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见了这么一出戏,秦鹿鸣倒是刷新了对林亭壁的认知,从前她只觉得林亭壁不要脸,有些无耻。倒是没想到他也是个牙尖嘴利,风轻云淡地骂人,还能够将对方气得暴跳如雷不能拿他怎么样的人。
“怎么突然要走了?”秦鹿鸣问。
林亭壁微微一怔,回头看了一眼秦鹿鸣,恰好余晖落在她身上,她今日穿得暗沉毫无生机,这层金光倒是给她增添了不少活力。
林亭壁有些出神,好半天才转回了头,看了看远处的夕阳,心中觉得这样好像也挺好。
“没什么,怕你饿了。”
秦鹿鸣:“……”
怎么会突然觉得心跳加速?
“今日一见,我瞧着你跟澹台家的人势如水火,看起来可没有表面上那般风平浪静,为何你还要来澹台家,总不会是真的给澹台月恭贺生辰的吧。”
秦鹿鸣这个人论起做生意林亭壁可能没法跟她比,可论起城府,林亭壁的道行可远比秦鹿鸣高多了。
“倒没什么,只是你不觉得给他们添堵心里很是畅快吗?”
秦鹿鸣脚下一滞,万般没想到林亭壁竟然是这样的林亭壁,不过说起来她的确不大了解他。
“他们不喜欢我,可偏偏不能拿我怎么样,只得好生供着我,毕竟澹台义那老匹夫近些年越发为当年的事情焦灼。总是想着弥补我母亲,可我母亲早就恨他入骨,他也只好对我好,可我偏深看不惯他那副伪善的嘴脸。”
“更何况,逗逗澹台月也挺好玩的,算是给这无聊的日子找些乐子吧。”
挺……挺好玩的?
林亭壁这人是不是忘了人家澹台月还比他年长半个月呢,挺好玩,他不会真以为澹台月是个小孩子吧。
“你要吃些什么?桐邱的地方菜要不尝尝?还是想吃些辣食?”正当秦鹿鸣心中感慨之际,身前便传来了林亭壁这么一声问题。
她微微一愣,觉得今日的林亭壁有些奇怪,她没记错的话他们只是暂时走到一起吧。
“不必了,稍后我要回抚涧茶庄。”
林亭壁皱眉,突然一本正经地问道:“怎么?今日难得本公子心情愉悦,想要给鹿鸣……不,秦筝兄接风洗尘,这个脸面也不肯赏给我吗?”
秦鹿鸣看了他一眼,然而林亭壁显然是低估了秦鹿鸣的铁石心肠,只听后上方传来一声冷笑:“还别说,秦某还真不愿意。”
林亭壁:“……”
算了,林亭壁败下阵来,心中还不忘安慰自己,他们来日方长。
“行吧,既然如此,烦请秦筝兄送我回小河间。”
对于林亭壁在桐邱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小河间一事她也是今天听那店小二提起才知道。
因而,眼下听闻林亭壁要回小河间没有任何诧异。
临行前林亭壁问她明日有何打算,秦鹿鸣微微一愣,随后便告诉他明日自己有要事处理。
林亭壁点头,只道了一声知道了。
第二日,秦鹿鸣便再去见了元二小姐。但在澹台月说了元二小姐说的那些话以后,她整个脑子里都想的是关于元二小姐和澹台月之间的事情。
“秦筝公子?”元娥看她出神,伸了只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试图将她的注意力拉回来。
秦鹿鸣微怔,片刻之后才回过神,难得的露出一脸的窘态,随后便开口问道:“元姑娘可知道长河山君?”
元娥微皱眉头,那是谁?想也没想便说道:“不认识。”
随后她便看见秦鹿鸣露出一脸的失落来,也不知怎么了,她又开口说了一句:“不过家兄在桐邱人脉倒是很广,我素来不太管外面的事情,兴许他知道,我可以帮你问问。”
秦鹿鸣抬头,又听到元娥问道:“不过这长河山君是什么人,你找他做什么?”
秦鹿鸣思忖片刻之后,便有些无奈地说道:“实不相瞒,我此次来桐邱就是为了找长河山君。家中有亲人患了眼疾,已经寻了很多大夫也未曾治好,听闻长河山君能够起死人肉白骨,前些日子我收到消息说是这长河山君就在桐邱,这才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却未曾想到这茫茫桐邱没有具体的位置,要找这个神出鬼没的长河山君实在无异于大海捞针。”
元娥知道秦筝还有个妹妹秦鹿鸣,但却并没有听说过秦鹿鸣患了眼疾这种事情传出,因而自然而然地便以为是秦家的其他人。见她有些难过,元娥便想起了年幼时期自己生病时她的哥哥和母亲也是守在床边寸步不离地照顾。
遂感慨说道:“秦公子不必担心,回去以后我会让家兄帮忙查查的,只要他在桐邱就一定能够查出来。”
“二小姐,那澹台家又来人了。”正在交谈间,下人便匆匆来报了信。
元娥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随后很好的将这抹异样掩饰过去,只淡淡说了一句:“知道了,你去招呼着吧。就说我不在。”
澹台家?
“看元姑娘这样子,像是这澹台家经常来此处?”
