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璟国内,慈宁宫中,玿王面无表情地站在德淑太后前。
太后娓娓而谈道:“川儿呐,皇祖母也是替你着想啊。皇祖母说过要替你寻一个好媳妇,依我看呐,这东珵国的清语公主准没错。传闻中说这清语公主的貌丑可谓是举世无双,我看倒未必。这公主要么是真丑,要么是假丑。倘若是真丑,她还有底气提出和亲,说明她肯定有一定本事。容貌对于女子来说是天大的事,她能忍受十几年冷嘲热讽练就一番本事,这说明她有傲骨,承受能力了得,必定不是一般人;倘若是假丑,说明这女子非同寻常,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貌丑替她抵挡了许多人的追求,让她有时间去做自己的事情,她必定不是池中之物、肤浅之辈;再者,这和亲一事,是她主动提出,说明她有一国公主的格局,有心怀百姓的仁心,必定不是骄纵之辈。川儿呐,这婚事的流程你要好好地走,婚后要好好照顾人家,别像你纳侧妃一样,结婚当日一说要洞房就不见了踪影,婚后也没理过人家。清语公主那边提出和亲,我当即就让你皇叔答应了,立马把你的名字报上去,生怕你错过了这么一个好媳妇儿。”
玿王听完,淡淡地说了一句:“只要你们不替我指婚,什么都好说。”
那德淑太后天后气不打一处出,自己白白费了一番口舌,可面对自己最疼爱的孙子又狠不下心:“川儿,前两个侧妃是你皇叔和皇婶指婚的,我可没指,你不喜欢,那没关系,但这个正妃是我指的,我的眼光准没错。”
“嗯。皇祖母你的眼光一向很准。”
听了这话,德淑太后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干脆命令道:“这门婚事由不得你胡来,结婚那天你给我老实点,我派人盯着。你要不老实,有你好看!”
玿王一听,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倘若再违抗,皇祖母恐怕是要装病、抱怨、痛哭流涕了,他实在忍受不了这个折磨,奈何自己没辙,只好先口头上答应了。
时间一晃而过,成亲的日子到了。
公主和亲王成婚是一大事,而独一无二的丑女人和举世无双的美男子成婚更是一大事。
岑清语成婚这天,简直热闹得不得了。
天上的麻雀滔滔不绝,地上的麻点喋喋不休,可谓是百年一大壮观。
“哎,你们说,那个东珵国的清语公主有多丑啊!我还真想看看!”
“话说丑也可以丑出一种境界。”
“灰容土貌,缺齿重颏、尖嘴猴腮、臼头深目。啧啧,想起来可怕。”
“玿王那是一个剑眉星眸、风流倜傥、俊美无涛、玉树临风。这两人,天下绝配。”
“可不是嘛,太丑了和太美了都没人敢接近。”
……
岑清语听着,却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她想着,这玿王能帅到什么程度?能美到什么程度?啧啧,这帮人的嘴皮子那是一个了得,照他们说的那样,她和玿王简直活脱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不明摆着讽刺她牛粪插在鲜花上吗?啊,不对,玿王这朵鲜花插在她身上。啊,不对,她又不是牛粪,好歹她也是一个实打实的美人儿。
看来,穿越后,脑子还没清醒,人都变笨了。
岑清语晃了晃头,没有再理会那些流言蜚语。
安宁看着岑清语,一脸担忧:“公主,你头疼吗?外人那是没长眼睛,都是臭嘴皮子。”
岑清语听着安宁的话,缓过神来:“没事没事。哎,安宁,你说,嘿嘿,要是我真长那么丑的话,别人一看就晕倒了,杀伤力还不错,我都可以自保了。”
安宁默默地看着岑清语,点了点头:“公主你或许可以把人美晕。”
“哈哈!安宁你真会说笑!要是这也能晕的话,那个什么玿王杀伤力可真是爆表了,难怪说他是什么战神!啧啧,他只要往那里一战,眼看着地方的军队就齐刷刷地倒了一大片,这人力物力财力都给省去了。”岑清语脑子里脑补着那个场景,心下赞叹自己想象力丰富,又觉得自己简直是荒唐,还是正经点好。
……
眼看着周围越来越热闹,安宁琢磨着她一定要找个机会跳下这个轿子,这公主简直是绝了,出嫁硬是要把她给塞进轿子,说什么安全不保,纯粹是想找个人说话,安宁心中叫苦不迭,这…这成何体统!万一被人发现,她就玩完了;而违抗公主命令,她也玩完了,这真是人生难事,没有之一!
安宁想着,还是得和公主好好谈谈,现在只恨软磨硬泡学不来,话到用时方恨少。
她正准备把话题移到这方面,岑清语却先发问了:“安宁,我就纳闷了,你说你家公主将自己外貌奇丑无比的消息外放是给自己挡事呢还是找事?这外头可越发地热闹了!”
