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开到园区门口时,景脂的酒意被风吹走了大半,脑子一点也不晕了,只是身体还是软的,
大门的保安让她出示了证明后就放她进去了,路上,景脂走的很慢,不是因为身体的疲软,而是心灵上的无奈。
她告诉自己,再等等,再等一段时间就好了。
可她不知道,这到底还要多长一段时间。
走到楼下时,她眨眼看了看停在她家楼下的车子,黑色的路虎,是她很熟悉的车牌号。
她眯了眯眼,看清楚了站在车门前的人,是顾行朝啊。
今天才答应了白思涵不和他见面,没想到晚上就见了面,也不知道她的那三百万还算不算数。
大概是算的吧。
又不是她主动去找的。
景脂抬脚走了过去,伴随着空气里的香水味,还有股酒味,味道还挺大的,头发和衣服上都是。
她想着,待会回去可以给自己安排一个泡澡了。
想着回去泡澡,她也就没太注意楼下的男人,只是进去还是会和他撞上,景脂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径直往上面走去。
顾行朝站在那里,身上结了一层霜,他不知道自己来了多久了,只知道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的他,身体已经僵硬到麻木了,一动还有些痛。
“景脂。”
景脂没停,就当没听见一样,眼看她就要进去时,顾行朝连忙往前走了两步,麻痒的感觉在一瞬间直冲大脑,疼得他倒抽了一口气,“嘶。”
景脂停了,却没有转过去看他,只是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顾行朝,你回去吧。”
在她酒店门口堵她,走她走过的路,现在又在她家楼下来堵她,他想要的是什么,她很清楚的。
正因为太清楚了,所以她才要彻底的斩断啊。
“景脂。”顾行朝喊了她一声,声音带着缠倦,“抱歉。”
他在为他过去不珍惜她做出检讨。
可景脂已经不在乎了,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为陆彻报仇,她忍了一年又一年,好不容易等到那个人回来了,她终于将他拉下神坛了。
“不用抱歉。”景脂说道,“因为我也没付出什么。”
像一把刀子直插他的心脏,顿时鲜血淋漓。
知道她说的是实话,顾行朝还是忍不住笑了,“我知道。”
他想拉下面子,丢掉身份跟她道歉,只要她能说一声“行啊”,他就可以像忠犬一样的去到她身边,让他做什么都行。
但可惜的是,他拉下了面子,丢掉了自尊,一遍遍的跟她道歉,一次次的去得到她的原谅,却得不到她心里的认可。
景脂已经把他踢出在门外了,他拼命的拍着门,只求再给他一次机会,可她不愿意,也不想。
他做的所有努力都抵不上她的不愿意。
这些天来,他已经把他过去欠下对她的了解都补了回来,可就是这样,才让他感觉更加的可笑,了解得越多,就越发现,她的感情原来一点也没分给过他。
她会笑,会哭,会撒娇,也会使小性子。
那是在陆彻面前的她。
在他面前的她,安稳的不成样子,乖巧的不成样子,他以为那是她乖,原来只是因为她不在乎而已。
如果她在乎,那他靠近别的女人她一定会生气,还会闹脾气,最后会在他哄着的话里慢慢的好起来,会埋在他脖颈处撒娇,也会用看陆彻那样的眼神,充满爱意的看着他。
“所以我们,本身就是公平的。”
不亏不欠,他们两清了。
“景脂,你以为这是做生意吗?”他问,对于她说的话公平,并不赞同,做生意,有利益的事才叫公平,如果感情上掺杂了利益,那就是不纯粹的。
景脂也不在乎纯粹不纯粹,她的这辈子过得不幸,爱上了一个人,后来那个人死了,遇到了其他的人,结果那人是个和她父亲一样的人,让她几乎是忍着过去的。
她有精神洁癖,所以她很少靠近顾行朝睡觉,宁愿裹紧被子也不愿意抱着他取暖。
以前顾行朝不知道原因,现在他知道了,心里却有些悲凉。
原来,他这么早就被判出局了吗?
