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酒宴尚酣。
白衡英被白瑞琼和白衡章抓着不停灌酒,即便已经认输求饶,还是逃不开。身上沾了酒渍的白衡英借故脱身,在花园里遇到了正准备离开的白衡修与柳轻璇。
白衡英酒量尚可,仍保持着五分清醒,见到两人连忙行礼道,“臣弟拜见太子王兄与太子妃。”
语气与敬词的疏远,让柳轻璇略感意外。虽然从白衡修这段时日的行为可以判断出他和白衡英之间的确有了裂隙,但如此疏远的白衡英还是让她感觉不适应。从前总是堆起笑脸在东宫与白衡修饮酒作乐的少年,似乎在一夜之间长大了。
“不必多礼。”比起柳轻璇的诧异,白衡修则显得平静许多。“今日是你大婚,为兄还未来得及当面恭喜你,总算是娶到了喜欢的女子。”
“多谢太子王兄。”白衡英说着又拜了一拜,“今日府中事多,照顾不周,若有怠慢他日必定登门致歉。”
“一切都好。有贵妃娘娘为你操持婚事,自然是没有纰漏的。轻璇她身体有些不适,我们就先告辞了。”
柳轻璇自然理解这番说辞,有些歉意地对着白衡英颔首道,“还请紫微谅解,我这些时日一直病着未见好转。若有机会,定会再来府上拜访的。”
“既然太子妃身体不适,小弟就送二位去门口吧。”
尽管白衡修百般推辞,白衡英仍是执意将他们送到了王府门外,目送二人上了马车才转身回府。
白衡英躲在书房里略微醒了醒酒,点燃熏香定神。今日这场喜宴他迎来送往无数不曾有过交际的重臣,应付得有些累了。但一想到顾羲凰已经是他府中明媒正娶的侧妃,立刻便有了精神。他唤来书房外候命的小厮,在书房内将沾有酒渍的喜袍换下,又饮下一杯浓茶解了酒气,这才重新回到喜宴中。
王府中乐声不断,不知不觉月已东升。
顾羲凰坐在白衡英卧房的床榻上,听着外面的乐声,正准备起身活动一下筋骨,就听到房门被推开。她一个激灵重新坐好,听见脚步声一步步移近,并且有些杂乱,还混着不少酒气。
下一瞬头顶的红盖头被掀开,白衡英两颊飞红,目光灼灼地看向她。他将盖头抓在手里,半蹲下身子仔细打量着她。因为目光太过直接,顾羲凰几度想避开,却因为房中只有他们两个人不知该看向何处。
白衡英眼波流转,松开手里的红盖头,抬手抚上她的脸颊。他的手指很热,在接触到皮肤的刹那也在灼烧她的理智。他像是在抚摸一件极为珍贵的宝物,小心翼翼地动作,连带着眼神又温柔了三分。
“是真的。”
白衡英笑了笑,站起身来与她并肩坐在榻上。他侧身看向她,顺势抓过她的手护在掌心,柔声道,“我送给你的锦盒你可收到了?”
“收到了。”
“既然收到了,应该也看到了我给你写的信。”白衡英说着话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问道,“为什么不回信?”
她的手贴在他的胸口,清楚地感应到他的心跳。想起他送来的信中只有简单的“想你”两个字,脸上骤然升温,甚至有些为难地别过头去。白衡英转过她的脸,用一副恳求地眼神看向她,“为什么不回答我?”
他的声音细细酥酥,像是一阵风吹过平静无波的湖面,激起短暂的涟漪,随后一波又一波在顾羲凰的心里不停震动。她像是被迷惑了,看向他时不停躲避他的目光,只看着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就连声音也很难辨认。她脑中一片轰鸣,几乎丧失了全部的意识,下意识地她抬手盖在他的唇上。世界突然恢复平静,只有两个人逐渐共鸣的心跳。她终于能够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在他深情且笃定的目光里,寻找到最后一丝慰藉。
白衡英在她掌心印下一吻,轻柔地、柔缓的、不带任何侵略性的吻。他的嘴唇柔软地贴在她的掌心,似乎贪恋掌心尚存的一丝温度。顾羲凰感觉浑身一颤,连忙抽回手来。她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做那样的动作,为什么会想要与白衡英有所接触。
可在下一刻,她感觉到白衡英的气息贴近,在她毫无防备放弃思考的关头,一把抱住了她。他将头抵在她的肩膀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不舍又像是贪恋地收紧了这个怀抱。
“好像还有件事忘了要做?”白衡英的声音从顾羲凰的耳边低沉地传来,“可我现在只想好好抱着你。昭熙,你知道我等这刻等了有多久么?我第一次抱着你的时候就在想,要是世间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就好了,只要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可这想法,对你太不负责任了。若我一意孤行并不尊重你的意见,到时你定会成为整个王府的话柄。所以我与你相处一直恪守礼节,不敢有半分逾越。此刻,你终于是我的妻子,我可以长长久久地与你在一起了。”
白衡英松了怀抱,在她额间轻轻一吻。看着她头顶的凤冠,关心道,“这凤冠已戴了一整日,先摘下来吧。”说罢已经动手替她去摘,顾羲凰想要去拦,两个人的手触碰在一起。
“我自己来吧。”
白衡英却不肯松手,坚持着帮她摘下了凤冠,他起身将凤冠放在妆台上,回过身时拿起桌上的两个酒杯斟满了酒,端到顾羲凰的面前。“这是我们今夜需要做的最后一件事。”
他用两根手指夹着酒杯递给顾羲凰,合卺交杯是新婚夫妇必须要饮的第一杯酒。顾羲凰接过酒杯抬起手臂与他的手臂相互缠绕,酒水入口,她才意识到自己的确已经是白衡英名义上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