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的时候,江愁予在院里煮茶,孟依笙没有像以往那般酣睡在屋顶,他站在一边伺候着,端着一碟子点心。
“昨日见你这时候还睡着,是我打扰到你了吗?”江愁予很是抱歉的神情。
这样的神情出现在孔雀的脸上,孟依笙心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不不。”孟依笙连忙否认,尴尬的笑着说:“平日这时候我都起来了,要给他们准备早膳,江无情才不会像昨日那样定好八仙阁的膳食,所有都是我在操劳,你昨日见我那样,也是因为他们不在的缘故。”
江愁予浅浅一笑,道:“我能帮着做点什么?我可以学的。”
孟依笙头摇的像拨浪鼓,连忙道:“不用不用。”
然后孟依笙将手里的碟子递了一小段距离,说道:“瞧着你昨日爱喝乳茶,可不太吃芙蓉甜糕,所以今日做了这个‘金玉其内’,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江愁予微微吃惊,然后拿起一块炸的金黄的长条状糕点送入口中,糕点外皮酥脆轻薄,轻轻咬下后,齿间生出浓郁的鲜奶的味道,江愁予惊喜的瞪大双眼,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与此同时,那鲜奶竟缓缓流入口中,还是温热的。
江愁予吃了半口,嘴里酥脆的外皮和温热的鲜奶在舌尖被搅拌,嘴里充满了清新的奶味。
再看手中生下的半块糕点,外皮中的鲜奶竟然是半凝固状的。
“你是怎么做到的?”江愁予惊叹不已。
孟依笙只是微微一笑:“你喜欢吧?”
“当然。”江愁予把剩下的半块也一口吃掉。
孟依笙将碟子放到江愁予手边,拿起地上的蒲扇,说道:“我来煮吧,你先吃点垫垫肚子,江无情要过一会儿才能出来用早膳。”
江愁予点点头,毫不客气的又拿起一块,忽地,她想起了什么似的,严肃的问道:“那位姑娘,就是这身体的姑娘,想必是很喜欢吃甜食的吧?”
孟依笙没想到她会自己提起孔雀,心里有些吃惊。
“啊,是啊。”孟依笙手里拿着蒲扇,没有停下动作。
江愁予看出他其实有些伤心,笑道:“我想,我应该也是喜欢吃甜食的,每次看到甜食心里很欢喜,或许是因为灵魂刚苏醒,所以有些不适应,你能多准备一些甜食吗?我能感觉到她的元神,我想,她有一天苏醒过来,看见喜欢吃的甜食,会很欢喜的。”
孟依笙手上动作一顿,回过头看她,突然有一种鼻酸的感觉,“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是的。”江愁予看着孟依笙,那是孔雀不会有的温婉的神态,“那位姑娘难道不是血肉之躯吗?你的手艺这么好,她怎么会不喜欢呢?”
听闻这话,孟依笙的目光随着手上的蒲扇一同,跌落下去,“怕是她早就习惯,不会有什么惊奇了。”
“我能感受到。”江愁予捂住自己的心口,“我想她心里也是知道的。”
孟依笙眼眶一热,粲然一笑,“儿时见你,觉得你真是蕊宫仙子,可是如今这孔雀的皮囊实实配不上你的气度。”
孟依笙又开始烧茶,江愁予也取笑说:“那应该是我要活泼一些才好。”
孟依笙大笑两声,院门外突然想起兵甲声,孟依笙疑惑的站起身来,往外一看,门缝中可以看到,一队疲倦的兵士,拖着满是泥土的兵靴,步伐沉重的犹如有铁链束缚般从门口行过,更有一辆囚车,缓缓压过,车中之人发须杂乱,脸色枯黄,十分憔悴。
“秦王回京了。”
孟依笙刚想回头安抚江愁予,院中就响起一个温柔男声也十分阴沉,二人回头看去,江无情也正看着二人。
“长安的天要变了,近日会有很多客人的。”
对于这所谓的客人,江愁予理解不多,可是孟依笙却是知道的。
秦王回京后,先是将杨文干一同带回府中,稍做歇息梳洗后,和心腹一同进宫去面见皇帝。
不过,令秦王没有想到的是,到了兴庆宫,殿上之人还有裴寂,李化潜,还有他的嫡亲哥哥,如今的东宫。
秦王满腹疑惑,心里还想着皇帝给他的承诺。
拜见过皇帝之后,皇帝的脸色并没有很好看,秦王这才肯定,自己的老爹要给自己摆一道。
“秦王平叛,好大的功劳。”皇帝冷着脸说。
秦王一看这脸色,心中猜测,皇帝必然是知晓了些什么,可为何京中没有半点消息?
“把杨文干带上来。”皇帝喝道。
秦王不敢言语,默默退到一边,眼看李化潜同样是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秦王暗忖,不知是又着了东宫什么道。
少时,杨文干被人推着,跌跌撞撞的摔倒在大殿上,爬行到了皇帝面前。皇帝满眼嫌恶,问道:“杨文干,你敢造反?知不知这是死罪?”
秦王看向东宫,东宫气定神闲,目光平静的看着杨文干,这更让秦王心无底气。
“是。。。是宇文校尉,他来告我,秦王要害东宫,命我快快起兵来救。。。”杨文干气若游丝,双眼一翻,咬牙道:“我府中有宇文密信,可为证据!”
皇帝看向秦王,问道:“秦王可寻得密信?”
秦王心下一怔:“不曾。”
“哈哈!狡兔死,走狗烹,秦王倒是理解很透彻嘛!”说着,皇帝怒拍案桌,将众多书信扔于殿上,怒斥道:“昨夜宇文司卿暴毙,死前将一封密信送到东宫,请东哥救命。被我拦下,信中说你秦王如何过河拆桥,又是如何情真意切的与他认作兄弟!到底是谁才是你的兄弟?”
秦王看那些地上的书信,又看皇帝,再看书信,脑中只有一句:宇文暴毙?为何京中没有半点消息?秦王把目光看向李化潜,李化潜此时汗如雨下,不敢抬头。
“秦王真是好手段!”皇帝走下阶来,指着秦王骂道:“昨夜,在你那些个幕僚府中,抄检出多少你忤逆的罪证,你可知道?”
“父皇明鉴!儿绝无此心!”秦王赶忙跪下。
“你无此心,可你的幕僚们,你的朋党们,却很是盼着你登上朕的位置,指点朕的江山呐!”皇帝转头又对李化潜露出冷笑:“是吧?李二郎?”
李化潜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瑟瑟发抖,说不出话来。