“是啊。”景脂终于转身,了然一笑,“可是顾行朝,你知道吗?我想过好好的。”
好好的和一个人在一起,不管是谁都可以。
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她的心里没有腾干净,不能住人,所以她找了一个同样心里住着人的,她没有想过他们会在一起五年,以为最多几个月就差不多了,可他们在一起了五年。
五年啊,多长的时间,比她和陆彻认识的时间都还要长。
但她仍然没有爱上他。
景脂想,或许是陆彻的离开,顺便把她的心也带走了,他教会了她怎么去爱一个人,然后他不在了,她也丧失了这样的能力。
每次想到他的时候,景脂都好难过,,她的少年过的很苦,但这些人却生活在上流社会,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却嘲笑他们这些底层人员。
她好恨这些人,但她却什么都做不到,想先拿捏住顾行朝的心,最后再狠狠的踢开,那一定会很好玩吧,但她又做不到,觉得这样对他不公平。
如果陆彻在的话,一定会说她心软的吧。
景脂低低的笑了,抬头看着月亮,快到中秋了,难怪月亮都圆了一圈,她静静的看着月亮,胃里的酒开始翻滚,酒意有些上头,她突然觉得,陆彻会不会也在天上看着她呢?
想到这儿,她连忙把手抱拳放在胸口,十分虔诚的寄托着自己的愿望。
月亮啊,请你把我对他的思念告诉他吧。
让他有时间,来看看我吧。
——
陆三爷的宴会是空前绝后的盛大,里面权贵云集,随便一个都是身价过亿,就连他们请来的媒体都是国内最好的机体。
大堂中央的顶部吊着一顶巨大绚丽的吊灯,上面作为装饰品的水晶每一颗都是真的,价值千万;别墅四周也摆放着古色古香的物仕,是他从拍卖会上花三点儿亿拍来的;墙壁上挂着的《富春山居图》也是人工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他请了最好的绣娘,花了三年的时间,耗费了大量的财力……一系列奢华的物件摆在面前,让来参加宴会的人看的眼睛都直了。
他们虽说身价也有,但比起陆家这个百年世家来说,还是蜉蝣撼大树,不敢硬碰硬啊。
一个二个的想要伸手去摸一下,手伸在半空就缩回去了,生怕把这些名贵的东西给碰坏了,到时候赔个倾家荡产就完了。
想摸的人讪讪的伸回了手,尴尬着脸又去参观其他地方去了。
举办宴会的地方自然不可能是陆家祖宅,这里只是他们在京市的一处房产罢了,偶尔会请人来打扫一下,但住的时间却是屈指可数的。
陆靖琛今天换了一身暗黑的西装,里面的黑色马甲把他显得更加的沉冷,有些不近人情。
他摘掉了脸上的金丝眼镜,一双桃花眼魅惑又危险,微微眯眼都能让人感觉到危险的存在,所以他时常带着眼镜,锐减了他眉眼上的锋利。
白家的人受邀来时,景脂也跟着白思眠一起来了,今天的她换上了一身红色的礼服,艳光四射,不由得让人眼前一亮。
她的头发被造型师整齐的梳在脑后,扎了起来,露出了光洁的后背,前面的刘海被夹成了八字刘海,微卷的头发露在耳前,耳朵上带了一对珍珠耳环。
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景脂走过来的每一步,都准确的敲打在了两个人的心上,一个是顾行朝,另一个是白思涵。
她今天照例穿了一件纯白的礼服,只是在西方的样式上添加了一些东方的刺绣,看起来典雅又贵气。
她看到顾行朝目不转睛盯着景脂的时候,心里阴毒的不像话,恨不得有人冲出去在她脸上划几刀,毁了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
在心里反反复复的安慰了自己几十遍后,她才压下了胃里翻滚起来的火气,转而带着笑容走向白思眠,用尽了自己最好的克制力,“姐姐,你怎么和她一起来的啊?”
