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长的黑鳞之鱼头顶长着一颗火一样的眼睛,钢铁一般上颚垂着长钉一般的牙齿,在上颚与稍微短些的下颚之间伸缩摇摆着一条长长血色的舌头,齿间时不时流下岩浆一样的口水,它们脊骨之上,两腹都飘荡着几乎透明的翅膀,如蟒般的尾巴摇曳着掌控着方向,一条条羽鳞兵井然有序圈圈层层的围绕成一竖宽宽的高高的“井”,“井”下是它们尽力保护的白光通明的海渊宫,宫殿坐落无边无际的黑色海上,海静如镜,厚重的青石宫墙上凹凸不平处积累着风暴过后留下的白沙。青石墙百丈高,给人一种巍巍将倾的压迫感,其上错落着不规则的洞,羽鳞兵穿梭期间,来回巡视着。两道弯曲的墙一前一后,之间错开一个丈宽的缝隙,便是通往海渊宫的大门。大门后,便是圆形迷宫般错落的围墙,穿梭到曲折迂回的道路深处,才真正到海渊宫主殿。
白色的火团漂浮在无门的宫门两侧,宫内白色火焰如同被钉在空旷的空间里,没有任何依托,就半空悬着燃烧着,不知这火焰在燃烧什么。
一块足以遮挡半个宫殿的白玉屏风树立在成耳面前,那个黑衣女人,手戴铜色戒指的女人……
突然一道锋利金光穿过屏风直直朝着成耳刺来,成耳低着头紧闭着眼睛咬紧牙关等待着疼痛,果然,金光止于她的左肩,她被那金光撞倒在地上拖行了三丈……
成耳痛入骨髓,后背仿若裂开一般,但她还是咬紧了唇,用还不算太疼的右臂支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站了起来,她左臂疼的颤抖着,血顺着指尖滴滴向脚下落。
“我的悬罂,你也敢偷?”白玉屏风后,一个威然漆黑的影子的轮廓微微浮动着。他开口了,羽鳞兵的翅膀停止了扇动,纷纷停在原地,头朝向海渊宫的中心……
成耳松开了已经被她自己咬白的下唇,她咽下一口气,极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稳:“事有原委,国主刚刚回来,听我一句解释。有异人核灵逃出天堑,偷走一具人偶,若无国主之物,我无法离开海渊之地。我深知若人偶丢失,核灵逃出海渊之地,国主势必问责,我担不起那样的大罪,权衡之下,我只得冒险偷走宫中国主的悬罂戒,追回逃走的核灵和人偶……”
“异人核灵流牛已死,人偶被他烧成灰烬。繁洲之上,流牛与人偶皆无痕迹,国主不必忧心。更不必因一个工具而怒。”此时,那个身着白衣披着厚厚斗篷的男人出现在成耳左侧。
他言语沉稳,字字如诺,他的话,屏风那边的影子是相信的。
三人之间,游荡过片刻的寂静,突然一物落地之声打破安静,男人的白衣被血渍溅脏,随之而来的是成耳撕心裂肺的痛吼……她的左手被硬生生的扯下了手腕……
白衣男人低头看了一眼惨像,面容平和,不惊不惧不怜。
他抬头看着屏风上那个黑色的影子,影子冷冷的说:“没有人可以碰我的东西。”
白衣男人低头字字清晰道:“属下明白。”
他扶着成耳缓缓离开了宫殿。
海渊宫高大的围墙前,有一道道迂回曲折毫无规则的黑色廊桥,仿佛是这个海渊宫底部浮出的庞大根须。他们走到了一条廊桥的尽头。
黑色宛如镜子的水面映着女人狼狈的脸,她是美的,亦是刚毅的。
男人抓着成耳的断臂浸入水中,水波平静而规则的荡开,周围很平静,平静的让人不敢大声说话……
成耳疼痛的断臂在生长出新的筋骨经脉,血液也在黑色的水里慢慢汇入血管,她重新长出了一只手,与天生的手别无二致……
成耳微皱眉头,抬头小心的对白衣男人说:“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男人松开了她的手,起身时顺便拔出了刺在她身上的金石钉,他转身边离开边说:“这不是鬼地方,而是有万千生灵生存的地方。”
男人渐行渐远。
万千生灵?他是指那些羽鳞兵吗?可在楼欺夜眼里,他从未把羽鳞兵看做生灵啊……这里除了她,楼欺夜,还有海渊国主再无其他生灵了,难道有些生灵是看不见的吗……成耳猛然站起身子警惕的握紧了双手……
火旗一直在奔跑,直到天黑了,不远处的一处篝火成为她停下的灯塔……她加快速度,又缓缓停在篝火旁,几乎整个人都抱住了火苗,自然“引火上身”,把那御寒的裘绒一把火点燃了……她只顾的取暖,根本没有丢掉身上裘绒的意思,这个时候,背后一道寒风略过,她的身体赤裸裸的跪坐在篝火边,而她身后站着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少年身着薄黑甲,外罩红袍,脚蹬军靴,看样子像个途径此地的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