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后,景脂打开门突然看到了房间里那抹熟悉的身影,换鞋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又若无其事的踩了下去,换好鞋后走到他对面,坐下了。
几个星期不见,景脂惊奇的发现,顾行朝好像更冷了一点。
离得远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冷气。
秉持着不惹到他的原则,景脂习惯性的问了一句,“你吃饭了吗?”
“没有。”
“那你要吃点什么吗?”她斟酌着用词,“番茄面怎么样?”
顾行朝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景脂立马捏住了自己的衣摆,有些紧张,“怎,怎么了?”
是她说错话了吗?
为什么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她啊?
顾行朝没解释,扯了扯领带,觉得勒的慌,“明天跟我回顾宅。”
语气不咸不淡,更像是命令一样。
景脂虽然看起来没什么脾气,但确实不太喜欢别人命令的语气。
扭了扭,她压着自己的情绪反问,“为什么?”
“爷爷想见你。”
景脂差点气笑了,想问他凭什么你家人想见我就要见他们?
这段时间她忍着,似乎人人都把她当成了可以揉搓按扁的出气包。
但想到了什么,把快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了下去,嗓音淡淡的开口,“是因为前段时间的事吗?”
听她提起,顾行朝扯领带的手顿了一下,随着景脂的提起,他也想起来了那天发生了什么,以及这段时间的荒唐,笑了,“嗯。”听不出来是气的还是无奈的。
景脂更奇怪了,顾行朝身上没有什么香水味,也看不到什么唇印的痕迹,但景脂不可能不怀疑。
这段时间顾行朝已经放了她不止一次鸽子了,偏偏她还不能放回去,简直憋屈!
他冷冷清清的反应刺激到了她,她小脾气也上来了,像是生气似的说道,“明天我有工作。”
顾行朝扫了她一眼,看她气鼓鼓的样子觉得有趣,松散的领带被他丢在一边,他没管,靠后,整个背都靠在了沙发上。
第一次看见景脂表达自己的不满,他觉得还挺新奇的。
懒洋洋的开口,“多久?”
景脂没懂他的意思,疑惑的歪头,“什么?”
大概是她今天的表现取悦到了顾行朝,他的耐心难得多了些,“要工作多久?”
话题重新回到正规,景脂觉得好神奇啊。
认认真真的想了一下,“不太确定。”
每天来的顾客不定时,要求也不同,所以她也不太确定时间。
看她很认真的在思考,顾行朝嘴边的笑意更大了,他长相偏妖,偏偏板着脸的时候看起来又凶,笑着的时候看起来又像个妖怪。
无法用语言形容出来的
见多了五官的景脂不得不承认,他长得是真的很帅。
和其他帅的人不一样的是,顾行朝不仅长相帅气,自己也很有实力。
上大学的时候就从家族里分出来单干了,如今也接手了顾氏,一切都朝着最好的方向在发展着。
就连顾行朝也这样认为过。
本来只是随口一问的顾行朝:“……”
没想到她会这么认真的回答,他挑了挑眉,“景脂。”
“嗯?”她下意识回答的时候,尾音会上翘,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她的声音细软,有时候夏婉灵真担心,这声音跟别人吵架的话,估计只有落下风了。
景脂笑得不行,好端端的,她干嘛要和别人吵架呢?
她不喜欢和别人吵,她更喜欢和别人讲道理。
有一个人也和她一样不喜欢吵架,他更喜欢动手教别人做人。
“你平时工作多久,明天就按着算。”
心情好,他话多了点,语气听起来还轻快了些。
景脂:“……”
她没做反应,顾行朝就慵懒着嗓子继续说道,“我给你十倍。”
景脂:“……”
她复杂的看了顾行朝一眼,想着自己要不要告诉他,她的时间很贵的。
就算他不缺钱,但她的时间真的很宝贵!
……
直到出现在顾宅门口的时候,景脂都觉得很诧异,似乎是没反应过来,怎么会那么快。
早上还没睡醒就被顾行朝喊起来了,幸好她昨晚睡得早,不然今天肯定会起不来的。
她小心的扭过头松了一口气。
站在顾行朝身边,她随着他的目光看着眼前气势宏伟的别墅,心里挺忐忑的。
感受到袖子角边的拉力,顾行朝偏了头,“怎么了?”
