头,道:“如此不是太明显了吗?王闯是北州总兵,不会让北州出什么乱子的,这王京既然愿意当这知州就是朝廷的人,他的儿子当不当教主无所谓。臣曾见过五龙教的这两位弟子一面,武艺高超灭了天光教,嗜血无情不假,不过无大智大谋不足为虑,我朝想要处理这些江湖中的杂人不过弹指间。”
钟离明喜笑颜开,松开阿昭的肩膀,靠近了钟离朔,言:“朕的大将军杀伐决断,从不输人,铁骑给朔,便能帮朕平了天下。”
成阴进门禀报:“钟离辰王爷到!”
钟离明命人在未央宫布菜,几人移步未央宫。钟离明同钟离朔与钟离辰坐下,接着对着阿昭扬了下下巴,言:“今日辰王爷从北州归来,朔将军是朕的宠臣,今日就算家宴。昭儿且弹奏一曲,琵琶音律如此一绝也让我这两兄弟见识见识。”
阿昭勾了勾唇角轻声冷笑了一下,看着钟离朔腰间的佩剑言:“连日弹奏手指不适,若是朔将军不嫌弃,可否将佩剑借我一用?臣妾挥剑一舞,王爷与将军必定喜欢。”
钟离朔低头看了看,皇帝是允许朔将军甲胄佩剑面圣的,没等皇帝说话,钟离朔把佩剑递给阿昭。钟离辰虽知阿昭文武双全,可不知道还会什么舞剑。
钟离明面色微有不悦,言:“没想到陈美人文武皆通,兵器也信手拈来就可一舞,朕真是小看你了。”
陈阿昭一字一字道:“陛下谬赞。”
挥剑起舞,玉臂细腰时而娇柔摆动;时而英姿雄风,一起一落皆是风情。阿昭面色冷如冰霜,于大殿中央起舞,美人不动已是气息勾人,动起身姿神情让人流连忘返不见山河。殿中正前方坐着皇帝,一左一右坐着钟离辰与钟离朔,身后就是成阴成阳与几位布菜的奴才。所有人的眼神都紧跟着陈阿昭,生怕漏看了半个动作,漏听了一声呼吸。
陈阿昭突然挥剑旋转身姿,贴近了钟离朔,绕着将军左右旋转半圈。此时不再是冷色表情,唇角挂着笑意绵绵,细长眉轻挑,桃花眼大瞳仁半眯着十分暧昧挑逗。最后,剑拿左手,左臂揽过钟离朔的脖子把剑收入剑鞘。
近耳轻声一句:“多谢将军的剑。”
身后的下人们都是意犹未尽的神情,还多亏钟离朔的个性才能坐怀不乱。皇帝看着自己的妾室对着自己的宠臣调情,面无表情,可细听气息已经比平时粗了好几倍。
“坐到朕身边来。”
成阳在正坐边加了一把窄椅,陈阿昭面露一丝得意,慢步走过去。没等坐下,钟离明就抓住阿昭的手腕一把拽过去,陈阿昭就这样跌坐在皇帝的大腿上。
两人这样四目相对,阿昭倒是少见的对皇帝笑眼盈盈,言:“皇上,臣妾去更衣。”
钟离明沉默了一刻,静静看着陈阿昭,右手在她腰间一捏,听起来宠溺的语气说道:“去叭。”
陈阿昭点头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