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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涐州。
白衡东被任命负责中秋夜宴时正是在朝会的尾声,礼部尚书上书中秋夜宴一事不知该由何人负责。殿中群臣立刻聒噪起来,有人悄声议论,这是让太子重得圣心的大好机会。可白伯安不过是放下手中的奏疏,眯着眼在殿中瞧了一圈,问道,“肃王和蔺王今日未上朝么?”
有人应答,肃王告了假去了碟州游玩,蔺王小病数日也是连连告假。
这时白衡东抬起头,对上白伯安的目光。白伯安瞧了瞧他,又看了看手里的奏疏,嘴角一咧,笑道,“那这件事就交给襄王来做吧,让你的母妃荣嫔也在中秋夜宴上多花点心思。”
于是白衡东平白得到了这样一份差事,却不知道这差事原本是落不到他头上的。
别院中的顾羲凰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得到消息时她正在跟胡涟清评论兵法策略。听到这个消息,她先是一愣,随后有些无趣地放下了手里的兵书。
胡涟清见她神情不对,问道,“昭熙君这是怎么了?襄王殿下得到了这样的差事,难道不该为他高兴么?”
顾羲凰转头瞧了一眼胡涟清认真的模样,问道,“水无君当真认为这是一件好差事?”
“能替代太子为皇家主办中秋夜宴,怎么能不算好事?”
“若是太子没有出事,陛下却将这事交给襄王殿下来办,自然是值得欣喜的好事。是陛下对殿下的看重。可如今太子刚刚被罚禁闭东宫,陛下就将此重任交给襄王殿下来办,这事怕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顾羲凰没有明说,但心里明白这是白伯安利用白衡东来激姜家,测试他们对此举的反应。白衡东才不是得了什么恩宠,不过是做了别人手中的刀,可能还落不到什么好处。若是聪明人一定会当场拒绝,另举贤能。偏偏白衡东是个好大喜功的性格,恨不得将所有的一切都揽下。更何况白衡东的生母不过是嫔位,往上还有妃和贵妃,平日里并不受宠又让自己的儿子抢了太子的风光,往后在皇宫中的日子只怕会更难熬。
念及此处,她突然问道,“肃王呢?为何这事没有落在肃王身上?”
胡涟清眼角一跳,问道,“昭熙君为何会想到肃王?”
“皇后之下便是贵妃,肃王的生母安贵妃深得陛下喜爱,皇后禁闭在宫中,自然该由贵妃来操持宫中宴席的。肃王又是贵妃独子,最应该担此重任。”
清欢想了一下,回道,“听说肃王去了碟州,中秋之前都回不来了。”
顾羲凰忽然对这个肃王白衡英有了好大的兴趣,懂得在风暴来临前逃离,又让人无可指摘。这位肃王果然是有些本事的。
看着她脸上浮现起笑容,胡涟清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忙推了她一把,问道,“既然昭熙君觉得中秋夜宴的事并不简单,你可有什么办法替殿下分忧么?”
“只能希望殿下用尽心力办好这场宴会了。”
而白衡东那头因为接了这样的重任,也未察觉到这其中的不妥,风风火火地在皇宫中操持着这场宴会,根本没有机会到别院去查问一番顾羲凰的看法。他的母妃荣嫔更是因为这份荣耀在后宫中张扬跋扈,完全没有过去的谦卑之态。一时间风头无两,倒教宫中众人摸不清方向。
白伯安身边的许苑却是在他身边侍候了多年的,知道他的心思,便在闲暇时多问了一嘴。
“陛下这次重用襄王殿下,可是有心扶持?”
白伯安瞪了他一眼,问道,“你这可是打算要去攀未来主子的高枝?小心选错了枝头,到时候登高跌重。”
“陛下就是小人的高枝,小人是不会选错的。”
“倒是个瞒不住的精明鬼。只是可惜很多人看不清这个道理,太子才刚刚禁闭,只不过给了襄王一个夜宴的主办,这朝中的风向就开始动荡。就连姜家人也蠢蠢欲动,真是群蠢货。”白伯安说着揣摩起拇指上的玉扳指,“就凭襄王的才能还有他母妃的身份根本不足以跟太子抗衡,若不是我有意抬举他,他也不过是个碌碌无为的闲散王爷罢了。倒是紫微出乎我的意料,在这次的事上没有急于贪功,倒教我不清楚他的心思了。”
许苑眼珠子一转,说道,“难道说肃王殿下也对储位……”
“这个位置难道会有人不想要么?生在皇家为的就是争这个位置。可他们也该明白,这个位置要给谁最终还是要看我的意愿。还有几天就到中秋了,月圆,人自然也要团圆的。”白伯安深深看了一眼手中的掌纹,说道,“许苑,传旨东宫。中秋团圆在即,太子禁闭取消,恢复一切朝务。同时请皇后重掌后宫,协同荣嫔一同筹办中秋宴会事宜。”
圣旨一出,东宫大开。
白衡东原本还在皇宫中筹办宴席意气风发,想着借此一事压倒太子,谁知到了下午却接到这样的消息。不仅太子被赦,就连皇后也一并重掌后宫。他心中焦躁难安,但在宫中不好发作,只好哑忍着一直忍到回到了王府。
周律在襄王府还未走进正堂,已经听到杯盘碗盏被打碎的声音,白衡东怒斥道,“都给我滚出去!”
周律走进正堂见小厮丫鬟们跪了一地,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硬着头皮问道,“殿下这是出了什么事?”
“本王都要成为全京城的笑话了,伯贤你居然还敢问我出了什么事?我不是让你盯紧东宫那边么,怎么悄无声息地就被父皇赦免了?就连皇后也一起重掌后宫。”
周律连忙跪道,“我这几日一直打探着东宫的消息,没见过有人去向皇宫求情。殿下,圣心本就难测,更何况姜家外戚势力滔天,原本就不是能一次打压的。”
“不过都是些推托的说辞罢了!我养着你们就是希望你们能为我所用,可到头来呢,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现在要去别院见朝夕先生。”白衡东说完跨步就往外走。
“就算殿下去找朝夕先生,此事也不可能有转圜的余地。这事就是陛下一人圣心独断,旁人如何干涉得了?难道殿下竟盲目至此么?”
“即便如此,我也要听到她亲口说出这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