周围听不到一点声响,顾行朝的声音有些突兀,吓得景脂拉的更紧了,凑过去小心翼翼的说道,“你别说那么大声。”
她的声音压的很小,像蚊子声似的。
栀子花香随着她的动作飘了过来,飘到了顾行朝的鼻息前,嗅着这股淡淡的香味,他的心情舒服了一下,大发慈悲般的解释,“你这样……”
真好玩几个字还没说出口,景脂拉的更紧了,用刚刚的音量谴责,“你小声一点,这个时候人家肯定还在睡觉呢。”
说完,她意识到了他们现在的动作有多暧昧,连忙松了一些。
香味离开身边,顾行朝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反倒被景脂刚刚的话逗笑了,“这是我家,谁敢说我。”
他神采飞扬,模样看起来桀骜极了。
景脂无语了一瞬,心想,我知道这是你家啊,但问题是我们现在在门口嘛。
声音小点总归好点。
上一次她没能和顾爷爷认识,这一次她还专门换了一身看起来挺大家闺秀的衣服了,只希望待会会顺利。
景脂有些紧张,正想要安慰下自己的时候,顾行朝已经抬脚往里面走了,她拉着他的衣角,也被他的动作带的往前走。
感到她脚步的踉跄,顾行朝顿了一下,随后放慢了脚步顺应她,倒是没走的那么拽了。
大早上的被人扰清梦,顾老爷子很不高兴,拐杖在地上敲了敲,“那不孝孙来了没有?”
管家正要说话,一个懒洋洋,不着调的声音从后面响起,“人肯定来了,但不是不孝孙。”
顾老爷子早就习惯了他不着调的样子,对此只能眼不见为净,往他身后看了一眼,顾行朝已经把景脂挡住了。
“爷爷,看我就成,用你那眼神看人家小姑娘,人家会害怕的。”依旧是那副痞痞的样子。
顾老爷子一看他就不打一处来,注意力立马被他给转移了,恨铁不成钢的在地上敲了敲,硬是没看到景脂的脸,“赶紧给我让开!”
“生什么气啊?”顾行朝像是不解,往前走了几步坐了下来,景脂也被他拉了下来,这些脸是露出来了。
很漂亮的姑娘,身上带着淡淡的净世气息,一看就不是和顾行朝一个世界的人。
顾老爷子这样想道。
小姑娘身上有股绝尘的气息,端端正正的坐着,被众人看着也没有一丝怯意,端雅大方,一看就像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孩子。
顾老爷子的目光柔了一下,用一个自认为很和善的笑容问道,“小姑娘,你就是景脂吧。”
已经找人查清楚了,这问的也是一句废话。
顾行朝嗤了一声,没作答。
顾老爷子瞪了他一眼,差点气的拿拐杖打他。
景脂不知道爷孙之间的剑拔弩张,保持着自己从容不迫的模样,“嗯,爷爷你好。”
她的礼貌教养都是景女士教的,从小学起,如今这些东西都刻在了她的骨子里。
顾老爷子上下打量着她,宛如在看展览柜里的商品一样。
顾行朝不太喜欢别人这样的目光,就算那个人是他爷爷也不行。
冷冽打断他的目光,“看够了吗?”
说着,他往前面坐了坐,挡了景脂大半个身子。
景脂也没拒绝,老实说,她也不太喜欢别人打量商品的目光,就好像是在估价一样。
“你这臭小子!”顾老爷子骂骂咧咧,说着要让人把他丢出去,顾行朝冷淡的样子还是惹了他不开心。
以前小团子时候明明挺可爱的啊,怎么长大了就变成这样了呢?
