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看着一切发生,脑海里重现了大海苍茫,同族遭难的血腥。可是眼前分明是白雪皑皑,万物犹在之景……
“我记得这里,敬雪川,我的船曾在此处靠岸……”女孩跪在地上,用力的抓起一捧雪,可是这个木然毫无知觉的身体让她无法感知自己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毫无知觉……她无法确定自己看到的是否真实,就像一个难舍家乡的灵魂再度回归,思念自己故土,可是,却早已分隔两个世界了……
女孩的心奔溃了,她眼睛颤抖着,抱紧了这个毫无知觉的身子,她奋力大喊,似是要让这个世界听见她的声音……越多人看见越好,越多人听见越好,有人看见有人听见才证明她的存在不是么……
就在此时,雪地突然拱起一道裂痕,一条粘濡的白色触手将女孩瞬间卷起,女孩的身子顿时被寒风吹透而后猛然落在一九尺高瘦之物前,女孩的白发凌乱脸前,赤裸的身子藏在巨大的触手里……她缓缓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一只枯瘦的怪物,他的眼窝深陷,两腮紧缩,血管凸起在干枯的皮肤上,他的背后缓缓蠕动着无数触手,仿佛他长着无数的触手组成的翅膀……
他满含歉意的沙哑着:“我快死了,可是,我不想死,我想留在这里……我不得已……不得已,你莫怪罪我……”
“你是异人……”女孩浑身颤抖着,可是她自己一丝也察觉不到,包括触手勒紧她的窒息感……
“我不是……我只是一个想要活着的生灵。”他好似有真话哽在喉咙,欲言又止,后来也只得给交代她这样一句。
女孩急切又问了他一句:“那我是活着的吗?”
那怪物低下头咬了咬牙,他干枯的脸早已做不出任何表情,只是眼睛微微湿润,他抓紧女孩的触手猛然长出尖锐的牙齿,他的每条触手都是他的血盆大口……
怪物吞咬女孩的双腿,她感觉不到疼,只觉得怪物在吞噬她时也是痛苦的……她信,怪物说的不得已……可是她仍旧没有得到一个答案,她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这对她很重要……
就在怪物的牙齿继续吞噬女孩的身体时,雪影中一道银光如流星如剑影般从远处袭来,直接穿过了怪物的身体,没有给他丝毫的反应时间,束缚女孩的触手仍旧紧紧包裹着她的身体,银光贯穿过怪物的身子,红色的血溅了女孩一身,他是必死无疑的,可是他仍旧紧紧攥着手里的食物,他仍旧想要活着……
随着那道银光消逝,三位身着银色轻甲,高束黑发,骑玄马的男子,他们一人在前,两人在后,飞快奔来,银光从雪地重新升起,化作一柄银骨白扇落回在最前面的男子手里。怪物倒地奄奄一息,女孩坠落在地,她握紧手中被喷溅的血迹,缓缓抬起手,将手掌摊在眼前,她看见了极其细致的碎屑,十分熟悉……
“墨石……”女孩有气无力的顾自思索,此时,怪物的触手突然迸出一尺长的尖锐牙齿刺向飞奔来而来的马匹,马儿受惊,三位男子瞬而飞落在地,地上积雪惊起,遮住了女孩的眼睛,当她再看清眼前时,一位男子手执匕首早已刺入了怪物的眉心……
女孩挣扎着要站起身来,可这时候那受惊的马向她奔跑而来,宛如飞石的马蹄给她迎头一击,只听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女孩顿然昏倒外地,男子们这才发现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的女孩,他们飞快跑过来,轻轻抱起她,本以为她会被马蹄踏碎脑袋血溅三尺,可是,她的头竟然空有浅浅伤口,一丝血都没有……
抱起他的男子高束黑发,白袍银甲,雪落肩头,乌沉沉的天仿佛三人心头的重物,压的人喘不过气……
男子喘了口气轻轻将女孩放回雪地,目色悲然道:“没有呼吸了。”
他身后的一位男子攥紧拳头自责道:“我早该补上一刀,让那怪物一命呜呼,就不会惊着马匹,伤着无辜之人!”这男子看上去也才十六七岁的样子。
“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猎影司中误伤了人是要受责罚的,左右这人已经死了,荒郊野岭,大雪漫天,你我嘴严些,不会有人知道的。你们拿了那异变者的核灵回去交差,我来处理这女孩的尸体。”站在女孩身边的男子看上去二十多岁的样子,身子俊长,言语谨慎,举止稳重。那两个小些的男子十分听他的话,他们转身走向怪物,伸手挖走他眉心的核灵——一株似水阔,枯藤绕其中。两名男子取了核灵,守在女孩身边的男子给了他们一个眼色,
两个银色身影很快在雪原上消失了……
男子稍稍松了口气,他缓缓蹲下身子,风雪比刚刚更大了些,雪花擦过他的银铁护手发出脆弱的清脆声响,在风雪中,显的微不足道。他从怀里取出一片鲜红的羽毛轻轻刺在了女孩眉心,女孩眉心缓缓扩出赤色火焰在她皮肤上燃烧,红羽化作红尘……尘土落在女孩身上,化作更加汹涌的火焰,男子毁尸灭迹,未忍心看女孩化成灰烬便转身离去了,大雪没银靴,他有的些许艰难,不过很快消失在雪影中了……
雪原上,风肆雪狂,燃烧在女孩身上的火显得那样脆弱,宛如一片悬浮风中的红叶……
男人果决,没有回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