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脂如她所愿的“不胜酒力”,被她后来叫的一个女侍者扶到了一个房间,推开房门扶了进去,然后她才出来了。
白思涵一直在下面看着,眼里的兴奋就快要迸发出来,肩膀却被人拍了一下,她如同受惊的兔子一样回头,发现是她姐姐。
“你干嘛?”语气有些不善。
“我还想问你你干嘛呢。”白思眠觉得这个妹妹真的无药可救了。
“盯着上面干嘛啊?”她也往她看的方向盯了一会儿,实在是好奇她为什么一直看人家的房间。
“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她像是被人不小心踩住了尾巴一样,对着她龇牙咧嘴。
白思眠早就习惯了她精分,对此也只觉得无聊的很,“我就想说,你别搞事了。”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呢!”白思涵被她说中心思,扭过身避开了她的视线,“我搞什么事了?”
“我怎么知道啊?”白思眠无语的看着她,“我只知道,搞事的人结局都挺惨的,你就听姐一声劝,做个人不好吗?”
白思眠觉得自己这个姐姐真的好难哦,还要苦口婆心的把她长歪的妹妹拉回正轨。
虽然她并不是很领情呢。
“你,你才不是人!”白思涵气得不行,浑身都在发抖,“有你这样的姐姐吗?明知道我喜欢顾行朝,你还要去帮景脂,你到底是站在那一头的啊!”
“你觉得呢?”白思眠难得正色的看着她,模样严肃认真,“白思涵我告诉你,我是你姐姐,但这么多年你有真心实意的叫过我一声姐姐吗?从小你就觉得全世界都是你的,所以你就一副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样子?可是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真的很自私。”
“我没有!”她大吼一声,把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好奇的看着这边发生了什么,为了自己的脸面,她连忙闭上了嘴,好像刚刚大吼的人不是她一样。
这一动作也把白思眠看笑了。
笑完后她说,“你看,你从小到大就是这样,稍微不称心,你就会逃避问题,每次都跟你说,每次你都听不进去,我真好奇,我们明明是同一个教育长大的,怎么三观就差的这么多呢?”
白思眠对于这个问题发出了灵魂拷问,也是真的不知道这问题到底是出在了哪儿。
她妈虽然教育有点问题,但好歹三观是正的啊,没教她去抢别人的男朋友啊,怎么,她这是自学成才?
“我们一样吗?”不知道那句话触碰到了白思涵敏感的神经,她几乎是脱口而出,“白思眠,我们不一样!”
“你从小到大享受着我没有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公平,谈一样?”她冷冷的笑了,“你有爸爸无私的爱,有妈妈的关怀,还有幸福美满的家庭,可我呢?”
“我连喜欢一个人都要被他家里的人嫌弃学历不高,被迫出国。”她指着自己的胸口,模样陌生的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我喜欢顾行朝有什么错?我出国留学变得优秀有什么错?”
她一步步靠近白思眠,偏执的像个疯子,“你们有什么资格来责怪我?”
终于,白思眠被她逼得退无可退,腰抵在了后桌上,“是,你没有错。”至少她现在说的喜欢没错。
“看吧。”她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来,“你也这样觉得。”
“我是觉得而已。”白思眠推开她,随手拿了一个小蛋糕递到她面前,像小时候哄她开心那样在她面前晃了晃,在她疑惑的眼神中,她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你小时候不是很喜欢吃这个吗?”
