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在冥王宫殿里醒过来,她揉搓双眼,眼前模糊的景象逐渐清晰,黑色的床围,挂在床头的金色铃铛,宽敞的卧室,放进明亮阳光的朱色木窗。
这不是在冥府吗?
孔雀撑着脑袋坐起来,她环顾一周,不见江无情,平时他都会在自己床边等着自己睡醒,然后吃早饭的。
孔雀意识到或许是出了什么大事。孔雀自己穿好衣服,但是发髻都是江无情给她绾的,她只好把头上插入乱糟糟头发里的累丝金簪拔下来,然后穿鞋走出去。
宫殿外面有等候梳洗的侍女,孔雀出门转身就与她们来了一个对视。
“两位姐姐,可以帮我绾发吗?”孔雀把簪子放到手里,呈递给两名侍女。
两个侍女盈盈一笑,簇拥孔雀重新回到卧室,“当然了,小殿下。”两个侍女一人将孔雀按在梳妆台前坐好,一人拉动金铃铛旁边的红色绳子,悦耳的铃声穿过窗户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小殿下以后拉动这个铃铛,我们就会进来为小殿下梳洗,伺候小殿下用膳。”那侍女笑说道。
孔雀对着面前,足足有半个她那么高的梳妆镜,镜子里看见那个侍女拉着红绳,灿烂的笑着。
“以前这个是,是爹爹用来哄我睡觉的。”孔雀想起江无情,这是第一次,她留在江无情身边,自己醒来不见他,孔雀沮丧的垂着头,道:“爹爹呢?我们怎么突然回到冥府了?”
两个侍女见到孔雀不开心,忙哄说:“冥王殿下有事情处理,所以让孟大人送您回来,孟大人已经回去帮冥王殿下了。”
孔雀一听,更加不高兴了,孟依笙能帮到江无情,自己难道就是拖油瓶了吗?
孔雀委屈的嘟嘴。
两个侍女温柔的接着劝说道:“殿下是最疼的小殿下的,小殿下一定也是希望殿下不担心自己的吧?殿下如果知道,小殿下在这里乖乖的等他回来,殿下处理事情一定事半功倍,归心似箭。”
孔雀听了这话,心里暖暖的,她羞涩的看着两个侍女,说道:“我记得你们的名字,你叫木兰,你叫辛夷,对不对?”
“是呢!”木兰和辛夷笑作一团,“小殿下的记忆力真好。”
孔雀荡起小脚,心里美滋滋的。
又有几名侍女走进来,手里端着梳洗之物,还有为孔雀准备的衣裳。木兰为孔雀梳发,辛夷则是替孔雀调好衣裳和首饰。二人将孔雀好好装饰了一番后,再传早饭。
一切完毕,孔雀在可厌从前的小院子里看见宫殿下面,无数的灰白色魂魄跟在阴差身后,雾蒙蒙的像一股股水汽。
“这些是要去往生的鬼魂吗?”孔雀明知故问,“我听孟依笙说,它们要喝了孟婆汤才可以去往生,孟婆汤喝了真的可以忘记前生的一切吗?”
“自然是了。”木兰和辛夷笑道。
“那我可以去看看吗?孟依笙说,孟婆熬的孟婆汤比他熬的香多了。”孔雀格外激动。
木兰和辛夷相视一眼,上面只说不让孔雀离开冥府,没说不让孔雀在冥府里四处逛逛啊。二人都在对方眼睛里找到答案,彼此一笑,道:“那我们就带小殿下去忘川河。”
“好!”孔雀迫不及待的冲出院子,辛夷和木兰也提了裙子,跟着孔雀疯跑起来。
三人一路跑到忘川河边,孟婆的小棚子外面,那里拍着一条长长的幽魂的队伍,从小棚子一直到通向冥府的黄泉路的尽头,两边有阴差看押。
“小殿下你看,这都是等着喝孟婆汤的鬼魂。”辛夷低声说。
孔雀拧紧眉头,不解的问:“那么多人,只有孟婆熬汤,那要等多久啊?我们可以帮帮孟婆吗?”
辛夷和木兰尴尬的摇头,笑道:“整个冥府只有孟婆熬的孟婆汤才有使鬼魂忘却前生记忆的功效。先王在忘川河里养的鲦鱼,虽然可以洗却鬼魂前生的记忆,但是作用没有孟婆汤好,发作也没有孟婆汤快。”
“现在鬼魂虽然多,但是总能都喝上的。”木兰笑说。
孔雀便不再言语,她往队伍前面走,看见了穿着褐色衣衫,满头白发的孟婆手里拿着一个铁勺,往自己面前一个人小腿高低,大腿粗细的陶罐里舀出慢慢一勺乳白色的汤羹,面前的鬼魂捧着一个木碗,小心的接住羹汤,津津有味的喝下,心满意足把木碗拿给下一个鬼魂,然后跟着引路的阴差前去往生,如此反复。
孔雀小心翼翼的走到孟婆旁边,拉过一个小木桩,趁机往孟婆的陶罐里瞟。
“小精灵鬼。”孟婆笑骂。
孔雀顽皮的吐舌头,她撑头看这些鬼魂,都是很配合的喝下孟婆汤的,她又生出疑惑来:“为什么要喝过孟婆汤才能往生呢?如果不愿意喝呢?”
“每一个人的新生,都不应该带着从前的记忆,否则转生回去,见到自己曾经的丈夫或妻子嫁或娶了别人,曾经的子孙都要自己叫一声爷爷奶奶,这不是违背了伦常了吗?若是真有执念难以放下,也可以在奈何桥下等待,等待自己把心结和执念解下放下,或是见到了自己想见的人,等到了自己思念的人,就会愿意喝下去往生了。”孟婆悠长的语调,让时间都慢了下来。
孔雀的三分钟热情也在这悠长的语调里被磨净。
“你会等一个人吗?”孔雀无聊问。
“我也在等一个人。”孟婆当了真。
“等谁啊?”
“不知道。”
孔雀奇怪:“那他来了你怎么知道就是他?”
“他来了我自然就知道是他。等一个人,后来忘记他的名字,样貌,但只要是他,你还是会一眼就认出来。”孟婆说道。
孔雀听呆了,她不明白孟婆说的是什么意思,她起身就要走,目光却被忘川河里开的正好的莲花吸引,她想起中秋灯会,她拿了两盏花灯,放到河里许愿,她忽而心血来潮,激动的问孟婆:“孟婆,我可以做个花灯放进河里吗?”
孟婆头也没抬的会答说:“可以,它会把你的花灯送到冥王殿下身边去。”因为三川湖海就在江无情身上。
孔雀听了乐疯了,立刻带着辛夷和木兰回到冥王宫殿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