安宁看着眼前的岑清语,果然,人失忆了真可怕,自己是公主还要对她说什么‘你家公主’。
安宁理了理思路:“公主,这个好奇的心思是人人都有的,当初你还在东珵国的时候,这话也不是没人说,说了一阵子后就没人说了,以后也没什么事找上门了,可谓是一劳永逸。那个…公主,我可以下轿了吗?”
岑清语没理安宁最后一句话,她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把周围人支开,偷偷地把安宁塞上轿的。
她看着安宁:“嗯。等等,先别着急。你这个原因我想过。不过这天璟国的情况怕是有所不同。你仔细听了吗?这外头的声音一谈到我丑的时候,都带着几分洋洋自得的神气,好像是碰见什么运气事了。可见这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这天璟国的基因可能不太好,百姓长得丑,这不,遇见一个更丑的人了,他们总算是可以拉个垫背的,你说他们能不高兴吗?还有,那玿王都被他们夸成神仙了,一个人再美再帅也不可能美得、帅得那样夸张,但是这百姓嘛,彼此之间见惯了丑人,遇见一个稍稍好看点的,就好比癞蛤蟆看见美天鹅,以为是见了什么大罗神仙,总要把他夸上天。还有啊,这基因突变也看对象,不是皇族战神它还瞧不上眼。啧啧,地位、权势的力量果然强大!”
这话要是说给爷爷听,岑清语想那老教授估计又得说她瞎掰扯真是有水平,末了还得补充一句:“小屁孩,把浑话说得这么正儿八经的,有点本事。”
可惜安宁不是那老教授,她弱弱地问了一句:“公主,这个基因突变是什么?”
岑清语还没来得及回答,这时外面也不知道谁说了一句:“玿王府要到了!”
安宁一下子记得团团转,脸上表情扭曲得不像样,担心、忧虑、恐惧、着急拧成了一团,极为诡异:“公主,这可怎么办呐?你还把我留在这里?这会儿我要想逃都逃不掉了,刚刚还有一丁点生机逃走,这下子一丁点都没有了。我小命不保了怎么保护你呀!”
“那个,他们会因此就把你给杀呢?就这么点小事?还有没有王法呢?”
安宁在心底里叫苦连天,这还叫小事?这可是违逆皇家礼仪呀!再说这门和亲本身是东珵国为阻止天璟国继续进军提出的,自家公主本就处于弱势地位,就算是这天璟国的人把自家公主杀了,东珵国想要进军讨回公道也打不过天璟国。安宁想着想着,越发焦急起来:“公主,只怕要出大事!若是您之前听奴婢一句劝,也不至于闹成这种地步!”
岑清语看着安宁万念俱灰的表情,揉了揉头,这下可玩大了,心下立马提起十二分的警惕,她连忙冲外头喊着:“都停下!闭上眼睛!要是你们不把眼睛闭得死死地,我这奇丑无比的容貌你们都甭想看了!”
岑清语偷偷地掀开帷裳扫视了一下周围,这招果然有效,这群家伙都把眼睛乖乖得闭紧。她连忙对安宁说了一句:“快,你快溜出去!”
公主这是要把十几年遮掩的容貌都给豁出去了,安宁看着岑清语满脸感激,她连忙头也不回地溜了。后来一想,这事不全是因为公主而起吗?她还一个劲地感激不尽,活见鬼了!
岑清语一个人待在轿子里头,想着怎么把自己弄丑一点。她为了维持原主形象,之前一直戴着面纱没在外人前露过脸,当然安宁除外。
今天她想着反正有盖头,别人也看不到她,自己又极不喜欢戴面纱,到时到洞房里后她偷偷地把面纱戴上也不迟。她事先没料到要在大众前露脸,嫌那些发饰太重,自己梳了个简单的丸子头后,就盖上了盖头,糊弄着嬷嬷和丫鬟说自己已经化好妆了。
现在她要把自己弄丑,轿子里又没有化妆用具,自己又顶着一脸素颜,想把妆弄花都不成,她正想向外头借些化妆品,谁会给呢?大家伙儿都巴不得看她最真实的丑样子,而且心情是迫不及待!
唉,自己挖坑给自己跳啊!
喜婆可没有时间给她发愁,在周围的人闭了眼睛一会儿后,她立马催促道:“还不快走,耽误了吉时有你们好看,这门婚事太后看得紧呢!”
岑清语死了心了,转念一想,说不定她这个现代风的丸子头在他们看来奇丑无比,她稍稍安了心。
事实证明,岑清语错了,错得离谱。
美有很多形式,真正的美无关风月,无关时代和世界,只要是美,到哪里都是美的。
三流的化妆是脸上的化妆,二流的化妆是精神的化妆,一流的化妆是生命的化妆。化妆境界都一流了,能不美吗?
终于,到了新郎踢轿子的环节了。观众们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了,只等着新郎踢完轿子把新娘背下来后,逼着岑清语把盖头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