每次把她惹生气了,买个小蛋糕就哄好了,只是长大后,她对这个妹妹越来越失望,也就很少买蛋糕去哄她了,现在才想起来,原来她也只是一个小蛋糕就能哄好的女孩子而已。
看着眼前粉嫩的小蛋糕,白思涵鼻子有点酸,仍然嘴硬道,“我现在不喜欢了。”
“你以为我信吗?”白思眠一脸“我还不懂你”的眼神看着她,拿了个勺子,态度强硬的递给她,“虽然你有时候不讨喜,但你对于粉红色东西的抵抗力不存在我还是知道的。”
她们是世界上最亲的人,是除了父母以外,血脉最亲的人。
所以每次她去看小月饼的时候,带来的东西都是粉红色的,和她小时候喜欢的东西一样。
白思眠注意到了这一点,至于她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安抚她呢,可能是因为现在的气氛正好吧。
协和的钢琴奏乐,热闹的宴会大厅,就连她的父母都在和合作商友好的交谈,在来的路上,小月饼也在她脸上蹭了蹭,小家伙长了牙,说话都漏风的可爱,“麻麻,要乎小一好好……”
连她一个小孩子都知道姐妹和睦,她一个大人居然还不懂这个道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白思涵一下子破防了,跌倒在地,双手紧紧的捂着脸,呜咽声从她埋着的脸下传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白思眠以为是自己的话把她说感动了,小小的得意了一秒后,下一瞬她的脸色就变了,朝着楼上跑了过去。
白思涵跌坐在地上哭。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的声音很清脆,砸门的声音都在那一刻显得很大,把一楼的很多宾客都吓住了,陆思屿看到自家媳妇愤怒的模样,叫人拿了把锤子砸把手,经过了几个人的努力后,那扇门终于摇摇欲坠了。
推开门,里面的场景吓了众人一跳,伴随着大门打开,里面的血腥味也在那一刻飘散了出来。
白思涵瞳孔一缩,连忙跑到了景脂的身边,她浑身都是血,她不敢乱碰,怕不小心碰到了她的伤口,又气又急,“叫救护车啊!”
至于她身边的男人,脸上绯红一片,手里还握着那把捅伤了景脂的刀,衣服垮了一半,而那个人,不是郑成,而是陆靖琛。
顾行朝闻声过来时,看见躺在白思眠怀里的血人,脑子里嗡的一声,身体比大脑先反应过来,立马冲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抱起景脂就出去,嘴里也大喊着,“医生呢!有没有人啊!这里有人需要救命啊!”
他每一声都喊的很急,怀里的人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晕了过去,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
白思眠跟在后面追着他去,路过白思涵身边时,对她刚刚升起来的希望消失干净,冷冷一撇,“白思涵,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偏执,傻,但我没想到,你这么恶毒!”
说完,她再也不想看她一眼,追着顾行朝出去。
刚刚抬起头的白思涵一愣,想说话,但触碰到顾行朝怀里那个鲜血直流的人时,所有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里,只是一遍遍的摇着头,说着,“不是我……”
“我不是故意的……”
她只是想让她被教训一顿而已,绝对没有想过要她的命啊。
陆靖琛也被人扶着出来了,他也受了伤,是在腰上,被人捅的一刀,又深又狠,像是带着无尽的恨意一样。
他受伤惯了,这个伤对于他来说也只是嘴巴苍白一点,精神不好一点,其他的无伤大雅,还有精力让宴会继续,没到明天不准停,里面的人一个都不许走,像个变态。
众人被这个变态吓得瑟瑟发抖,都不敢反驳他的意思。
陆靖琛讽刺的扬起唇,突然回头一看,看到了穿着黑色礼服的高忆彤,她的神色很淡,面无表情的模样刺痛了他的心。
他喜欢她笑,喜欢听她说话,唯独不喜欢她面无表情看着他,因为那样会和记忆中的她重叠,他也会一次次的想起,她临终时也是这样冷冷的看着他的。
那样的眼神让他害怕,他几乎是抖着手想去碰她,只是距离太远,而高忆彤也在那时撇开了脸,用她的神情告诉他,她对他失望至极。
