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武侠仙侠 高武唐末:我真没想当皇帝

第16章 明威将军

  只是天不遂人愿,不待面目狰狞的沈眉锦趁此痛下杀手,无边的长空中竟脩然泛起了厉厉枭声——一只青白的矫健鹰隼瞬间撕裂长空,振臂疾驰而来。

  亦是此时,大地也不由得泛起了沉闷低鸣,沈眉锦环首四顾,一时茫然在原地,早已将斩草除根的打算抛之脑后。

  搜寻记忆,沈眉锦忽的认出了那只誉为海东青的鹰隼,正是曾经叱咤西北的藩王——秦王赵凝芝,所豢养的猛禽!

  沈眉锦瞳孔蹙缩,连连后退,没时间再顾忌陈守拙,只管大声吆喝着身旁流寇,一瞬间就将手下门客团团圈在自己身边,直至围做坚实人墙,看上去固若金汤。

  位居正中的沈眉锦比谁都要清楚这鸟动静。所以如今,纵使被人流团团围住,他也不觉心安,反倒是洞穿心底的恐惧感正以此为基,不断席卷着全身上下的寸寸筋脉。

  方才还只手独占鳌头的他,此刻犹如败家之犬,仅仅是一只划过眼界的矫健鹰隼,便足以吓得他不知所措!

  一众镖头、镖师已然摸不着头脑,他们并不了解这只鹰隼的意义,只是疑惑着沈眉锦的异常举动,同时又被这一时惊天撼地的动静所惊诧。

  恰在此时,陈守拙横眉长舒,再吐浊气,心境如释重负,提刀瘫坐在地,闲情逸致的沉心练起了吐纳。

  才昏厥醒来的刘文东以及一众镖师,环顾四周,不免一头雾水。

  “这陈守拙在干什么!?”

  “这鸟动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喂!你们看那个!”

  众人目光飘动,眼见山腰凹下的一块要道,二十余玄甲铁骑阔背负弩,腰挂环刀,纠速夹道而来,蹄声铮铮甲胄坠坠,具装马槊长驱直入,引得整座阎锣山为之地动山摇。

  惊诧之余,众人又见为首扛纛之人手中所扛的一柄王旗,恰用浓重朱红划着:殇!

  伴随一抹猩红飘扬成练划过眼前,顿时掀起滚滚烟沙。

  视野被遮蔽的众人,耳畔旁唯闻凄声连天,哀鸿遍野,像是山野魑魅引喉高亢的凄厉怨声。

  待玄甲悠悠止战,满天尘沙尽数散去——对眉锦庄客们赶尽杀绝的杀戮这才停歇下来。

  一切尘埃落定后,一片真正的人间炼狱,毫无吝啬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数十余流寇有的被锐利马槊横腰斩断,有的尸首遍布致命踏痕,有的竖着分成两半,更有甚者直接被铁骑们的改制巨弩射得面目全非,活像个蜂窝!至于罄竹难书的沈眉锦,则是享受着别与他人的五马分尸待遇,身躯遍野!

  回首造成这一盛况的二十余玄甲铁骑,良鞍之上的精兵无一人伤亡,座下战马毅然昂首自若,仿佛知其功勋显赫。

  梧桐镖局仅存的众人见此情景,相互之间面面相觑,良久无言。

  结束吐纳后的陈守拙恍然睁眸,双手扶膝起身,拎起刀在众人的注视下向着他们走去。

  形容憔悴的刘文东勉强地拄着朔北枪不让自己倒下,他看着安然无恙的陈守拙,心底不禁泛起阵阵涟漪,于是苦撑着笑,蹒跚问道:“你小子,如此气定神闲,是早知他们会来?”

  陈守拙冷声解释道:“耳朵听得远。”

  待陈守拙吐出最后一个字,在一旁目睹了整场战斗过程的李镖头也蹒跚着步子慢慢走来,几次开口欲言又止,最后终究下定决心,淳淳道:“早前我确实看不上你,可如今,你救了大家伙儿……于情于理,我都该给你道个不是,你陈守拙,陈镖头,是好样儿的,是能人儿!我李昌煦服你!”