元娥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看起来的样子倒有几分粗狂,丝毫没有一个茶庄老板的模样,跟她平日里的娴静冷淡的模样相差甚远。
“差不多吧,隔三差五便来我这里闹腾,真烦。”
元娥站在二楼的窗边悄悄隙了一条缝,皱着眉头往下打量着。
与此同时,秦鹿鸣还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们家小姐不在这里吗?”这是澹台月的母亲大夫人。
秦鹿鸣有些吃惊。跟随着元娥来到了窗边,她的个子其实要比元娥娇小一些,但无奈每次男装时总喜欢往鞋垫里面垫点东西,因而此刻看起来竟比元娥还要高出一小截。
此时已经是七月末了,天气炎热,阳光又十分刺眼。
秦鹿鸣他们待的这间屋子倒是十分凉爽,东西两侧开窗透风,南北的窗户关的死死的,此刻又恰逢午后,阳光委实灼热了些。
澹台月的母亲来到了庭院之中,任由下人招呼着,明明知道此刻炎热,却也不走。
“夫人,我家二小姐今日不在这里。”
谁知那澹台月的母亲还是不依不饶,低了低头,冥想,喃喃自语道:“那可真是奇了怪,早晨我才去了元家,你们家夫人说元二小姐今日一早便出了门来了这抚涧茶庄。”
下人淡笑,对于这种场面已经处理过多次了。
“这好像是澹台家的大夫人。”秦鹿鸣幽幽开口。从他们这处往庭院中看,能够将院中事物一览无遗,看得一清二楚。
元娥有些吃惊,微微侧头问道:“秦公子认识她?”
秦鹿鸣点头,移开了目光:“昨日和一位一同过来的朋友拜访过澹台府,见过这位大夫人。”
元娥点头,是啊,人家秦筝又不像她哪里也不想去,外面的事情也不管,整个人都快与外面世界脱节了。
“我瞧着元姑娘这样子像是不大喜欢这位大夫人?”
“倒也不是,谈不上喜欢与不喜欢。就是我明明已经和她儿子说好了退亲,可惜地的是,这大夫人不依不饶瞧着我母亲那边说不过去,只好每次都来找我。到底是她给自己儿子娶亲还是自己娶亲?”
元娥的眸中闪过一丝不耐烦,随后将窗户掩上。
“不提这些糟心的事情了,秦公子过来品品这茶水吧。听下人们说这是从砚山带来的。我虽然是个茶庄老板,但别人也知道我对品茗没什么研究,尝着味道跟其他的茶水没什么区别,倒是秦公子你可以尝尝。”
秦鹿鸣点头,轻抿了一口手中白瓷盛装的茶水。
一炷香的时间已经过去,但那大夫人像是十分悠闲一般,仍旧不为所动,简直是要誓死等到元娥一般。
元娥看着糟心,她想回元府,不想看见这女人。
当然,眼下不仅仅只是元娥有这般想法,秦鹿鸣一样如此。
两人都不是什么耐性好的人,这会儿已经有几分焦躁了。
随后只见秦鹿鸣起身,开了屋门下了二楼。
元娥微惊,不知道秦鹿鸣要做些什么,不过她也只是当秦鹿鸣待不住了要先行出去。
也是,毕竟在这楼上躲避的是她不是秦鹿鸣,说起来这件事跟秦鹿鸣没有一点关系。人家还有要事处理,根本无需在这里候着。
只是……元娥心中有些奇怪的感受说不上来,她有些惊讶像秦鹿鸣这样的人竟然也是不告而别,转身就走。
秦鹿鸣思索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了下去。其实她大可不必出手的,只是她这个人向来如此不喜欢欠别人的,此次是她邀请了元娥过来,请求元娥的帮助,此番帮她请走这位澹台家的大夫人也算是作为刚才元娥帮忙的答谢吧。
她迈着缓步,一脸淡定地从昏暗的楼梯上下来。
一脚踩在木质的红漆地板上发出了咚咚的声音。
茶庄里本就安静冷清,此刻传来的声音倒是有几分像是刻意为之,很快便吸引了澹台月母亲的注意力。
随后她看清了这个从楼梯上下来的人,脸上带着一丝戏谑的表情,澹台月的母亲微微一愣,揉了揉眼睛,又看向秦鹿鸣,这个人有些眼熟。
“大夫人。”秦鹿鸣的脚就停在澹台月母亲的身前,一脸“诚恳”地看着她。
“适才我家公子便说像是听见了您的声音,这才命我下来看看,没想到还真是您,我家公子说了,请大夫人上楼坐坐,这天气炎热,抚涧茶庄里面有独立的厢房,再吃吃酥山去去火。”
大夫人:“……”
她想起了,这不就是昨天一直跟在林亭壁身后的下人吗?怎么林亭壁也在这里?
大夫人的面色变得有几分难看。林亭壁邀自己上去坐坐?算了吧,她避他还来不及,做什么还要上去自找麻烦?吃什么酥山,光是有林亭壁在的地方便便已经是凉爽不已了。
大夫人起身,脚下有些发软,倒不是因为怕林亭壁怕出来的,而是有些坐久了发麻。不过这落在二楼窗边元娥的眼里却变成了畏惧。
“那倒不必了,府中还有些事情等着我去处理,看着时候也差不多了,我便先回去了。你且代我转告亭壁,就说嫂嫂下次再来。”
大夫人堆着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笑脸,带着两个丫鬟离开了抚涧茶庄。
搞定。
秦鹿鸣冷笑,看来林亭壁的身份还是有些好用。
她挑了挑眉,抬头看了看二楼,元娥点头,正准备开口出来时,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随后微微一愣。
秦鹿鸣凝眉,不解其意。
正欲转身上楼的时候便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我什么时候让秦筝兄下来邀请了?”
秦鹿鸣后背一僵,不会这么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