这样的表情,和记忆中的她如出一辙。
“陆靖琛,你真是让我恶心,下辈子,别再让我们相遇了。”
这是沈思彤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在她死后的很长一段日子里,他都在寻找着像她一样的人,一遍遍的问她们,“你爱我吗?”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他又觉得索然无味,冷冷的甩开了女人的下巴,转而去别的国家继续浪。
他在努力的让自己忘记她的那句话,在看到和她相似的模样时,一遍遍的问情,得到她们的回答他才肯放心,然后在心里告诉自己,你看,你还不是会爱上我。
爱上他的都是她的替身,不是她。
陆靖琛越来越病态,关于沈思彤的一切东西都要握在手里,直到半年前遇到了高忆彤,哦不对,那时候她还叫高漠雪,一个靠金主上位的女人,钓了金主却不往他身上爬,一个劲儿的想要做影后。
他觉得可笑,但那张脸实在是太像沈思彤了,所以他把她养在了身边,改变她的习惯,和她的喜好,让她和记忆中的她更加像了。
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心理,他还给她重新取了一个名字,高忆彤。
忆彤忆彤,回忆思彤。
他念着沈思彤,却在像她的女人身上找着相似点,恨着和她有关的一切,她的丈夫,和她的儿子。
沈思彤生陆彻的时候大出血,难产快要死在病床上时,她还是要保住这个孩子,气得陆靖琛更加变态了,孩子没出生几天就被他扔了出去,是从海上扔的。
后来沈思彤修养快好的时候,想要见见自己的宝贝儿子,却被陆靖琛冷声打断,“那个晦气,已经被我扔了。”
“你说什么!”她本来就伤了元气,这一吼也让她歇了好半天才缓过起来。
她看着陆家的人,每一个都低垂着头,没有一个敢看她,沈思彤气笑了,指着门口,几乎是咬牙切齿,“滚!你们都给我滚!”
她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却被陆家人丢了,而她还没有见过那个可怜的孩子一面。
自此以后,沈思彤的身体很快的衰败了下去,一天不如一天,就连医生送过来的药也不喝了,每天就坐在床上,见了人就问,“我的孩子呢?”
她的眼神没有聚焦,脸色苍白的如同死人,嘴唇也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进食而干裂。
她知道,她要死了,她就要去见她那个可怜的孩子了。
临死之前,她对陆谦都是恨着的,恨他的无能,连儿子都护不住,而在看到自己的大儿子却是愧疚不已,摸着他的头小声地嘱咐道,“思屿,你要好好长大,不要相信陆家的任何人,也不要陆家的财产,你斗不过他们的。”
她不要她的儿子去和陆家争夺财产,那是会死人的,她只想他找到知心的人,平淡幸福的过完一生。
“我会的妈妈。”小小的陆思屿哭得像个泪人,趴在沈思彤手边,努力的吸取了她最后的母爱。
“对不起我的孩子,怪我。”她苦涩一笑,怪她愚蠢,竟然遇人不淑。
她的一生本该明艳张扬,本该站在舞台上艳射四方,却没想到死的时候,是这样的狼狈。
沈思彤咽气的那一刻,也是陆靖琛病发的时候,在他脑子里面,是他,是他亲生杀死了她,所以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而他最怕的,是再次看到她脸上冷漠的表情。
而现在,高忆彤的冷漠和沈思彤的冷漠逐渐重叠,慢慢的变成了同一张脸。
腰腹上的疼痛渐渐袭来,他往前扑了一步,却扑了个空,狼狈不堪的摔在地上,身上的血留在光洁的地板上,绚丽又讽刺,在众人着急的呼喊声中,高忆彤甩掉了身上的饰品,摘干净了身上和他有关系的东西后,擦掉了眼角的一滴泪水,再也不会回头的离开了陆宅。
做了高忆彤这么多年,在今晚之后,她终于可以重新作为高漠雪而活了。
如同景脂告诉她的一样,“你想不想永远的离开他?”
这个理由让她很心动,所以在做了一会儿的思想斗争后,她就同意了她的提议。
离开陆靖琛,是她这些年来唯一想做的,尤其是在知道自己只是替身之后。
替身她可以做,但她不想只是替身,既然给不了她爱,就别阻止她去爱别人。
陆靖琛,我只为你哭着一次,也仅此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