  衣衫褴褛的李镖头咽了口唾沫,低头萧索道,似乎很难为情。

  陈守拙前跨几步,拍了拍李镖头的肩膀,唇角带笑,一切尽在不言。

  “搭把手。”刘文东半瘸了一只腿,走起路来蹦跶蹦跶的。

  陈守拙见此不紧不慢地匀给刘文东一半肩膀,搭着他向下马暂歇的二十余玄甲骑兵走去。

  横在二人眼前首当其冲的健硕男子,便是如今北殇王麾下战功赫赫的明威将军——李武安。

  他一手执一杆滴血马槊,一手拎着沈眉锦的项上头颅,缄默着看向走来的二人,姿态颇高。

  “在下梧桐镖局刘文东,敢问神勇将军何名?”刘文东收回搭在陈守拙肩上的手,脚尖撑地,努紧力气抱拳问道。

  李将军睨着眼,似乎若有所思,而后随手将头颅丢给刘文东,搭着腰刀,开口缓缓道:“李武安。”

  头颅高扬,刘文东恍然间伸出双手,稳稳接过抛来的头颅,发自内心的笑道:“谢李将军出手相助之恩!”

  李武安示意无妨地挥挥手,惹得遍身甲胄铿锵作响,泰然道:“出兵秦州,是北殇王的意思,末将只是领命遵守,说不上感谢不感谢的,若你实在过意不去,只记着北殇王的恩典就是……

  另外,我见你兄弟几人伤的伤,残的残,大多只留的一口气,还是快些回去的好。江湖上的客气话你我都知,便不用再说了。至于压下口舌,料理眉锦山庄之事,北殇王自有手腕,无需镖局挂心。刘镖头,就此别过。”语罢,李武安双手抱拳,颔首作别,轻松地翻身上马,双手回扣铁盔,去意已决。

  刘文东心下暗暗慨叹着李武安的将才雄风,识趣地搭着陈守拙的半边肩膀,往后撤了几步,为开道而来的二十余玄甲军留足了打道回府的道路。

  李武安挺身扬鞭,豪情悍声道:“众将士听令,开道回府!”

  李武安号令铿锵,又有不尽威严,惹得身后一众士卒闻言如出一辙地扯鞍上马。

  一时间,铁器碰撞交响的声音纷纷跃入众人耳内,令人血脉喷张,陡生豪情万丈。

  李武安挥动马鞭在空中划过一道残月般的弧度,待马鞭抽打在战马身上,战马抬蹄长嘶,猛然前冲而去。

  后方的二十余铁骑,也闻声倾巢而出,刹那间,那足以媲美滚滚怒雷的踏蹄声,以及震天撼地的兵戈声,又一次毫不留情地席卷着旁的一众镖师。

  随着铁骑至远,耳鸣阵阵消却,尚且苟活的众人也搭伙下了阎锣山,行走于山路中的众人只觉如履薄冰,脸上也早已没了来时的澎湃,只徒添了层层阴翳,似乎与之遮天盖地的树林相呼应,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连天的叹气声伴着涓涓流水声不绝于耳,下山的众人,除却陈守拙以外,人人都在为此战中丧命的手足兄弟而感到悲哀,情深意切,不禁眼眶红润,泪流难止。

  远的不说,那一手擎着朔北枪,又一手搭着陈守拙的刘文东,便是如此。

  脑海中,那年轻镖师的一抹释然笑意令刘文东久久不能缓过神。面对沈眉锦的蓄势一掌,若非年轻镖师的舍命相护,他刘文东此时已是死尸一具。

  这便是一命抵一命的枉然……

  饶是彪悍如西北霸枪刘文东,此时不禁潸然泪下,久久不能言语。

  区别于众人的陈守拙神色冷淡,心里没有常人应有的半点涟漪,反倒饶有兴致地思索起了与沈眉锦的交手心得。随着一阵醍醐灌顶,他停下步子忽的一愣,险些绊倒了刘文东。

  刘文东擤了下鼻涕,略微懂得陈守拙脾性的他开口问道:“想到什么了?”

