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能见度越来越低,太阳的提前离岗,让老天爷的脸逐渐阴沉下来。一路上苏北久都没看到什么人,黑色的levante飞驰在路上,就像一名无畏无惧的勇士亦或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将义无反顾地走向死亡。
“喔哦!”
一声尖叫打破了苏北久一路上尽力保持的宁静。
从后视镜里,苏北久看到四个黄头发青年正驾驶着五辆摩托车加速向他靠近,后面还跟着一个黑色头发的青年。
苏北久强压下自己内心掀起的波澜,仔细瞅了瞅这几个青年,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副驾驶座上王未央也瞥了一眼,只不过王未央看着他们就像看着将死之人,眼神中充满了讥嘲。
“活像一群短命鬼!”王未央在的话估计会这样说吧?他这人虽然打小就在接受高素质的教育,具有非同常人的教养,但偶尔也会爆出一些惊人之语。
苏北久望了望空荡荡的副驾驶座,并没有王未央的身影。
原本王未央打算与他同行。
“我跟你一起去吧?一个人远行免不了感到无趣。”王未央从沙发上站起来,以一种及其诚恳的眼神投向他。
苏北久虎口一震,心想,得了吧,我无趣?怕是你自己在这期间才会无趣到爆炸吧?
于是苏北久现在只能一个人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五个社会青年。
“嘿!兄弟,交个朋友撒。”
在苏北久发愣期间一辆摩托已经开到他旁边与他同行。与此同时,又有两辆摩托分别从他的左右两侧超过,在前方十几米处横车停下。
“先停下车吧?朋友。”唯一的一个黑头发青年对着他微笑,灿烂夺目。
苏北久忍不住去揣摩这个青年,那张略显帅气的脸庞上带着些许忧伤,一双大大的眼睛让他给人一种很温暖舒坦的感觉。
苏北久倒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小混混,只可惜他不是王未央,看不出来这个青年身上更深层次的东西。王未央看人一向都很深入也很准确,这得益于他从陆百川那里所学习到的侧写能力。
在犯罪心理学里,侧写能够根据罪犯的活动或者行为方式从而推测出他当时的心理活动。但陆百川和王未央的侧写能力显然比一般人的侧写强大,他们已经能够通过一个人极其细微的动作或是言语来预测出他的下一步的一个大概行动,也能通过观察普通人的相貌特征与气场等推测出这个人一些生平事迹,这是看人的艺术。只是同样跟随陆百川学习的苏北久一直都学不会,所以王未央才会永远都是这么优秀,优秀到事事都能如意而行。
苏北久踩下刹车,给边上已经停下车的黑头发青年递去一个疑惑的眼神。因为是第一个跟他搭话的人,所以就把他称为为青年一号吧。
“朋友,我们只想跟你借点钱,只谋财不害命,你可以完好无损地离开。”青年一号一脸严肃道,也许是想再加点凶狠,可那张略显帅气的脸总是跟凶狠表情违和,他的气场并没有因此变强。
无形的压力总是能使人感到心惊胆颤,可惜青年一号没有。
“阿进,别心软,想想我们此行的目的。直接抢!”显然二号话语权更大一些,说罢,不顾一号的答话直接与其他三人一起抽出砍刀逼近。
“哦?”苏北久发出一声疑问,下车后笔直地立在他们面前。
正好他苏北久肚子里有股气憋了很久,一直不知道怎么发泄出来。在这一刻苏北久无奈地笑了笑,他终于明白了,难怪王未央在看这类人时会像是在看将死之人。
这时二号已是迈着大跨步靠近了苏北久,只见他卯足了一身劲,就瞅准了苏北久肩膀挥砍过去。苏北久倒是不慌不忙,轻松侧身一躲,随即右脚发力向后腾空闪退,躲离了三号与四号的攻击范围。在五号发愣的时候,苏北久已经移动到了后车门的位置,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车里抽出一杆金色长枪,耀光闪烁,令五个青年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一柄长约八尺,金杆金龙头,前端为银舌枪头的古代长枪,年代的痕迹并没有在它身上有所停留。恍惚间五个青年惊讶地发现这杆枪在抖动,淡淡的叹息声从枪身开始蔓延开来。那枪仿佛被赋予了生命!
