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鹿鸣和林亭壁之间虽然各怀鬼胎,但在明面上还是表现出一派其乐融融,十分和谐的样子。
两人从小河间一前一后出来后,秦鹿鸣便让车夫先回去了。
车夫担心他,迟迟不肯离去。但又突然想起秦筝下面有着秦鹿鸣这样的妹妹,想必秦筝这脾性应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他虽然少有跟秦筝接触,但跟秦鹿鸣之间的相处却也不在少数,秦筝和林亭壁……届时,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因而,车夫在接到秦鹿鸣别有深意的眼神时总算离去。
“秦筝兄怎么让他走了,哦,我明白了,秦筝兄是不想让别人打扰到我二人的相处。景明你也先回去吧。”林亭壁状似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遂敲了敲手中的扇子,挑眉让景明离去。
比起车夫,景明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自家主子,那离开的背影简直是干干脆脆,潇洒恣意,生怕林亭壁反悔一样。
对于这主仆二人的无耻程度,秦鹿鸣又一次刷新了认知。
不过,她想要跟着林亭壁,从他身上找到跟长河山君有关的消息就不得不屈服于林亭壁的yin威。
因而,最终在林亭壁一脸期待中她走到了林亭壁身后接过了轮椅的把手。
风来的方向,是在秦鹿鸣的身后,经过她身上时,似有若无的杜衡味道弥漫在林亭壁周身。
这种味道让他微微安神。
“去哪里?”秦鹿鸣问。
“澹台家。”
秦鹿鸣握着推手的手微微一颤,随后又被她不动声色的掩盖过去。
坐在前面的林亭壁自然没有发现这件小插曲,心情倒是优哉游哉。幸得他这轮椅推起来不算吃力,秦鹿鸣上手也是极快。
四平八稳。
澹台家比起林家,比起乔家算是家中人口众多的一家子了。
当年秦家没有被灭门以前家中也只有秦鹿鸣和秦黛罗两个女儿。
林家更是,只有林亭壁这么一个独子,虽然后面从林家的旁系抱来了林别来和林蓼蓝,但总归只有这几个小辈。
乔家情况复杂,家中唯一的男嗣是后娘所生,其余的也只有几个姊妹。
但澹台家可不一样。
虽然小辈里面只有澹台月这一个男儿,但澹台月上上下下有十一个姊妹。
七个姐姐已经嫁人,不在澹台家中。八妹九妹十妹还待字闺中,小十一就更不用说了,还是个奶娃娃。
不过,这些虽然都是澹台家的孩子,但除了澹台月和他已经嫁人的四姐乃是大房正室所生,九妹是大房妾室所生外,其余的几个都是二房三房四房所生。
他澹台家倒是还有一个养子,年纪与澹台月相仿,只比澹台月大了四岁,但澹台月得唤他一声五叔。
澹台家这一大家子人口众多,但好在都是女儿家,总归要嫁出去了,因而老爷子澹台义对于澹台月这个人是想尽了办法宠爱,唯恐他受一点委屈。
还没有到澹台府时,秦鹿鸣问了林亭壁一个问题,这澹台家的澹台月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林亭壁沉默半晌,才冷笑一声,看起来那模样倒是十分不屑:“不过一个心智还未成熟的毛孩子罢了。”
秦鹿鸣挑眉,没有说话。
半晌之后却又听见林亭壁说了一句:“不过,心肠不坏。”
对于林亭壁的评价秦鹿鸣不置可否,反正眼下已经到了澹台家,一看便见分晓。
“不过,你怎么对澹台月这么感兴趣?”却未料到秦鹿鸣的前方突然传来了林亭壁的这么一句问话,听起来怎么像是质问?
“随便问问。这澹台家也是一方霸主,问问不算过分吧。”
林亭壁哂笑,只当她是想着澹台家的银子,发展自己的商业。
澹台家出门相迎的是澹台月的母亲,一出门便注意到他身后跟着的不是景明,而是一个以前从未见过的男子,看起来还有几分弱柳扶风的错觉。
“亭壁到了?瞧瞧,这一年不见,亭壁像是又瘦了些,这舟车劳顿的,快进屋歇歇。”
林亭壁微笑点头,面子功夫做起来是信手拈来。
“你祖母跟母亲近来可还好?”大夫人看起来眉慈面善,十分热络地跟着林亭壁招呼。
林亭壁又是一笑,淡淡回道:“多谢嫂嫂关心,家中一切尚好。”
秦鹿鸣微愣,嫂嫂?
这大夫人竟然是林亭壁的嫂嫂?
秦鹿鸣低着脑袋,目光偷偷地移到林亭壁脸上,又看了眼身旁一身绛紫色衣物的澹台家大夫人。
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大夫人看着比林亭壁年龄上可不是只长了几岁的样子,这模样明明是可以当他母亲的年岁了。
看来,林亭壁的辈分在澹台家还不算低啊,竟然不是孙字一辈的。
“母亲,是谁来了?”
