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来,书澜。到母后跟前来。”秦鹿鸣脚下一怔,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朝着皇后过去。
林亭壁说过她和皇后的女儿若荣公主应书澜长得很像。皇后大抵是将她当做了自己的女儿吧。
“我的书澜,今日都长这么大了,可真是好看,不像我,也不像你父皇。不知道这模样究竟是随了谁。”皇后的眼神有几分迷离,伸手摸了摸秦鹿鸣的脸,秦鹿鸣清晰地感受到那只手有些粗糙,不再似往日的水嫩,还有些颤抖。
乔荷轻笑:“娘娘说什么话呢?公主长得不像您像谁?依我看倒是跟娘娘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皇后收回了手,抹了抹眼泪,随后又拉着秦鹿鸣的手:“你这孩子就会说笑,书澜跟我不像,倒是有几分像先皇,跟她皇爷爷有点相似。”
乔荷点了点头,一边挥手示意宫女们都退下,一边说道:“是是是,娘娘说的在理。”
倒是秦鹿鸣一直没有开口。
“书澜,这一路从大渝国回来累着了吧,我瞧着你都瘦了,当初出嫁的时候脸上还有肉,是不是大渝国二殿下对你不好,若是如此就不要回去了,大凛朝永远是你的家。”皇后伸手拉了拉秦鹿鸣,眉慈目善,仿若秦鹿鸣真的是她女儿一般。
秦鹿鸣看了看乔荷,这才回握住皇后的手:“母后说的是什么话,哪有嫁出去的女儿一直赖在娘家不走的道理。更何况殿下待我极好,母后不要担心。”
“那便好,那便好。待你好我就放心了,”皇后听了这话不知为何竟有几分落寞,随后又振奋起来叫了一声,“阿梅,快把榛子酥端上来给书澜吃吃。”
“是,娘娘。”
“书澜,你这都出嫁了三年了,我听说大渝国那边没有榛子酥,母后知道你要回来,就让你梅姑姑给你做了好些,本来想亲自给你做的,可惜你也看到了母后近来身子不大爽快,多走动两下便浑身乏力。”
秦鹿鸣笑了笑,一脸天真地看着皇后:“那母后可要好好养养身体,日后好了定要亲手做给书澜尝尝。我已经很久没有尝过母后的手艺了。”
“好,母后一定给书澜做。”不知为何,皇后竟然落了眼泪。
秦鹿鸣微微慌张,不知道自己是否哪里说错话了,便慌忙示意乔荷出去叫了梅姑姑。
片刻之后梅姑姑才随着乔荷疾步而来。
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地说道:“娘娘,怎么又哭了,公主不是回来吗?你呀现在倒是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比公主还像小孩子。先把药喝了好不好?”
皇后许是哭得伤心,又轻咳了一声,梅姑姑给她顺了顺气,眉头皱的更深了,随后便叫宫女将药端了过来。
可皇后只是摇了摇头,将那碗黑乎乎的药水推了出去:“太苦了。”
梅姑姑着急,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又哄又骗说是给她准备了蜜枣。然而皇后就是不为所动,还是一直摇头。
倒是这时候秦鹿鸣从宫女的手中接过了药水,随后眉头也不皱一下便将那药水一饮而尽,说道:“母后,你瞧,不哭。书澜已经喝光了,你也喝掉好不好,喝了药才能好得更快,才能给书澜做榛子酥。”
秦鹿鸣耐着性子哄道,皇后微微一怔,思虑良久才最终点了点头,梅姑姑朝她投来感激的神情,才又叫了宫女端来了汤药。
喝了药以后,秦鹿鸣又和皇后聊了好一会儿,但多数时候都是她在说,皇后在听着。
她不知道若荣公主当初在宫中的事情,也不知道大渝国的事情,但反正皇后也不知道,那就容她自由发挥,随便瞎编好了。
秦鹿鸣说了一下午,身边的茶水换了一盏又一盏,最终还在皇后体弱逐渐睡去她才屋中出来,松了一口气。
梅姑姑对于她的大义凛然亲身试药十分感动,当下便出来道谢:“秦姑娘,今日真是多谢你了。你放心这汤药就是治咳嗽的,喝了不会对你的身体有多大影响,若你不放心,我立刻传唤太医为你诊治。”
秦鹿鸣摇了摇头,淡淡地说了一句:“不用了。只是我说了一下午的话,嗓子有些不大舒服,还望姑姑帮我找些润喉的含片来吃吃。”
“是,姑娘稍等,就在洛华宫坐坐,我让下面的人去太医院取一些回来。姑娘吃吃榛子酥吧,奴婢亲手做的。”
秦鹿鸣点了点头,道了声谢,说起来她是万不敢吃宫中的东西,只是她都为皇后试药了,应该不会害她吧。
况且她确实有些饿着了。
乔荷已经离去,此刻洛华宫中只剩下她和梅姑姑,而宴春也随着乔荷离去。
虽然宴春是百般不愿意的,但看见乔荷说宫中没事,她才在秦鹿鸣的同意下离开了宫中,打算去林亭壁处报个信。
“姑姑,有些事情我不方便问,也不想问,我知道宫中很多事情都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梅姑姑点了点头:“姑娘是个聪明人,此次能够大义凛然陪伴娘娘,日后姑娘会有福气的。”
秦鹿鸣没有答话,只看了一眼她,随后放下手中的榛子酥:“福气什么的,我不在乎,我只知道这世间我目前拥有的都是我靠着这双手得来的。只有一点我想知道。”
梅姑姑显然是有些犹豫,不过她知道秦鹿鸣是个聪明人,最终动摇了,问道:“姑娘请说,只要不是什么对娘娘有害的事情我会尽量告诉姑娘。”
“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上次我见娘娘还好好的,为何才短短两个月就病了?”