苏北久单手持枪立于原地,一股强大的气息猛然爆发,将五个青年的内心一一冲刷。
只是原本这杆枪一出来就已经让五个青年感到了的很大压力,偏偏苏北久身上穿了一套现代西装,这时再配上那把古代兵器显示出来的违和感让五个青年紧张的心情缓和了一些。
果真姜还是老的辣,抓到这样的机会,更像领队人的二号也仅仅是犹豫了一下,便一马当先,试图击破苏北久的气场。
陡然间,再次冲上来的二号忽而发现那杆金色的长枪好像在微微抖动,转而一股更加狂暴无比的气息从中爆发了出来,无形之中把他好不容易拼凑出来的气场给一洗殆尽。
二号只觉得脊背发凉,握刀的手也渗出冷汗,不过泼出去的水也收不回来了。他咽下一口口水,双手在刀把不停地张合,大概是想找个好的位置。
苏北久瞥了一眼他的小动作,二号原来浑浊的双眼突然亮了起来,随后他握紧砍刀一个虎跳向苏北久斩下。由于他人高马大,这一刀仔细端详倒是颇具开山之势。而苏北久似是感觉不到,干脆双眼一闭,向后腿了一步,整个身子的重心都向后倾斜,手握着的沥泉枪不知何时已往空中横扫而去。
金色长枪与砍刀的接触仅仅是瞬间,枪锋已将砍刀横断为两截。二号一下子失去了受力物体,来不及挣扎便摔向苏北久。
随即苏北久的腿像是追踪导弹一般,转身向空中斜踢,准确无误地踢在二号的腹部上,把二号踹出了几米远。
其余人见此情况纷纷向后退了几步,想必平常也没遇上过这般会反抗的主。
二号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这个过程略显缓慢,似乎是遭到了不小的打击。中途还顺便吐了一口血。
“给我砍他啊!”
二号嘶吼道,声音里写满了惊恐但也不甘。
三号四号五号彼此对视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靠近苏北久。
有了二号的教训,他们也不敢一下子冲上去。与他们此时的胆怯不同的是,苏北久只觉胸口有股热血在涌动。他现在就像充气过了头的皮球,急需释放出多余的泵气。
苏北久疾步上前,银色的枪头在地上划出一道道火花。在离四号尚有四五步时借冲击之势把枪向向上斜扫,直逼四号咽喉。
这个短暂的瞬间,死亡的气息向二号扑面而来,真实又强烈。也许是因为二号的前车之鉴,也许是将死的恐惧使他做出了垂死的挣扎。四号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把刀往胸前一横,双脚猛然往后一退。只是太过急切的退步让他身体失去平衡,下一秒便摔到了地上。
但对于四号来说,这关键的一秒已经足够拯救到他这条命了。金色长枪在挑断砍刀的过程中,只给四号的胸口留下一道血痕。
一直没反应的一号此时终于回过神来了,赶紧上前把四号往后拖开,慌张地瞄了一眼苏北久的方向,却发现苏北久已是从空中持枪而下。长枪的金龙头忽然吐露出一股浓浓的,与自身颜色不协调的的黑气。
好在一号及时将四号拖开,不然四号这时就被苏北久开膛破肚了。
尽管没被刺中,四号仍觉得脸上热浪滚滚。那是因为苏北久这一刺很顺便地替公路开了个大坑,金色的长枪刺入土中后留下的黑气宛如下落的陨石,灼热逼人。
这个家伙是怪物吗!四号心想。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刚为自己躲过一劫而庆幸。
顷刻间,尘土飞扬里,银色的光芒从遗留的黑气中一闪而过。
原本四号瞳孔里燃起来的火焰陡然失去了颜色,他目光呆滞地瘫倒在地上。
四号已经放弃抵抗了,那东西的速度太快。他甚至没法闭上眼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的到来。那感觉就像是,像是在等死,
不!就是在等死!
