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你什么事，总之那元家小姐我是不会娶的，看着就烦。”澹台月没好气地回了林亭壁一声。
他就知道林亭壁一来准没好事，净给自己找不愉快，真是讨厌。
林亭壁不语，任由着秦鹿鸣将自己推到了靶场上。
澹台家家大业大，拥有一个靶场不算什么。只是秦鹿鸣多少对这一点有些好奇。
直到后来问了林亭壁她才知道，原来澹台家的老爷子一直嫌弃澹台月在一众姊妹中长大，没有一点男子汉气概，直到后来见了林亭壁吵着要跟林亭壁一决高下。老爷子觉得这是个好时机，当下便抓着澹台月直说话，第二天便找人开工建起了靶场。
“公子。”那仆人见了澹台月以后低了低头，随后在看见林亭壁的时候大吃一惊，将头低得更低了。
这不是林家公子吗，怎么今年也来得这般早？
他依稀记得去年澹台月跟林亭壁比试射箭时，两人为了找点乐子，玩点新鲜感竟然让他站在靶子前头上顶个苹果供他们射箭。
幸得林亭壁箭术好，他这才保住了性命。如今，看着两人又一同来到靶场，说真的，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
“今年还是玩点简单的，苹果就不射了，”澹台月说道，众奴仆可算是松了一口气，但没想到澹台月接下来的话差点将他们送走这个美丽的人世，“就射梨子吧。”
众奴仆：“……”
林亭壁看了一眼周围人，随后淡淡说道：“算了吧，按照你的技术，恐怕你家的梨子没被射坏，你家的仆人便被你吓死了。届时，老爷子又要找你麻烦了。”
“你！”澹台月气恼，不过他在听了林亭壁的话以后也觉得林亭壁说的有些道理，若真是出了什么事，老爷子定然饶不了他。
“那，你说要怎么玩？”
见自家公子总算松了口，众奴仆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偷偷擦了擦冷汗，没想到这次竟然是林亭壁救了他们。
这心中的感觉实在有几分复杂。
“十箭，算总环数。”
澹台月等了半天却没想到自己等来了这么一个回复。当下对林亭壁的不满程度又加深了几许，但最终还是同意了林亭壁的提议。
澹台月从家仆手中取过弓箭的时候，那家仆偷偷在澹台月耳边嘀咕了几声：“公子，我已将林公子的弓做了手脚。”
却没想到澹台月却忽然皱眉，冷着一张脸看着那前来邀功的奴仆。
自作聪明，难道不知道他澹台月最恨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吗？
“给他重新换一把弓，我澹台月和林七言的比试不需要弄虚作假。你以后不要来靶场了。”
处理好这边的事情，澹台月拿着弓来到林亭壁的身边，十分不夸张地露出沾沾自喜的表情，心有成竹地说道：“林七言，你先吧。”
林亭壁挑眉，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中的弓箭，连头也没抬：“月儿，按理说你该唤我一声叔叔。”
澹台月：“……”
不行，他要忍住。
“所以呢？”
林亭壁抬眼，将手中的绢布递给了身后的秦鹿鸣，秦鹿鸣微微一愣，还未来得及思索要不要接，便听到林亭壁轻咳一声，自己将绢布收了回去。
适才他差点将秦鹿鸣当做景明使唤了，真是好险……
“所以，作为长辈的我就不欺负你了，你先吧。”
澹台月怒！颤抖着一双手，好半晌才恢复过来，一直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能对林亭壁动怒，否则就中了林亭壁的计谋。
他一定是想看自己出丑！
“行，那我先上。”
秦鹿鸣看了看这两个年纪差不多大的人，站着的这个意气风发；坐着的那个运筹帷幄。
