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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羲凰的献策让白衡东看起来赢了太子一局,毕竟扳倒了一位平威将军。为嘉奖顾羲凰的功绩,白衡东特意在别院中大摆宴席,但聪明如他也并没有将顾羲凰的功劳挂在嘴边,而是寻了一个礼敬贤士的名目。可是别院之中各个都非善类,身在京城自然也是听得到坊间的各种传闻,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白衡东为谁庆功,所以每个人的脸上表情都不够自然。
顾羲凰已经习惯了众人的脸色,所以当她带着清欢踏入厅堂时很自觉地忽略了众人的眼光,一路走到周律身旁入座。她方一落座,众人的目光便向她汇聚而来。被这些眼睛盯着实在不自在,她便抬起头一个个从他们的眼睛上扫过。年长如齐兆与荀泽,被她的目光一闪很快就扭过头去继续交谈。其他人则像是仇敌一样,怒目而视。
顾羲凰也不恼怒,只觉得有些可笑。从前她一直觉得有学之士饱读诗书都该是儒雅风流,谦和自然的,可眼前这些被白衡东请来的有学之士格局实在太低,根本无法算得上贤士。只因她是个女子,学识和计谋又比他们多了几分,便如此嫉妒,难免教人不发笑。她目光转向胡涟清,发现他正担忧地看着自己,忙对着他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这时,白衡东也从王府赶了过来,命身旁的小厮去传令开宴后,春风得意地入了厅堂。
“让各位先生久等,是淑南失礼了。”
众人起身还了礼,唯有周律回道,“诸位先生也不过稍坐片刻,还请殿下入座。”
白衡东入了座,第一时间将头探向顾羲凰一侧,说道,“本王特叫人准备了潇州菜式,昭熙君来了京城许久,一定想念家乡美味。这位厨子是我特地命人从潇州请回来的,昭熙君若是喜欢,以后可以让他专做你的膳食。”
顾羲凰先是看了一眼众人的反应,随后装作受宠若惊地样子,起身道,“多谢殿下体谅照顾,别院中的膳食一直很好,不必如此麻烦了。”
“昭熙君说的哪里话,你是本王亲自从潇州请回来的贤士,理当照顾妥帖才是。”
“别院中已是处处妥帖,昭熙感念殿下厚待。”顾羲凰说完举起面前的酒杯,“仅以杯中之酒敬谢殿下。”
宴席过半,白衡东王府有事便先行离去,周律随后送他出府。此时桌上已不像方才那般和气,开始有人言语酸涩地诋毁起来。
周武斜眼看着顾羲凰,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不过就是献策而已,不痛不痒地打压了太子一党,有些人就已经与旁人不同了。还有特地从潇州请来的厨子,倒也不知道有多大的能耐。”
孟风莱附和道,“能耐自然是大的,要不然如何能让殿下亲临呢?”
周武冷哼一声,说道,“殿下亲临又如何,她即使今日再有学识本事,也不过是女流之辈,难道真以为有朝一日能上得了朝堂么?痴人说梦!”
胡涟清见他二人实在过分,起身说道,“大家同为幕僚,为襄王殿下办事,二位仁兄又何必说话句句带刺?”
周武随即起身走过去推搡了一把胡涟清,说道,“怎的她刚刚得了殿下的心意,胡公子就要与她结盟么?”
“胡某不过说句公道话。”
“什么公道话?!你二人日日下棋谈心,谁知道你们有什么龌龊的勾当?”
周武话毕正准备去看顾羲凰的反应,人刚转过身来,只见顾羲凰端起桌上的一盆羹汤朝他面上泼了去,从头到脚淋得彻底。胡涟清站在一旁,人已经呆了。
顾羲凰声音洪亮的问道,“周武兄如今可醒了么?”
周武抹了一把脸上的羹汤,愤怒地就要冲过去,却被另一旁的杨开德拉住,只能喊道,“顾羲凰,你竟然敢如此对我!”
“周武兄说了半天的胡话,我以为你需要醒酒,这才帮你一把的。这桌上的羹汤好滋味,周武兄喝上一口歇歇嗓子再继续道来也好。只是你先莫要忘了,这里先是襄王殿下的别院,若是有人要闹事的话,可是瞒不过院中的护卫的。既然周武兄以襄王殿下的门客自居,那就该明白只有能为主子分忧的门客才有资格待在这里。你若无事生非,口出秽语,这别院之中怕是就再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我虽为女子体力上不如男子,但才智谋略文治武功并不比各位差。我不求你们高看于我,但求彼此尊重,不要做那些有辱斯文的蠢事。”
顾羲凰余光里看到周律正站在厅堂之外,她退了席说道,“方才的事想必伯贤兄已经都看在眼里了,该如何禀告殿下,想来伯贤兄自有主张。昭熙不胜酒力,先行告辞了。”说完她对着胡涟清使了一个眼色,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清欢搀扶着顾羲凰走了好远才长舒了一口气。
“小姐刚才可要吓死我了。”
顾羲凰笑着看向她,问道,“你怕什么?”
“怕那名叫周武的对你动手,他毕竟是个男子,若是冲上来拳脚相加,小姐你怎么受得了。”
“他才不敢动手呢,纵使他看我不入眼也不过是不痛不痒地在言语上奚落我几句。这里是襄王殿下的地方,如今我又受殿下重用,他若是动了手,也就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
清欢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说道,“可他那张嘴真是欠管教,污言秽语,不堪入耳。你和胡公子不过是交情好些,在他口中竟被描绘的那般不堪。真希望有人能缝上他那张臭嘴,让他再也不能胡言乱语!”
顾羲凰看着黑暗中的某一处,说道,“若是有神灵鬼怪在此的话,说不定能听到你的愿望,帮你实现了也说不定呢。”
这时胡涟清从后面赶了上来,气喘吁吁地说道,“昭熙君走的好快,险些追不上你们了。”
“今日让水无君替我受了委屈,昭熙实在过意不去,在此向你赔礼了。”顾羲凰说着就对着胡涟清一拜。
胡涟清连忙扶住她,回道,“这事又不怪昭熙君,是周武和孟风莱欺人太甚。这一整桌的男子我原以为都是些大儒礼仪为上,谁知道就连齐兆先生几人也不过是怀着旁的心思看这一场好戏。倒是昭熙君今日的举动让我对你改观不少,我本以为你是书香世家的女子说话做事礼仪周到,没想到你竟将羹汤泼到周武头上,实在是过瘾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