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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荷州逗留了半月有余,顾羲凰的伤势才有所起色。毕竟箭伤凶险,还是有些伤到了筋骨,白衡英等到她能挪动时,就将她接回了荷州城中最好的客栈,又把一众名医请来为她医治。陆陆续续的补药,喝得顾羲凰整日昏昏沉沉。白衡英每日几乎都陪在她床前,她与戚廖凤基本没有什么独处的时间能好好说话。
六月初七,顾羲凰今日醒来时身边没有白衡英陪伴,正有些庆幸就听房门被推开。她以为又是白衡英端药进来,正有些为难,转头就见戚廖凤端着药碗坐在她床边。
“阿姐不必看了,白衡英今日去了荷州州府的衙门自报身份,已经准备带你返京了。”他低下头见顾羲凰面色沉重地看向他,继续说道,“外面守着的是顾炎清,那位素荷姑娘被我们支开了。你若想说什么,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顾羲凰终于又将这个问题问出了口。“你知不知道待在我身边有多危险?”
戚廖凤却不以为意,还在用调羹搅匀药碗中苦涩的补药,回道,“我当然知道。但是我实在不能安心地留在潇州,我问过陈瑾先生,也见过两位兄长。从你们离开京城后,我就一直尾随在后。这次要不是我自作主张,你与白衡英都是要死在这里的!”
“勇延,趁我们还在荷州,你今日就快点离开吧。我与阿英虽是夫妻,但你我身份特殊,若他真的要拿你来威胁于我,我又该怎么办?只有你与两位兄长安全,我才能找寻机会离开京城早日与你们团聚。”
“你会离开京城么?”戚廖凤的话听着有几分迟疑,目光也是不自觉地下垂,“你与他夫妻恩爱,我这些日子在一旁看的很是真切。白衡英他很爱重你。”
顾羲凰的目光却透着几分清明,淡淡回道,“即便他再爱重我,也改变不了我是前朝遗孤的身份。只要我还是杜家的子嗣,我与他就绝无可能。而他自始至终的目的,都是为了那把至尊宝座。有我这样身份的人留在他身边,只会成为旁人扳倒他的契机。我很了解他,我也不愿相信他会为了我放弃多年筹谋的一切,若他真的是了,他也就不是我所认识的白衡英了。”
“阿姐你……”
顾羲凰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戚廖凤连忙俯身搀住她的右肩将她将她扶起来。顾羲凰顺势抓住他的手臂,冷静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马上离开这里回到潇州去,一路上注意小心躲避,或许会有人跟踪你。回到潇州后告知陈瑾先生尽快搬空绘墨书院,那里一定已经有了肃王的亲卫监视,谨记暗中行事不要留下任何痕迹。还有两位兄长的藏身之处也要重新斟酌,切记不可大张旗鼓引人注目。狡兔尚有三窟,我们不能只有一处落脚之地。等到一切都安排好后,你再回京城来寻我,到时时机应该也差不多了,我会与你同回潇州。”
白衡英回来时戚廖凤已经离开,不见戚廖凤的踪迹已在他的预料之中。他也不希望顾羲凰两相为难,而且这次若不是戚廖凤及时出现他这条命也是保不住的。
他见顾羲凰已经坐了起来,正侧目看着客栈窗外的风景,便走上前来坐在床边拉起她的手。
“今日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么?”
“补药味苦,每日都喝胃里有些难受。”
白衡英怜惜地捏了捏她的掌心,安抚道,“那我让人去给你买些桂花糖来,我听戚勇延前两日说起,你最喜欢吃桂花糖的。”
顾羲凰摇头道,“都是小时候的事了,也不是那么喜欢。还有勇延他……已经走了。”
白衡英没有半分意外,面上仍是笑着说道,“他是该赶紧离开,咱们过两日就要启程回京,他留在身边多有不便,回到潇州对你对他而言都是好事。”
听到白衡英提起潇州,顾羲凰仍有几分心虚,连忙转移话题道,“这次刺客的事可找到什么线索了?”
“他们很谨慎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但我知道他们都是从岩州而来。那些刺客的尸体还有几个活口都交由荷州州府由他们押送入京,若这一路上突然有些意外的话,或许还能留下些蛛丝马迹。”
“对方如此急切的出手,看来上次的事的确已经激发了姜家对你的不满,或许还有些旁的我们猜不到的原因,迫使他们必须要在西南铲除掉你。你若不死,还平平安安地回到京中,你猜他们会不会选择在天子脚下对你出手?”顾羲凰说完深看了白衡英一眼,继续说道,“我们与荷州州府的官员没有任何交情,就算在西南也没有什么亲信。此刻岩州派来的人事败,这消息不过三五天也就能传回岩州。到时回京之路定会格外坎坷吧?”
白衡英听到这里也是一愣,他原本只想着要将这些刺客送回京中算得上是对姜家的一种震慑。却忘了此刻自己身边只有四个近卫保护,甚至还有一个伤重未愈的顾羲凰。如果白衡苏在岩州受到传信,带领十几个亲信将他们在回京之路围堵,手脚干净地毁尸灭迹,再栽赃于盗匪行事,也就没有人能将这件事联系到姜家身上了。
顾羲凰见他脸色沉下,知道他已然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抬起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看来王爷已经想明白了。我却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若能成功将计就计,那么白衡苏一旦出现,姜家此次便只能弃车保帅了。”
“你说。”
“这里与京城相距不远,王爷出行时不是带了王府的信鸽在身边么?现在就飞鸽传书回京,让胡涟清去找宗辛,由刘月仪出面向西昌侯请一队兵马来接应王爷与我回京。若要说词,就说我遇袭受伤后战战兢兢草木皆兵,身边不能无人保护。然后我们与荷州州府负责押送的人一同上路,荷州往京城只有一条官道,他们若要拦截设伏也只会在那条官道上,我们便只走那条大道。这样若是半路遇到白衡苏追杀的人马,既能有荷州州府的人为我们作证,也能有京城西昌侯府的人为我们辩解。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姜家就算想要护着他也是护不住的。如此,白衡苏的惠王之位想来也要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