两人随着大夫人穿过一处长廊,远远地便听见了长廊尽头传来的这道声音。
秦鹿鸣没有看见林亭壁突然挑眉,好整以暇地倚着脑袋盯着前面出现的月白色男子。
不过,秦鹿鸣倒是将那男子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从一脸和煦到咬牙切齿,包括嘴角边的微微抽搐。
“还有谁,自然是亭壁,每年你生辰亭壁总是第一个过来的。”
澹台月今日穿了玉色的衣裳,一双丹凤眼生得极为好看,看起来倒是一副钟灵毓秀,惹人怜爱的模样。
不过,他这种出尘气质仅仅停留在没有见到林亭壁以前。
眼下看到林亭壁出现在自己面前,倒是握紧了拳头,红着一双眼。整个人脸色臭到不行。
秦鹿鸣只觉得澹台月这神情实在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偷偷打量了一眼林亭壁,却发现这人优哉游哉,一脸轻笑地看着澹台月。
“月儿,怎么回事,还不叫人。”
澹台月的嘴角微微抽动,终是强忍着吸了一口气,然后在林亭壁十分慈爱关怀的目光下不情不愿地开口:“表叔叔好。”
秦鹿鸣:“……”
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么好笑?
“月儿可真乖。”
“既然你来了,便带你叔叔去转转吧。我过来的匆忙,你祖父那里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
大夫人像是不知道林亭壁和澹台月之间的这点气氛一般,一脸微笑的将自己儿子澹台月往前推了推,还留给了他一个十分潇洒离场的背影,随之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只是,不知为何秦鹿鸣觉得大夫人离去的身影更像是落荒而逃。
开什么玩笑。林亭壁这种人谁敢长时间接触。
一张嘴巴毒死人,对于他们这些人从来不放在眼里,也就是初到这几日看着稍微和善一些,大夫人摸了摸怦怦直跳的胸口,偷偷瞄了一眼林亭壁他们这边的方向。
儿子,你加油吧,林亭壁就交给你了,整个澹台家也就只有你能够跟林亭壁折腾到一起去。
“林七言,这么久了,我瞧着你这双腿一直不见好,不会以后都得在轮椅上过一辈子了吧?真是太惨了。”
七言乃是林亭壁的表字,澹台月一向自诩年长林亭壁半个月,加之他又十分讨厌林亭壁,因而不愿意唤他一声叔叔,没有长辈在的时候通常都是直呼他林七言。
不过,澹台月虽然是澹台家唯一的孙儿,但却很少参与家中的事务管理,因而自己家里人对林亭壁究竟是什么态度也一直摸不清楚。
秦鹿鸣沉默不语,她倒是从澹台月的话语里听出了一些嘲讽和幸灾乐祸,也不知道林亭壁有没有。
见林亭壁并没有说话,澹台月心中窝火,每次林亭壁气他总是能够将他气得火冒三丈,可他在气林亭壁这件事上却从来没有占过上风,每次都是像一拳砸在棉花上一样。
“既然你来了,那就跟我到靶场比试比试?今年我绝对不会输给你!我这三百多天可是一天也没落下!”
林亭壁见他一脸得意洋洋的模样,心中顿生愉快,收了收手中的骨扇:“好啊。”
澹台月见他答应得这么爽快,自己反倒变得有些犹豫了,心中微微一滞后,觉得自己练了这么多天,林亭壁不过区区一个废人又有什么好怕的。
当下也不再怀疑,转身领着林亭壁朝着靶场的方向过去。
不过,这一路上他倒是频频回头。目光没有落在林亭壁身上,反倒是注视着秦鹿鸣。
林亭壁有些不大喜欢他这探寻的眼神,看了看就快要到了的靶场,冷不防问了一句:“我听说你母亲给你订了一门亲事,是那什么元家小姐?”
不说这事还好,一说起这事儿澹台月立马来了火气,他不喜欢那什么元家小姐,那元家小姐哪里都好,长得好看,家世清白,又跟他门当户对。
可两个人就是对不上眼。
甚至他还听说那元家小姐竟然在别人说起自己的时候问了一句:“那是谁?”
这话传到澹台月的耳朵里简直要将他气炸了。
什么,在这桐邱之中竟然还有人不认识他澹台月的?这元家小姐当时是怎么说来着?
他想想,好像是一本正经的皱着眉头说道:“我为什么要认识他?他又不是银子,不是谁都认识。”
自从这件事以后澹台月便把元家小姐元娥记恨上了,一直嚷嚷着跟他母亲说要退掉这门亲事。
谁知那元家小姐竟然也跟他不谋而合,竟然还说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澹台月气急。瞧瞧!这还没成婚已经给他戴了绿帽子了,这成了婚还得了!
这亲没法儿结!
他一怒之下竟然还将元家小姐的生辰贴撕毁了,但这么亲事也就这样搁置下来了。但仍旧没有退成。
不过,这林亭壁为什么知道这件事?
难不成澹台家有人告诉了林亭壁?不应该啊,他们家的人除了老爷子都很怕林亭壁,下人们更是不敢跟林亭壁说上几句话。
每次林亭壁来了大家虽然表面上恭恭敬敬,但私下却是避之而不及。更何况这林亭壁才刚到桐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