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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羲凰出门吹了风才感觉酒意上了脸,意识也有些朦朦胧胧的并不清晰,可她还是让素荷掌灯来到宋濂秋的房间。这里与刘月仪的房间相隔一条长廊,此刻灯火未息。
听到有人叩门,宋濂秋拉开门看到是顾羲凰,脸上仍有几分歉意,侧过身示意她入内。不等顾羲凰吩咐,素荷已经先一步后退,顾羲凰便一人走了进去。目光一扫,就看到自己给宋濂秋准备好的行囊被放在一旁。
“就这些东西么?还有什么需要的我让素荷连夜去准备。”
“不必劳烦素荷姑娘了,这些原本也是不打算带走的,但想到自己身无长物,去往潇州也要麻烦陈瑾先生准备,只能暂且低下头来接受王妃的好意了。”宋濂秋说话间将顾羲凰请上座,对她屈膝行礼道,“今日的事是我不好,若我老老实实待在房中,也就不会给王爷和王妃带来这么多麻烦了。”
顾羲凰并没有起身扶她,而是摇头道,“宋姑娘,不要这么说。是我们考虑欠妥,忘了命人通知你一声。或许一切都是命数,在离开之前能与少虚君见上一面,你应该也无憾了吧?”
宋濂秋感慨道,“今日见上一面才发觉三年时间他似乎变了许多,我也变了许多。”
“明日你离京,陈瑾先生他们会先一步出城,再由我身边的护卫李泽会将你送去城外的十里亭与他们会合。我的身份不太方便出城,明日不能去十里亭相送,只能在这里以茶代酒恭喜你终于获得自由身。”
顾羲凰说着将桌上两个茶杯斟满,其中一杯递给宋濂秋,高举茶杯道,“随陈瑾先生去潇州只是暂时保护你的一种手段,若有一日你能自力更生想要离开潇州,随你喜欢就好。我不会探究你究竟去了何处,只要你活得自由就好。”
宋濂秋捧着茶杯轻轻与顾羲凰的茶杯一碰,回道,“王妃对我的恩德我永世难忘。你我萍水相逢不过陌生人,你却愿意救我逃出生天,这份恩情希望他日有机会能回报于你。”
次日晴朗,东方天刚亮起,李泽便带着宋濂秋从王府的角门离开。马车时提早就准备好的,宋濂秋登上马车低头间见到顾羲凰站在角门内对着她挥手告别。
清晨的街市上已经有不少早起谋生的生意人,街边叫卖的小摊,混杂着各式各样的声音。宋濂秋坐在马车内听着这些动静,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她抬手一摸,没有任何的意外,反倒是裂开嘴笑得更开心了些。
从今日起,离开了京城的宋濂秋就不再是获罪的罪臣之女,也不再是需要以色侍人的奴婢,她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去做自己。
京郊十里亭,陈瑾与苍羽已经等候多时。李泽将马车停好后下了车对着两人拜礼,之后才去车门处替宋濂秋打开车帘。
“宋姑娘,十里亭到了。”
宋濂秋手里拿着一个白纱的围帽,下了马车后立刻戴好。白色的轻纱被周边的风吹起,陈瑾看向她第一眼就想起两人初见的那一晚。宋濂秋对着陈瑾与苍羽一拜,说道,“小女姗姗来迟,还望两位先生莫怪。”
陈瑾点点头,对着李泽说道,“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就趁着天色还早赶路了,还请阁下向肃王妃报个平安。等陈某到达潇州后,一定会送书信到京城的。”
李泽也不敢废礼,再次对着陈瑾拜道,“小人定会向王妃回禀,恭祝陈瑾先生一路平安。”
宋濂秋正打算上马车,就见从京城方向一骑轻骑飞驰而来,在烟尘滚滚中,宗辛红着一双眼睛奔向宋濂秋。宗辛下了马,见到宋濂秋还未走松了一口气,从马鞍旁侧取下一个包袱走到宋濂秋面前。
“你别怕,我不是来为难你的,而是来为你送行的。”宗辛说着将包袱递给宋濂秋,“这里面有些金银细软,应该够你在别的地方置间房屋几亩薄田无忧忧虑地过完后半生。我……我其实知道自己能做的很少,但至少想要尽力弥补一些。你也可以放心,我不会去向肃王妃打探你的落脚之地,也不会再去打扰你。只要你开心,在哪里生活都是好的。”
宗辛的手悬在宋濂秋的面前,而她并没有要接过包袱的意思。隔着白纱的围帽,他甚至看不清她的表情,不知道自己是该坚持还是放弃。终于在他即将放弃时,宋濂秋伸手提住了包袱,往身后一背。
“多谢。”
没有多余的寒暄,只是简单的两个字,但宗辛知道一切已经都过去了。他目送宋濂秋上了第二辆马车,由苍羽在前面驾车,而陈瑾与另外两个随从为了避嫌上了第一辆马车。
马鞭扬起,旭日高升,宗辛对着远去的马车固执地挥了挥手。
宗辛没有回到子爵府,而是随着李泽来到了肃王府。因着昨天他与白衡英的冲突,今日入府时感觉所有人看他的眼神似乎都透着几分敌意。就连一直以来对他尊重恭敬的胡涟清,今日见到他也不过是敷衍一般地上了茶,随后就让他自生自灭地坐在偏厅里。
李泽来到白衡英的卧房外来向顾羲凰复命,此刻正是白衡英起床洗漱准备去上朝的时刻,顾羲凰正将他的朝服捧在手间就听到李泽回报的声音。
“回王妃,宋姑娘已经与陈瑾先生会合往潇州而去,只是……”李泽想到宗辛也跟着回了王府,欲言又止。
顾羲凰还没来得及询问,只穿里衣的白衡英就站在她身后,对着门外说道,“出了什么事如实回禀就是。”
“只是宗子爵也去了十里亭相送,跟着小人一同回到了王府,此刻正在偏厅中坐着。”
顾羲凰心想宗辛也算是仁至义尽,送走了宋濂秋就马不停蹄地来接刘月仪,说不定还想顺带着与白衡英和解。还没开口,只听白衡英冷冷地说道,“让他坐着吧,本王要去上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