梅姑姑眸色一沉,似乎很是痛心。秦鹿鸣见她表情为难,瞄了她一眼,又风轻云淡地说了一声:“若是不方便,姑姑不说便是。我也只是随口一问,毕竟鹿鸣本就不是这宫中人。”
“姑娘多虑了,说与不说倒是没什么。娘娘这是心病,自从若荣公主去世后,娘娘便不再如从前一般了,整日愁眉苦脸,前段时间和陛下吵了一架,谁知从此便大病不起。说起来这次还真是多亏了姑娘,只是不知道我家娘娘能不能撑过这一遭。”
梅姑姑的话语之中夹带着一阵担忧,她是从小陪皇后嫁入太子府的人,对于皇后的感情就如同宴春对秦鹿鸣一般,这种情谊早就超越了普通主仆。
“娘娘吉人自有天相,自然会好起来的。”
“那就承姑娘吉言了。”
二人一番交谈后那去太医院取药的小宫女已经回来了,秦鹿鸣从小宫女的手中取药时,那小宫女突然按了一下自己的手,随即给她递了一个眼色。
秦鹿鸣微微一怔,方知手中的药包中定然暗藏玄机。
“你去送送秦姑娘吧,明日南靖王妃自会去秦家带着姑娘入宫,这些日子劳姑娘费心了。”
秦鹿鸣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转身便跟着刚才给自己取药的宫女一起走了。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这宫女就这么转身回去的。
说什么都必须把她带出宫去。
只是,事与愿违,秦鹿鸣的心愿到底还是没有成功。
二人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后,那宫女四下瞧了眼,见周围确实连一个鬼影子也没瞧见这才松了一口气,往后退了一步。
“秦姑娘,适才宜妃娘娘托我给您带了信,让您去雍兰殿见宜妃娘娘一面。既然是我带姑娘出来,正好省了姑娘拆药包的时间,不如我直接带姑娘过去?”
秦鹿鸣眯了眯眼,眼神略带危险。这么说,这个人是宜妃身边的人了?
秦鹿鸣冷笑,毫不在意地说了一句:“怎么,姑娘是拿着皇后娘娘的赏钱替宜妃娘娘办事的吗?”
那宫女显然没有料到秦鹿鸣会这样说自己,略有不满,声音也不似刚才那般客气:“总之,话已带到,秦姑娘若是要去我便带路,若是姑娘不愿意,那么我便回去了,至于我是谁的人这个就不劳姑娘操心了。”
秦鹿鸣冷哼一声,她本来就是那种明艳的女子,只是今日被迫换上了应书澜从前的衣服,妆发也变得跟平常不大一样,而这些宫女久居深宫,根本不知道秦鹿鸣在外究竟是什么样的。
但光从今日的相处,还有她一脸柔和的妆面来看,这宫女还以为秦鹿鸣是那种人畜无害,可以随便捏踩的人呢。当下,便不再有好脸色看了。
她见秦鹿鸣没有说话,便以为秦鹿鸣是不愿意去见宜妃,当下便要转身离去,却一只胳膊被秦鹿鸣紧紧抓住。
“你!”
“啪!”一阵响亮的耳光落在小宫女的脸上,那宫女刚一回头,便被打傻了愣在原地,脸上瞬时便已经肿了起来。
秦鹿鸣揉了揉自己的手,声音不高不低,倒是听起来有几分懒洋洋:“所以,你是铁了心不带我出去?你可知道我是陛下请来的,今日可还要回去好好休息,明日还得来看皇后娘娘。”
“你!休要猖狂,不过是一介布衣,竟然如此无法无天!”
“呵,”秦鹿鸣只觉得好笑,眼下宫中的宫女都是这般无脑的吗?还真是让她大失所望,就这种段位怎么能够斗得过那些大宫女,“到底是谁在无法无天,大呼小叫?”
“秦鹿鸣,你可小心了,得罪我了没什么好下场,宜……”
“吵吵什么?”宜妃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那宫女见后倒是立刻跪了下去,秦鹿鸣的拳头微微握紧,随后面不改色地回头。
“宜妃娘娘。”秦鹿鸣不卑不亢,见到宜妃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倒是宜妃有几分沉不住气了。
“起来吧,你先下去。”林蓼蓝声音略有不悦,打量了一眼刚才的宫女,那宫女点了点头,噤若寒蝉一般退了下去。
秦鹿鸣心中叫苦,她就不应该让乔荷跟宴春先走,她怎么这般倒霉,又遇见了林蓼蓝。
“秦老板,好久不见啊。”宜妃看了眼她,皇后宫中的事情她已经听说了,自然也是知道她这身衣服是洛华宫中的人给她换的,虽然她目前还不清楚为何皇帝会突然传秦鹿鸣入宫,还换上了这么一身衣服。
林蓼蓝不知道若荣公主应书澜的事情很是正常。应书澜一事是皇后的心病,这是一件宫中人都知道的秘辛,谁也不愿意提起,就怕哪天走漏了嘴被皇后皇帝听了去,人头落地。
而林蓼蓝又是在若荣公主去世后入的宫,她虽然知道这位若荣公主,但却不知道若荣公主的脸与秦鹿鸣相似一事。
而她虽然在那时候察觉到了这些事情,但终究没有去求证,只当是一场巧合罢了,如今看来她总觉得皇后皇帝对秦鹿鸣的态度有些奇怪。
看来,确实有必要去查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