不得不说，秦鹿鸣是真的佩服林亭壁了，毕竟在气死人这条路上林亭壁真的是难逢敌手。
当然秦鹿鸣是不会承认自己也曾在林亭壁手上载过，因而每次气不过她都只能冷笑嘲讽林亭壁。说不过，她还打不过吗？
秦鹿鸣看了看林亭壁坐着的轮椅，暗暗挑眉。
“第一箭，十环。”
澹台月眉眼一挑，喜悦之意尽显脸上。
他回头看了一眼林亭壁，无动于衷。
“第二箭，十环。”澹台月大喜，只觉得今日必定会胜了林亭壁，杀杀他的威风。可林亭壁依旧无动于衷，甚至低声在秦鹿鸣耳边说起了话，对于他的表现简直是漠不关心。
澹台月有些气急，还有些失落。
第十箭落下的时候他一共得了九十六环，他自己看起来倒是有些失落。
不过周围的仆人倒是直呼公子好厉害，纷纷拍着马屁。然而家仆的赞扬，对于澹台月来说是没有一点吸引力。
谁知这时候林亭壁竟然拍了拍手，澹台月有些惊讶，抬头看着林亭壁的目光，见他仍是笑着。
“不错啊，有进步。”
听到林亭壁的话，澹台月明显是心情好了不少，但他仍旧仰着头，一脸高傲地说了句：“该你了。”
林亭壁的箭术也算是自己这些年无聊打发时间慢慢折腾出来了。
从前他在南靖王应景山那里学习剑术，但对于箭术却丝毫提不起兴趣来。直到他的这双腿废了，他才逐渐用起了弓箭，因而他在箭术上的练习确实不少。
前七箭都稳稳地正中靶心，且他出手极快，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秦鹿鸣对于他会箭术这件事多少还是有些吃惊。毕竟林亭壁看起来身体十分虚弱，她却没想到这个人力道如此强硬，那羽箭飞出去的一瞬间她都能听见一阵强劲有力的风声。
比起刚才澹台月的出箭，林亭壁的只怕还远在其上。
不过，他射出的第八箭却落在了九环。第九箭更是落在了八环。
此种状况一出，澹台月便一扫刚才的紧张心情，按着这个状况发展下去，林亭壁的下一箭极有可能落在七环。
澹台月轻笑，只觉得自己这次定然稳赢不输。
可令他傻眼的是林亭壁丝毫没有紧张，也根本没有受到刚才那两箭的影响，最后一箭稳稳当当的穿过了靶心。
澹台月：“……”
周围一片静默，这一箭力道强硬，十分漂亮。
只是，这好巧不巧林亭壁就是赢了澹台月一环。
那他们这些家仆是该欢喜呢还是不欢喜呢。
林亭壁抬眼看了一眼远处的箭，淡笑一声，随后将手中的弓箭给了澹台家的仆人，看起来心情倒是十分好。
澹台月算是明白了，这林亭壁明摆着就是戏弄自己。八箭九箭故意射偏让自己产生错觉。
他还以为……
澹台月抿了抿唇，半晌之后在松开了紧握的双手，拍了拍手，不得不承认，虽然林亭壁确实是耍了自己，但人家技术的确算是翘楚了。
“你又赢了。”林亭壁挑眉，他掏了掏耳朵，听着这“又”字有些咬牙切齿呢。
“不过下次我一定会赢你的！”还未等到林亭壁开口，澹台月已经握了握手，一脸自信地看着林亭壁。
然而林亭壁只是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那眼神仿佛在说你随意，反正输得还是你。
“公子，家主命我过来唤您跟林公子用膳了。”
用膳？
秦鹿鸣微微皱眉，虽说她现在的确有些饿了，可竟然要作为一个下人陪着林亭壁用膳，这心中实在五味杂陈。
“知道了。”澹台月摆了摆手，随后便带着林亭壁朝着饭厅的地方过去。
秦鹿鸣的额角青筋微微挑起，但她仍旧没有动静。
直到这时澹台月又回头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今日不是景明送你过来，你这是换了侍从？那既然不要景明了，不如把他给我吧。”
澹台月的声音有些高扬，从他的表情中秦鹿鸣可以看出他有些高兴。