  陈守拙沉默不语,眼眸打转,卸下了刘文东搭在自己肩头的胳膊后,嘴中低声念叨着什么,未顾忌他人眼光,只身踏风向着山腰而去。

  “唉……该冷还是冷……”刘文东深感无言,他本以为自己与陈守拙已然情同手足。可现在看来,自诩有些了解陈守拙的他,却在平常的交谈上倍感受挫。

  撂下茫然不解的众人后,陈守拙踩着一桩桩树冠,呼吸间抵至山腰,可他却并不满足于此,反而接着往上赶去。

  渐渐的,心无旁骛的陈守拙遍身云霓萦绕,最终如愿以偿的抵至山头。

  陈守拙以手遮发,顺势抬眼看去,发现山头上大多胡乱搭着粗制滥造的竹屋,要说唯一能入的了人眼的,也只有位于正中主位的聚义堂。巍巍而立的聚义堂通体石制,瞧着浑然一体,看不出匆忙修葺的痕迹,显然下了不少心思。

  其上所书:聚义堂。

  笔走龙蛇的三个大字牌匾书尽了一腔孤胆意气。

  如此意气风发的牌匾,对比起今朝眉锦山庄的草草结尾,不免令人唏嘘。

  陈守拙俯下身,静心看着聚义堂大门下方渗出的点点血迹,抚着下颚仿佛若有所思。

  “《移花接木》……”陈守拙呢喃着,记忆中,他曾听过鬼市的那个掌柜及清风楼里的说书匠陈弃文论及此事——说这世上曾有一种可以吸化他人内力并转嫁到自己身上的邪功阴法,名唤:《移花接木》。

  只是陈守拙实在难辨真假,毕竟如今的江湖,在历尽了李唐的发难后,已然不是杨隋时期门派林立的光景了。

  若是真实尚存,又恰巧在眉锦山庄之中,那么陈守拙倒是势在必得,至于一向自诩清高自负的他,如今又为何主动寻迹,这便不得而知了......

  兴许是落败于沈眉锦的落寞感,又或是期许美人侧目的悸动也说不准。

  若有所思的陈守拙信手推开了饱含怨气的沉重石门,双脚点着遍地的乌黑血迹走进聚义堂内。

  聚义堂内,三张石制拼凑而成的八仙桌旁,正赫然躺着七具无头尸首,想必便是陈守拙未曾谋面的七大当家了。

  陈守拙不禁心下起疑:倘若真有此等功法,那按早前刘文东所说的,沈眉锦区区六品的功力,又如何能让七大当家情愿献出内力,将一身纯厚内力以及身家性命,拱手让与他人?

  难道大义凛然,想要舍自家,谋大家?

  陈守拙自觉可笑,便没有再往下想。

  他又回眸再扫着聚义堂,眼见除却摆在大堂中心处的石桌石椅,以及嵌在周壁石墙上仍在绽放光耀的火把外,便再无他物了。

  有些简陋。

  陈守拙没什么深究的想法,只是略带疑问地走到临近的一个石椅旁,考究地投去目光,见石椅之上,隐隐约约地能看出被临期打磨过的新鲜痕迹,时日不远,似乎就在昨日。

  他有些难以解释,于是止步暂作思虑过后,又拎着刀朝着更里处走去。

  聚义堂八仙桌所对应的主位后方,还有着两扇寒意重重的巨大门扉,石制门扉表层上还雕刻着哼哈二将的石刻,神威栩栩如生,足以令人不寒而栗。

  陈守拙伸手作推,竭尽全力却又不见门扉有半点挪动身形的意思,陈守拙倒也不惯着它,后撤一步顺势拔出唐刀,灌入内力后挥刀朝着哼哈二将猛力砍去。

  一击轰鸣乍响后,众多石屑不受控地溅射而出,原先平若麻纸的门扉,此时也已赫然留下了一记触目惊心的砍痕。

  陈守拙不以为意,转手又扬唐刀,再借势挥下......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足有十数尺高的门扉,竟被无所忌惮的陈守拙生生砍出一条斜向的通道——大抵是因为这有几分气势的门扉并不厚实,要不陈守拙也不会如此轻易的砍开一条道路。