顾老爷子懒得理他,转过去继续打量景脂。
模样倒是娇俏可人,看这姿态也挺端庄优雅的。
只是这形态……
被这样的眼神打量着,就算景脂的脾气再好,此时也有些不舒服了,扭了扭身子,往旁边挪了一下,腰挺得很直。
顾老爷子多精明一个人啊,自然没有错过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冷意。
只不过……
他又看了看景脂,在自家孙子快要爆发的那一刻,开了口,“留下来吃早饭吧。”
如此说话,不咸不淡,也是允许了景脂的身份了。
想到这儿,顾行朝不知怎么的就松了一口气,往后靠去,一条腿随意的放在面前的茶几上,看起来随性,“不用你说,我也不打算走了。”
顾老爷子虽然不太满意他这副不着调的样子,也不是特别满意景脂这个女朋友,但也明白逼得太狠物极必反的道理。
清了清嗓子,下一句话直接震惊了两个人: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
“所以呢所以呢,你是怎么回答的啊?”F国这边艳阳高照,湛蓝的天空像是纯净的海洋一样,洁白无瑕。
夏婉灵和景脂存在着时差关系,现在她那边天气晴朗,她这边却是已经到了深夜。
今晚顾行朝回了顾宅,关于顾老爷子提的那个问题,两个人难得心有灵犀一次,用工作忙掩饰了过去。
回到家以后,景脂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这才会给夏婉灵打电话,想听听她的意见。
“我还年轻,心思不在婚姻家庭里。”她这样回答。
夏婉灵在心里小声说:撒谎。
当年那个着急忙慌想在大学毕业就结婚的人是谁?
但她没有拆穿景脂,而是劝慰她,“脂脂啊,结婚是一个很严肃的事情,如果你还没有考虑好,一定不要急着回答。”
夜晚的风有点冷,景脂离窗台很近,风里还夹杂着点雨气,凉意十足。
“我知道的。”她垂下眼眸,眼里一片黯淡,“今天顾行朝在听到结婚两个字的时候,整个人都呆掉了。”像他这样随性之人,也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她觉得还挺好玩的。
“我知道,他不想娶我。”
她轻轻的吐出这句话,像是憋在心里藏了十几年的怨气,在那一刻,倾泻而出。
夏婉灵以为她难过了,刚要开口安慰她的时候,她的下一句话就出来了,
“刚好,我也不想嫁给他。”
婚姻是爱情的衍生物,而不是合适的托词。
顾行朝不爱她,这一点景脂很早以前就明白了。
他们之间没什么感情,但格外的有默契。
她把掉落的耳发重新放在而后,浅浅一笑,“如果我没猜错,现在的他,应该和他的初恋情人在一起的吧。”
“阿朝,你看这条裙子好看吗?”
白思涵站在他面前,有些局促不安的捏着裙子两边,既期待又紧张的看着他。
顾行朝坐在沙发上,无奈的按了按眉心,显然是不知道怎么会发展成这样,他接下来不是还有几个会要开吗?
但他一看到白思涵眼里蓄起来的期待,那即将出口的“我还有事”就咽了回去,转而点了点头,“好看。”
“真的吗?”白思涵听到他的肯定,紧张变成了惊喜,扑过去抱着他的手臂,撒娇道,“别人的夸赞我都不要,我只要阿朝的。”
她抱得紧,像是保护着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
她这样一个端庄优雅的人,难得把她孩子气的一面都展现给了顾行朝,这一点,怎么能让他不心动呢?
……
挂掉电话后,夏婉灵扭头看向病床上躺着的人。
男人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儿,如果不是他胸脯上微弱的起伏,恐怕只会让人觉得那是一具尸体。
夏婉灵从凳子上下来,走到他身边,仔细的看着他的脸。
长时间的植物人状态让他的皮肤看起来有些病态的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看起来苍白无力,他的睫毛很翘,闭着眼睛的时候也让人对此羡慕不已。
他本是翱翔天际的鹰,却被人折断双翼,打落在这座孤寂的城市里。
景深拿了药进来,看着她皱眉的样子,以为她是在担心景脂,走过去拉了她的手,宽慰道,“别担心了,景脂不小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知道什么呀!”夏婉灵不满的吼他,指着病床上的人,表情有些痛苦,“如果知道他没有死,她一定会来找他的!到时候她的幸福又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