然而林亭壁只是瞥了他一眼，坦然自若地说道：“今日夜间枕头垫高一点吧，兴许梦里还能有幸做做景明的主人。”
澹台月：“……”
澹台月的祖父也就是澹台家如今的家主名叫澹台义，但他的所作所为却是一点也对不起这个“义”字。
多年以前，澹台义协同当时还只是妃嫔的太后澹台玉一起谋害了两个兄弟，从此使得澹台家就只剩下他这么一根男丁，无奈之举当时的澹台家主只能在死后将偌大的澹台家交给了澹台义来打理。
也是因着这事当年澹台义的小妹林亭壁的母亲澹台婧毅然决然地跟澹台家断了关系。
只是，这些年过去了，虽然澹台婧跟澹台义、澹台玉撕破了脸，但她并不反对自己的儿子接触澹台家。
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林亭壁自有打算。
她不会阻止他。
“亭壁啊，来坐这边。”澹台义虽然当年干了不少龌龊事，但这丝毫不会影响他到了晚年开始加倍的对晚辈们好。
这般行为倒是有几分像是在赎罪一般，就如同现在久居佛堂，常伴青灯的太后一样。
只是，看着这张长满褶子十分虚伪的脸，林亭壁心中着实没有胃口，淡淡地唤了一声舅舅后便再也没有说话，任凭澹台义怎么招呼他，问他话，他都没有反应。只是时不时的点点头，口中吐出一个“嗯”字。
澹台义倒也不觉得尴尬难堪，他这些做过的尴尬事多了去了，眼下不过是面对一个小辈的冷眼相待罢了，这对于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澹台义来说不算什么。
澹台义素来崇尚老祖宗的那套，自打他接手了整个澹台家，从此以后但凡有什么要紧事需要共宴的，向来都是澹台义和他的几个儿子接见男客。
因而虽然澹台家人丁众多，但此刻秦鹿鸣却并没有见到澹台月的妹妹们。
“亭壁，你母亲她近来可好？”
说了这么久，这才想起他的母亲，林亭壁哂笑：“托您的服，挺好的。就是我看着舅舅您面色蜡黄，暗淡无光，倒是有几分气血亏虚，身体不大好的样子。”
“林亭壁你够了，怎么跟你舅舅说话的呢？”澹台义的二儿子向来不喜欢林亭壁，每次林亭壁来他们澹台家，整个澹台家都要沉闷好长时间。
这哪里是来给澹台月庆生的，这简直就是添堵的。
“诶，”澹台义看了眼自己沉不住气的二儿子，伸手摆了摆，示意他坐下别说话，“亭壁可是大夫，他说的没错，老夫近来确实有些头晕目眩，体乏无力。依你看，亭壁，不如给舅舅开上几贴药吃吃？”
林亭壁瞥了他一眼，兀自说道：“亭壁岂敢，亭壁的医术舅舅又不是不知道，林家的医馆坐诊都是卓临去的。我这双手唯恐污了舅舅的眼。”
澹台义：“……”
眼看着桌上的菜就要上齐了，却没想到林亭壁却突然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些要事处理，就不耽误舅舅用膳了。”
他别了别脑袋，伸手在秦鹿鸣的手上拍了拍，态度跟刚才简直是天差地别：“回去吧。”
秦鹿鸣挑眉，这林亭壁难得做了一次她看着舒心的决定，点头应声便推着林亭壁转身。
“哪有事情这么忙，连留下来陪舅舅吃饭的时间也没有？”澹台义的语气说不上来发怒责备，倒有几分挽留的意思。
林亭壁侧了侧眼，打量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澹台月又看了看澹台义的那几个儿子，轻嘲道：“还是不了，恐扰了哥哥们的兴致，亭壁改日再来拜访。记得找我玩哦，月儿。”
他拉了拉尾音，念到澹台月的名字的时候明显语气不一样。
澹台月把背挺得很直，听到林亭壁唤了一声自己的名字，只觉得如芒在背。他轻咽了一口口水，打量了一眼屋中的人，幸好他们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