许久过后,痛感迟迟没有到来,四号好奇地睁开了眼睛。一号站在他面前,身上的T恤已经被汗水浸湿;苏北久则是已经扛着金色长枪往回走。四号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时间仿佛已经静止,所有人都保持着原有的动作,只有苏北久是例外。
在银色的光芒闪起时,一号突然冲到了四号面前,以苏北久都惊叹的速度。
他那双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死死盯着银色的枪锋。
四厘米,三厘米,两厘米,一号的灵魂似乎已经被那杆金枪抽干了,但他仍没有躲闪。尽管他也已经动弹不得了。
一号并不奢求那杆枪会停下来,四号他们为了他出来拼命,想保护他和他的她们。可他也想保护这些陪着他的人,仅此而已。
苏北久远远望着四号,他那双眼睛里写的东西有些复杂。
苏北久忽地发觉脑袋生疼,“那家伙在干什么?疯了是吧?不怕死是吧?好啊!让我看看你胆子有多大!”
天色突变昏暗,黑色的雾在眨眼的功夫就把天空覆盖,时间在此刻真正地慢了下来,银色的光芒也开始缓速。
苏北久有些恼怒地盯着一号,“你是不是真的不躲?”
恍惚间,苏北久注意到眼角处有个黑影走入,渐渐的,他的视线被这个黑影占据。那是一个身穿白色衬衫、旧蓝色短裙的女人。
“居然不受影响?”苏北久愣了。
曾经有个女孩也在他的领域里肆意耍闹。
女人踏着高跟鞋在路上走啊走,就像永远不会疲倦一样。仿佛是察觉到了苏北久的目光,女人微微回头漏出侧脸,在苏北久呆滞的眼神中身影渐渐模糊。
苏北久终是收住了刺击,缓缓地放下了沥泉枪。
他不想再搭理这群愣头青了,那个女人突然出现与消失的身影让苏北久觉得心里有些苦涩涩的。
但是放过这几个青年也是需要给自己解释的,他想着一号也许有着一段凄惨的童年,二号是个孤儿,三号……他们之所以走上这条路是迫不得已的。
想着想着苏北久就感觉脑袋有点疼,好烦啊,他苏北久只是一个人,想做的事做不到,想见的人见不着,他无意了解这几个人的故事,这个世上的悲惨有太多,他救不了谁。不计较,已是他最大的善良。
这是苏北久处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的惯用手段。以前跟落落在一起的时候,因为很多事他都不说,以至于很多事都没有获得该有的回应,所以到散场的时候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复杂的落落离去。等到他回过神来了,想明白了一些事,才知道太随意的忽略掉是对自己也是对他人的不负责,可现在已经没人给他答案了,那么他只能自己给自己解释了。
这种畸形的想法其实对苏北久来说算是一件好事。很多时候解释解释着,他的思维便会跑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角落,于是便忘记了原本的乱七八糟的破事,他就不再那么在乎。虽说这样挺奇葩的,可也算是给自己做了一个交代。
苏北久随手将沥泉枪丢向后车门,沥泉枪化作一道金光,射入后座。苏北久回头看了一号一眼,便上车走了。留下五个青年在原地发愣。
尽管不愿去想,一路上苏北久始终都非常在意那个女人。看到那个女人,不经意间就会想到他自己,想到朋友,想到落落……还有这些年来他自己做过的不少傻事,恍恍惚惚而去的青春。
但是后来人回首看往事永远有种不忍直视的感觉。
过了很久,苏北久终于进入了河南的地界。天已经黑下来了,苏北久没有找到城镇,只好把车开到某条公路边缘,在车里睡下了。他已经很疲惫了,不想再去找什么旅店,一路到HEN省他想了太多。
人活在现在,却感受不到将来,反而被过去伸手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