  喘着粗气的陈守拙见能望穿石门,没有半点犹豫,又不在意地添了几刀,这才开出一个足以容纳自己俯身钻入其中的洞口。

  陈守拙探过身子,见巨大石扉的后头阴幽莫测,似乎伸手不见五指,与鬼市入口极为相似,但却不具备鬼市那般的浑然天成。

  陈守拙瞟了眼墙边,满墙火把依旧噼啪地作响,他信步摘下一支火把,而后试探地丢入洞中。

  等了一阵,眼瞧火把尚燃,陈守拙安然丢入唐刀,双手搭着断壁墙垣,迅速地往洞中刺入双腿,而后纵身一挺,整个人借力滑入洞中。

  陈守拙泰然自若,躬身拾起火把与唐刀。

  左擒火光,右把利刃。

  门后石道矮而促狭,使得陈守拙手中的火光亦可轻而易举的照彻此地。

  火光雀跃,如诉新生。

  持着火把的陈守拙边挪着步子,边细细打量着周边的构制,简单扫过几眼,便可知石道修葺的年月并不久远,掐手估摸着和大宣的国祚差不了多少。正当陈守拙又沿着洞内的直道走了有一段距离后,忽的驻足而立,而此时在他眼前的,便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通地石阶。

  见足下石阶规格大小错落有致,延续不绝,于是陈守拙饶有兴致地甩开步子,踏下一块又一块石砖,伴随陈守拙身形幽动,火光随之迁跃,不断照彻着陈守拙眼前的阴漆石阶。

  大概就这么走了半柱香,直至火光交相映照在陈守拙身前的石壁上,陈守拙这才停下步子,静心看着眼前宛若舞女花魁的妖冶火光。虽然知道眼前的石壁就是石道的尽头,但举头四顾后又看不出什么的陈守拙,无奈之下又抽刀欲砍。

  片刻后,毫无征兆的一刀利落地砍在了石壁上,气劲及巧劲都一如之前落在石扉上那般。

  伴随“砰”的一声传至耳畔,不说石壁訇然中开也就罢了,只是看起来毫发无损,反倒是陈守拙出刀的手被震得生麻。

  陈守拙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不自觉吐出一口气,缓缓收刀入鞘,心中不再对百试百灵的老法子抱有期望,转而只手举着火把,在石壁周遭又一番仔细地搜寻起来。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

  陈守拙总归是在石壁最下方的犄角旮旯处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一处相较于旁,显得微微凹陷的石砖。

  向来是走一步算一步的他没有多少犹豫,以刀柄作指,将那块石砖完全推入石壁内。

  忽的,一阵轻微骚动自陈守拙脚底传来,而后,那股骚动愈演愈烈,势头高涨,似乎要将整个石道都晃荡成齑粉才肯罢休。

  陈守拙勉强撑着墙,不至于让自己踉跄倒地。

  而此时,先前的莫名骚动也悄悄趁着陈守拙没有留意,不知何时停歇了,石道再次一阵死寂。

  陈守拙将将抬眼,眼前一束光亮宛若利刃,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洞穿了石壁罅隙,径直汇入自己手持火把的烈火之中,陈守拙猛然抬头,发现眼前的石壁从正中一分为二,犹如白驹过隙般隐入旁的石壁中。

  随着石壁的快速挪动,那股形单影只的光束此时也已然有了锋不可当的势头,宛若千军万马,执千杆长枪奔驰而至。

  陈守拙随手丢掉火把,头顶着千束万道的光芒却依旧心如止水,持刀一步踏入其中,饶有一股子视死如归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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