她的声音有些抖,可见是忍到了极致。
白思眠对这个妹妹从小就很有意见,看见她这装模作样的语气就浑身都不舒服,好歹还记得这是宴会,就没把话说的太难听,省的传出去有人说她们白家姐妹不和。
虽然这是真的呢。
“顺路啊,我们就一起来了。”她回的极其敷衍。
“哦,是吗?”她咬紧牙关,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就连景脂都听出了她的忍耐,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可能是和高忆彤待的时间长了,她也学到了她的坏心眼。
“对啊,思涵小姐还有什么问题吗?”景脂笑眯眯的看着她,眼里带着三分讥笑,像是在讽刺她的无能一样。
白思涵被她眼里的讽刺激的差点破功,差点把指甲都捏碎,牙齿都咬掉了。
“没什么问题了。”
“那就麻烦你让让。”景脂依旧带着笑,挽着白思眠的手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手臂离她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白思涵站在原地,被她的动作震惊的一动不动,等她再回头时,发现景脂去的地方居然是顾行朝面前,这下她忍无可忍了,直接冲上去拉住了景脂的手,“跟我过来一下。”
说完还不忘对着顾行朝柔柔一笑。
那样子,就连被暖气吹得热乎的景脂都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白思涵把她拉到角落,这里是死角,没人能看到,除了一直注视着她们的顾行朝,视线那么炽热,白思涵又不是个死人,当然能感觉到,顿时心里一阵悲凉。
而景脂呢,冷冷的甩开了她的手,还很嫌弃的擦着手腕,满脸都写着讨厌,“你叫我干什么?”
“你不是说过不会靠近他的吗?”白思涵几乎是吼出来的,火焰已经燃烧了她的理智,她的一切都快被景脂给抢走了。
可景脂真的觉得自己无辜,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还给他们的感情挪开了,结果得来了她的满脸厌恶,她图什么呀?
“我没有啊。”景脂摊开手,颇为无奈,刚刚是顾行朝对她招了招手,她才会下意识的走了过去,等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她给拽走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下了黑手,她手腕到现在还在痛。
“而且白小姐,你是不是忘记给我打钱了?”景脂一开口就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被拆穿的白思涵脸白了一瞬,但她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再给我一点时间。”说出来的话还带着点烦躁。
“我不想。”景脂推开她,准备走的时候又停了下来,“我不给你时间,今天晚上是最后的期限。”
说到最后,她几乎是无语坏了,笑出了声,“没想到堂堂白家二小姐,竟然连三百万都拿不出来。”
“哈哈哈——”
带着嘲讽的笑容,景脂离开了哪个死角,任由还在后面的白思涵发疯跺脚,一代名媛被她逼成这个样子,可见她骨子里也是有劣根性的。
白思涵带着恨意出来时,正巧被一个大腹便便的老总拦住了去路,“白小姐,留步啊。”
白思涵还在气头上,看见他笑眯眯的油腻脸就是一阵恶心,“有事吗?”
大腹便便的男人笑了笑,摸着自己的啤酒肚,笑得有些猥琐,“我刚刚看见你和那位小姐走的近,请问她是哪家千金啊?”
男人说话也有自己的考量,如果是比他郑家厉害的,那他就当问个路,但如果是没有的话,那他就……哼哼。
“跟你……”白思涵正要厌烦的开口时,突然清明了,一个恶毒的思想在脑中散开了,她挽了挽头发,露出一个温和恬静的笑来,“算不上豪贵人家,只是和家姐关系好而已。”
言外之意,景脂的家境不如他,能来这地方也是因为她白家心善,顺带把她给捎来的。
郑成眼睛一亮,就像看见了猎物一样,“真的?”
白思涵咬着牙,很肯定的点了点头,“真的。”
她看见人海中那抹鲜艳的身影,眼神像淬了毒一样,恨得不行。
“郑总放心,我一定会把她送到你床上的。”
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像是在做什么保证似的。
“那我就等白小姐的好消息了。”郑成色眯眯的笑了笑,转身走了两步,又突然过来往她手里塞了两样东西,然后冲她挤了一点眼睛,捧着自己的肚子就走了。
这下可把白思涵恶心的不行,甩了甩手,一脸的嫌弃。
等她把东西扔到桌上时,才发现他塞给她的是一张门牌号和一包白色的药。
至于那药的药效是什么,她也猜到了,无非是男人之间助兴的东西。
她有些嘲弄,从侍者手里拿了一杯香槟,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把药放进了酒杯里,是一颗很小很小的药丸,刚放进去就立马溶解了,只冒了很小一串泡泡后就恢复了香槟的原样。
这杯酒自然不可能是她去送,不然目标太明显了,找了一个男人去给她搭讪,趁机把酒对调或者是倒洒在身上都没关系。
男人对于这样的好事十分的乐意,拿着酒杯朝景脂的方向走了过去,两人交谈了一会儿,互相举杯,作为礼貌,她轻轻的抿了一口杯里的香槟,低垂着眼眸,很好的掩饰掉了眼里的嘲笑。
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